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不索祸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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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誉不虚出,而患不独生,福不择家,祸不索人,此之谓也。”————————【管子·禁藏】两兄弟话犹未尽,门亭长匆匆来报,万年长公主的家令张松,已经到门口了。“这个蜀地丑人定是来兴师问罪了。”曹丕紧皱眉头,露出厌恶的神色,还是不情不愿的前去迎接。曹丕自从出仕以来,短短几年,便从琅邪国开阳令调至京兆,如今更是取代游殷、成为品秩千石的京兆丞,而张松还只是六百石的公主家令。论地位、论身份,曹丕都犯不上亲自去迎接,但如今并不同以往,苦主找上门来了,作为如今家里唯一适合出面的人,曹丕只得忍住鄙视,假笑相迎。张松也不跟对方客套,板着一张丑脸,淡淡说道:“想不到京兆丞听到消息后,已然先至了,我奉万年长公主之令,因我家公子之事,想请令弟曹侍郎过府一叙。”侍郎是曹植如今的官职,自从在国子监学完后,曹植凭借他的名气和才华,得以成为光禄勋下的三署郎,本来曹操是想找机会让他进入秘书监,为以后进中书铺路。奈何虽然曹植文采不凡,但秉性并不适于仕途,最后还没来得及尝试,就遭此一劫。听张松的语气还算是客气,没有把曹植当做一个罪人,曹丕略感宽慰,赶忙道:“我在京兆得闻此事,也是忧急如焚,立即赶回将舍弟拿问。如今事实已然分明,是醉酒之故,我正要待舍弟酒醒之后,携其亲赴公主府看望公子,让他负荆请罪。”“然后呢?”张松认真的听完后,追问道。曹丕愣了一下,干笑着说:“当然,赔礼这些是少不了的,我家也会延请太医院的华佗、张机为公子诊治……”“公主府难道自己就请不到太医么?”张松这时冷笑道:“京兆丞想将大事化小,未免太不把我公主府放在眼里了。”曹丕脸色微变:“张公这是何意?”“我来此处,并非为了索取赔偿,而是奉公主之令,要令弟到府上去一趟。”张松不容置疑的说道:“长公主正当盛怒,我想即便是骠骑将军府上,也得给个交代吧?”曹丕不满道:“张公这么做未免太不合规矩了,即便舍弟有错,也不该如寻常人家那般招之即去,授以私讯!”张松的心情颇为复杂,他身为公主家令,多年以来担任刘姜的管家,对这位长公主的性情可以说是摸得很清楚了。如今长公主盛怒之下,对曹家恨之入骨,他岂能不主忧臣辱、以思报效?想到这里,张松的脸色逐渐冷硬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他的态度:“本来我以为有些事情只需说清楚便罢了,没想到贵府上几次推诿,不肯让人随我回去对质、交代实情,看来是果真另有隐秘了?”“什么隐秘?”曹丕没料到对方会这么想,不禁反思起自己是否有些做贼心虚,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冲撞事件,现在似乎弄得有些……“听说贵府大公子曹昂自从漠北负伤回来后,伤重未愈,以后恐怕连战场都不能再上了,真是可惜啊……”张松忽然悠悠叹息,似作扼腕状,而他那豆大的眼睛却滴溜溜的往曹丕身上看了一眼,话风急转:“令弟与之兄弟情深,为此常发愤慨偏激之词,故而今日之事,安知不是早有此心?”“胡说!”曹丕又惊又怒,这样的诋毁不仅是针对曹植,更是针对他们整个曹家的形象,他怒戟指道:“你休得在此淆乱是非!我敬你是公主家令,给你几分薄面,但你倘若再敢污蔑,我也不是好相与的。”张松冷笑一声,实则心里不停地的想着对策。临行前刘姜特意嘱咐要把曹植带到公主府去,但那谁都听得出是气话,张松既然奉命前来,虽不至于真的要冒大不韪,把骠骑将军的儿子强行索去,至少也要当面质问曹植、给曹家一点颜色看看。如此,张松回去后才能对长公主有个交代。张松颇有急智,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辞,但就在冲突即将进一步加剧时,曹家的门亭长再度匆匆趋了进来,言道:“长安令伏君来了,说是奉诏……”谁也不敢小瞧伏德,也不敢让这个奉诏的长安令拒之门外。等伏德进来时,看到这幅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禁有些愣怔,待宣完皇帝的诏书后,他方才笑着说道:“张令如何在此?真是巧了,你我三人都是为了今日之事,何不就在这里将事了结,免得伤了情分?”“不知伏君打算如何了结呢?”张松也不愿得罪眼前这个伏氏未来的主人、太子的外戚,打算看看对方的立场偏向何方。伏德此时也是头大无比,一边是长公主与周瑜,一边是曹操,这都是太子未来的倚仗,如今两方掐到一起去了,他这个中间人若是能做到长袖善舞,摆平各方利益,反而能将坏事变成好事。可惜的是,伏德既没有那个威望,更没有那个能力。他才开口说了几句,话里话外无非是劝说双方莫伤和气,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歹周循和曹冲都是太子舍人,要多为以后着想才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松就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摆手说道:“伏君的意思我明白了,今日我到骠骑将军府上,是奉令质询事故缘由,至于两家是否重归于好,请恕我不能作主。”“张子乔,我知道你数年来为长公主奔走行事,堪称谋主,今日你不能拿主意,无事,只消回去后代传吾意即可。”伏德不知为何信心满满,在曹丕恭敬的目光下,轻飘飘的吩咐道:“长公主素来识大体,重大局,必不会因小失大。之后我也会亲自携子桓、子建二人负‘金’请罪,此事就这样结了。”张松冷笑一声:“因小失大?我家公子如此境况,反倒成了小事了?世人谁不知长公主爱子如命,今日伏君竟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荒谬!”伏德自知失言,当即就要开口解释。可曹丕却突然截住了话头,抢白道:“世人谁不爱子?家兄当年随周驸马北征鲜卑,身负重伤,几于生死一线。家君虽深爱吾兄,又何尝有过怨言?更未曾索取任何‘交代’,今日反倒是贵府咄咄逼人,可真不惧使天下人见。”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瞬间紧张起来。张松当即站起,厉声道:“这两件事岂能混为一谈?贵兄受伤,是为国奋战所致,如此之辈,世上不知凡几!难道都要怪在主将者身上不成?而曹子建酒后长街纵马,撞伤我家公子,难道就不该有个交代么?”“莫动怒,莫动怒!”伏德赶忙摆手劝说道,他也实在没这个魄力,何况双方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一旦挑起火来,哪里是他能劝住的。“伏君。”张松转头看向对方:“你既然奉诏处理此事,就应该依法秉公,敢问今日是否要将曹子建拿入狱中?”“这……”伏德犹豫着看了看张松,又看向曹丕,纠结许久,最终叹息的顿足道:“诶!何至于此!”他的模棱两可并未奏效,在张松眼中等于是已经给出了回答。听到这里,张松意味深长的审视了曹丕一眼,带着未尽的怒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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