“不,你们不能对待我,我是满人,我是骑都尉,你们这些猪猡尼堪,不得好死!”一名留着辫子的年轻人愤怒地嘶吼了起来。只见他一把扔掉了手头的粪叉,看着两名夏军的监工吼道。
“啪!”一只黄色翻毛皮鞋从后面狠狠踢在了他的腿弯处,这人猝不及防之下猛然跪倒在了地面。身后之人仍然没有打算放过他,只见一只戴着洁白纱布手套的巨手一把揪起了他的辫子,然后倒拖着将他拖到了十余米外的一个深坑边,这个原本满人的骑都尉如同杀猪般地惨叫了起来。但对方的拖行速度很快,他的挣扎不但无用,反而让自己更加痛苦。
“下去!”拖行着他的汉子一脚将疼得龇牙咧嘴的满人踹进了深坑内,然后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朝身后两名监工说道:“埋了。”
这里是一个深度约三四米的大坑,坑壁为泥土质地,上面盖着几块木板,很显然,这里原本是一个厕所——一个拥有二十来个蹲位的公共厕所。只是这个厕所似乎已经废弃一段时间了,不但上面的木板已经大半拆除,就连厕所里积存的粪便也已被清理了大半。
而这名所谓的骑都尉之前一直在干的就是清理厕所的勾当。他们用先用粪勺将厕所里粪水舀光,装进木制的粪桶后运到田间,然后浇灌田里栽种的各种蔬菜。目前这个第一步工作已经完成了,为数不少的劳改犯人们正在进行第二步工作,他们用粪叉将厕所底部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干裂的粪便取上来,然后用粪箕挑到田里作基肥。
这是一个夏军后勤部的军用蔬菜基地,也是罐头厂的蔬菜基地,这些地方种植的蔬菜都是为了提供给前线还有海上的郑家军的,算是军队的福利。
本来这个满人不会被抓起来的,但是正巧在夏军进长沙城的时候,他为了维护祖先的荣光,起来反抗,因此就将被抓起来劳改了。
但他一个满人——或者说一个满人亲贵家庭的继承人之一,与那边呢整天就是遛鸟斗蛐蛐,怎么可能干得下去这种在他看来“低贱”至极的工作呢,因此他很快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但表达不满的下场是可怕的,这个刚来没几天的满人显然没闹清楚这里的状况。
在长沙蔬菜基地这个劳改犯人的大本营,老海犯人们必须要有劳改犯人的觉悟,不论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还是低贱的乞丐,在这里都必须遵循一条:无条件服从监工的命令。
这些监工有长沙府里面的军属、有原本遭受旗人迫害的百姓、有本地的民兵。尤其是他们的其中一个小队长——一个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秀才王宣志,更是残酷至极。这个在长沙府里妻儿被**之死的秀才公,在监狱里被满人的权贵手下的狱卒废了男人的尊严,出来以后迅速的投靠了夏军,并且以管理严明,奉公守法的名声被提拔为此地的劳改营的一个小队长。
此人虽是秀才出身,但是已经家破人亡的他早就发誓,一定要杀绝长沙府内的满人,但是碍于夏军的政策,因此一直都显得比较“公平”,但是私底下死在他手下的人已经超过了十几个人。
但是他确实狠辣奸猾,加上小队的监工被他治理的服服帖帖,因此上面也没有听到他的不好言论,只是一再警告他要珍惜劳力。
本地的劳改营营长安处墨很清楚,在蔬菜基地这个人渣遍地的劳改营,他原本只是一个后勤部的文官,心细有余,但是狠辣不足,正需要这些“狠人”来管理此地越来越多的劳改犯人们。
截止今年7月,作为省内最大的蔬菜基地的劳改第一营,人口已经突破到两千大关。而且其年龄结构基本都是青壮,但是都是些原本桀骜不驯之辈,大多数和本地的反叛势力牵扯很深。
一些原本算是轻罪行的劳改人员都被派去修路了,只要再三年内没有劣迹,就可以转化为自由民和铁路工人。
但是这些人说白了,他们都是被淘汰下来的不适宜短期改造的人,留在本地种地度日,以给军队和厂矿等地提供粮食蔬菜瓜果等给养。
而且他们只有等到服刑期满被授予正式的身份证明及户籍时,才会被地方政府机构正式纳入管理体系。而在此之前,他们是毫无保障的犯人,管理他们的监工们对其有生杀予夺大权。
本地监工大约有九十多人,归一个小小的宪兵队办公室管理。事实上这些大部分事务都归宪兵管理,因为劳改犯的管理目前还是军管,宪兵主管一切。
当然了,无论是宪兵还是驻守此地的民兵守备队,以及其他一些机构,全部向驻守此地的劳改营营长负责——也就是安处墨负责。
刚才将这名满人扔进的粪坑的便是王宣志,他也算是混进宪兵队的一员,只见他看着面朝下栽在粪坑里的满人,朝身后挥了挥手。很快,两名监工带着大约二十名几乎赤身裸体的劳改人犯赶了过来。这些脚上带着镣铐的劳改犯听话地用铁锹往粪坑里铲土,干得相当卖力。
这个粪坑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就连坑底用来防渗漏的牛粪都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目前即将被废弃填上。
随着公共卫生管理条例的颁布,原本挖在住宅区外围的简易公共厕所都将被废弃使用。因为这些厕所里的粪水可能会对居民们开挖的饮用水井造成污染,进而滋生疾病,所以它们将被陆续废弃掉。
而作为它们的替代品,军队里的工程师们已经在远处寻新址设计了一些更大更先进的厕所。新厕所将不再像以往的那么简陋,它们将动用从工厂里边运来的水泥以及本地自产的红砖进行修建,以确保一定的使用年限。
这个原本还桀骜不已的年轻人正在坑底使劲呕吐着——坑底积存了好久的牛粪味道可不是那么好闻的,但在感觉到身上有土往下落后,他立刻惊慌地站了起来。顾不得擦拭糊在脸上的牛粪,这个年轻人惊慌地喊叫着。但无人理他,其他劳改犯仍在往粪坑里填着土。而两名监工则站在一旁监督着,如果这个年轻人试图爬出粪坑的话,他们不介意给他来一刀。
“这个月的死亡名额又要增加了啊!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一名年约三四十岁的中年宪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被一把铁锹拍晕回粪坑底部的年轻人,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月死在你手上的犯人已经超过五人了,又两块钱的饷银没了,上头又要不给你好脸色看了。”
中年宪兵来自以前的军警队,看军衔似乎还是个上士。年纪大了,自然做不得冲锋陷阵的工作,将老婆孩子接到了军属区安置,自己也申请调到了后勤部门,结果成了劳改营的一个小队长。
“嘿嘿,没事。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几块钱的奖金还不在话下。”王远志不在意地说道,虽说是笑着的,但是眼睛里一片冰冷。
他目前和中年宪兵是一个中队的,平时关系还不错,因此两人说话也比较随意。
但是最后那名满人小年轻还是大难不死,因为安处墨正好经过此地,看见了王远志的做法,安处墨并没有批评他,只是告诉他可以用其他手段,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个基地要保证前线和工厂的蔬菜瓜果供应,急需要人手。
王远志笑着答应了,他本来也是安处墨提拔起来的,当然是言听计从,只是此时的满人小年轻已经被吓瘫了,从此以后都老老实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