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地方?
听见皇上如是说,徐岩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难色,最近他混迹于黎人之中,倒是知道很多内幕,有些事,他真的是连相信都不敢相信。
琼州,好像很久之前,就不是大宋的琼州了。
也难为赵与珞,能够坚持十数年的时间,而且方才听皇上说,赵与珞至今依然能够守住本心,效忠于大宋王朝。
但是有更多的人,对于大宋王朝,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他们在等待着有奶的那个娘。
辜怀山,其祖辜玑曾任前唐礼部尚书。谪贬琼州任军民指挥,携带家眷落籍琼山,数百年的经营,辜家已经成为了琼州望族。
符昌,其祖符有辰,仁宗天圣三年奉命渡琼,任清化军指挥使,抚黎有功,封万户侯,落籍文昌,卒于军所。其子宗系、宗铭、宗举、宗安各任官职,分管琼、崖、儋、万四州清化军;现在符家也成了琼州望族。
卢华庭,其祖卢多逊,北宋太宗年间,曾任兵部尚书、朝宰相,因事逆太宗,流放崖州,全家亲属随行,现在卢家也是琼州的望族之一。
唐梓山,其祖唐震,历任台阁、太傅、光禄大夫等职,是大宋武勋之一,淳佑贬琼任琼州刺史,落籍琼山攀丹村,亦是琼州的望族之一。
......
这只是徐岩调查的一部分而已,本来以为是黎人作乱,但是没有想到吗,真正作乱的,反而是一些汉人,更重要的,是大宋子民。
当然,这一切,已经要向皇帝奏报了,但是皇上能够下定决心吗?换位思考了一下,徐岩觉得,自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赵昰觉得也不算头疼,有兵在手,一路推过去不算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用霸道手段,行王者之事,这是乱世中必须的选择。
想的太多了,反受其害。
赵昰刚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周围虽然都是军人出身,也觉得十分不妥。徐岩遂站起向皇上劝谏道:“陛下不可,此事当徐徐图之,这些家族在琼州经营,少则数十年,多者几百年,已经根深蒂固,纵然是黎人,也隐隐受其控制了相当一部分,若是应对不妥,恐遭其反噬......”
郑虎也抱拳站起,道:“陛下,臣属也多次外出,了解了一些情况,据知,赵安抚使现在手下所属义勇,十有七八是各个家族提供的支持,若是以暴力对待其家族,臣惶恐,这些义勇或者回家还好,要是有所内讧,赵安抚使就无人可用,皇上,那样一来,我们只能保护皇上离开琼州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昰的双眼不由了眯了起来,果然是这个道理。
之前赵与珞明面上有安抚使的官职,出身是赵氏的宗室,虽然是远支宗室,但也和皇亲国戚挂上了钩。
所以,琼州的各个家族鼎力支持,才有赵与珞控制琼州一说。
但如今大宋羸弱,而蒙元又步步紧逼,这些家族就起了改换门庭的想法,反正无论是汉人做皇帝,还是蒙古人做皇帝,家族始终是要存在的。
典型的有奶就是娘的做法,在他们的眼里,在他们家族眼里,他们的选择没有错,为了家族的延续,做什么都值得。
但是,在赵昰眼里,却是深深的触犯了他的逆鳞。
朕是皇帝,朕至少暂时还是你们的皇帝,这种做法,是任何有正常思维的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赵昰慢慢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哪里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府衙的南门,那里没有院墙,因为龙潭水从一侧蜿蜒而过,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不过通过窗棂,看到龙潭水川流不止的流淌着,偶尔飘过几艘小船,上面则满载各色货物,向着下游而去。
转过身去,赵昰是不想被几人看见自己因恼怒而扭曲的面容,朕不能容忍......
但是,就算是身边没有带着文臣,但凭借几个军卒出身的侍卫,都能看出其中的难度,若要是具体的分析,从大局着想,按照道理,是应该徐徐图之的。
但是,朕却是没有时间再慢慢的整理了,明年,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那么就是大宋的末日,张弘范会彻底攻入崖山,朕的母妃、朕的弟弟、朕的大臣,还有朕的子民们,都要非常凄凉的死去。
那自己穿越而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见证那一刻的苦难吗?
陆秀夫背着自己的弟弟投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难道自己穿越带着手机,专门是为了拍下那悲惨的一幕?
绝对不可能......
所以,不能徐徐图之,朕要以雷霆之势,在短时间内整顿琼州。下定决心,朕是皇帝,朕的意志绝不会被屈服。
当赵昰转过身来的时候,本来还有些幼稚的脸庞上,显出坚毅之色,道:“传朕口谕,命琼州安抚使赵与珞,为琼州安全计,特邀各地乡绅,七月二十四,在会宾楼相聚,共商大计,届时会公布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七月二十四,就是七天后,皇上真的要行动,众人正要劝谏,但是看见年幼皇帝脸上的一片铁青之色,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徐岩,最近两日,你利用身份,将朕似乎在琼州的消息,慢慢的放出去,不要说得太真,也不要太假,但是注意,不要暴露了自己,好好保护好自己。”
赵昰思索着每一个细节,慢慢的分配着任务。然后对郑虎说道:“你通知下去,每组出五人,轮流在海岸线,特别是渡海口附近暗自巡逻,不要打草惊蛇,但是,必须要生擒传讯的人,朕要知道,到底是那几家通敌,难道一家忠心于大宋的都没有了吗?”
“燕七,你负责哪一组,不用出人巡逻,但是在赵安抚使发出邀请函之前,就将会宾楼上下渗透,到时候,朕的安危,就全系在你的身上了。”
燕七轰然站起,没有再想着劝谏什么,慨然受命。
“好了,就这样吧,还记得有一条,赵安抚使请客那天,朕要会宾楼隔绝一切消息,没有朕的同意,连一只老鼠,都不能给朕离开会宾楼一百步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