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杰不知道最近这几年到底自己是怎么回事?
一向驰骋沙场所向无敌的常胜将军再也找不到踪影,关于外界传自己是“常败将军”之言也有所耳闻。
到了现在,自己率数万大军,自己亏着还有数万大军在广州湾的海上驻留,但却丝毫不受皇帝待见。
张世杰明白了,皇上在和自己僵持,就是想着自己主动提出更改军制,因此,好收回大军的指挥权限。
他更明白,虽然只过了近一年的时间,皇上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由自己控制的官家了,所以此时,他十分后悔,将杨太妃和卫王送往琼州。
若是当初一起来广州的话,通过杨太妃,至少可以周旋很多事情,至少自己不会如此为难了。
交出兵权,张世杰暂时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此时的大宋水师,在他看来,是自己辛辛苦苦的筹备而来,从招募到训练,自己用尽了心思,没有改成张家军,就已经算是给朝廷面子了。
陡然让自己放弃心血所在,张世杰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答应呢?
但是真的没有想到,皇上在广州经营的有声有色,但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觉得有些别扭。
虽然本来我张世杰也是为了大宋而做事,也不用分了彼此,但是官家在今天在饭局中有些言论,隐隐的却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而且军镇之说,虽然自己没有自告奋勇,但自己毕竟是沙场老将,皇上竟然连问自己一声也没有,使他感到有些不安。
环视了一下自己客厅里面坐着的几个人,想了一下,还是问道:“皇上今日提到了军镇之说,刚才本官也向大家简单说了一下,皇上预备这么做,我们水师怎么着也要给个章程,大家都说说看。”
客厅里面稀稀落落的做了几个人,除了礼部侍郎邓光荐是个文官外,张达、方兴等都是自己的心腹部将,这句话问出来,也就是想让手下帮自己想一一下,关于插手军镇但是却不会擅动自己嫡系的理由。
而礼部侍郎邓光荐则平日和张世杰多有来往,说话也不像陆秀夫那样的死板,深合张世杰的意思,所以这次也将他请了过来。
果其不然,那些部将还在琢磨张世杰话的意思,邓光荐首先站了起来道:“越国公,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大家在一个房间里,那就是自己人,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邓大人放心吧。话传不出这个房间。”
张世杰有些不耐的挥挥手,心里想到这些文人就是麻烦。说起话来拐弯抹角的。
邓光荐笑了一下,也不在意,仍然是慢条斯理的在那里说:“其实多一份力量卫护皇上,那是一件好事,但是苦于广州这个地方太小,越国公可以想象的到。
光皇上直属和文丞相正在招募的新军,听说就是近十万人,而这次随越国公来的大约是四万多不到五万人的样子,这前前后后近十五万人,粮草从何处而来?有怎么能保证大军的战斗之力呢?”
张世杰眼睛一亮,点点头,示意邓光荐继续说下去。
看到得到张世杰的肯定,邓光荐不由的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其实自从福州一路而来,都是越国公在护卫皇上和太后,这次想来也理应如此,越国公可稍后几日之后,率领人马去琼州觐见太后,请杨太妃召回皇上和文丞相回琼州,那么广州还能有谁能真正的当家做主呢?”
“那样不好吧,皇上新近大胜张弘范,而文大人劳苦功高,这样不是间接的削去他的兵权,那他愿意吗?”
那边张达是一个直性子的人,听邓光荐这样说,有些不满的说道,广州大胜,而皇上和文丞相是怎么做的,张达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张世杰有些恼怒的瞪了张达一眼,不过这样一问也正是说出了自己的疑窦,又把目光转向了邓光荐,却只见他轻笑了一下。
不在意的回道:“皇上身份尊贵,岂能立于危墙之下,文丞相那边更是好说了,大家都是在为皇上办事,为大宋尽忠,有何必在意兵权在谁的手上呢?文大人一向以忠义为楷模,绝不会为虚名而计较的。”
张达内心不同意邓光荐的意见,但由于自己的实力有限,再则有张世杰的余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发牢骚道:“说着容易,要是你,你愿意才怪呢?”但是嘴里并不多言。
张世杰沉吟了一下,想到在广州夺取兵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一提出来,连张达这样的莽夫都能看出来,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文臣武将呢?
于是摇摇头道:“此事再议吧,我想大军休整一下,然后准备奏请太后移驾广州再做打算,琼州虽好,但毕竟太妃和皇上母子连心。分别的久了,真的是人间惨事,还不如母子团圆的为好。”
众人都齐声附和,张世杰眯着一双眼睛,慢慢的扫视了一下大家,还是把眼光投在了邓光荐的身上,不露声色的道:“来日的朝议,还要请邓大人多多劝谏一下皇上,毕竟大人是礼部的人,事关皇室礼仪,长期母子分开,也是于礼制不符,还请费心才是!”
没有想到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没有办法,在张世杰的眼光注视下,只好硬着脖子称是,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一转念,想到,张世杰之所以让自己参与到此次的商议中,无非是向陆丞相通报一下自己的想法,不如回头找陆丞相商量一下,毕竟丞相为百官之首,找他商议也不会有什么错事,于是心里大定,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边张世杰正在考虑着怎么能通过杨太妃来说服皇上,继续把持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兵权,由自己来保护皇室,说一句实话,这样做,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自己做的对或者不对,难道自己真的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想到了这个词,张世杰不由的苦笑起来。
“令诸侯?”
现在哪里还有诸侯可以号令的呢?
自己的忠诚与勇武原来是任何人都无法否定的。但是现如今不仅仅是别人,就连自己也有些怀疑自己了,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张世杰慢慢的闭上眼睛,朝客厅内的几个人挥挥手,似乎很虚弱的说了一声:“今日有些倦了,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