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和田妙雯这对小夫妻在书房中,你一言我一语,情愫渐炽。感情的交流是不同于肉欲的,但其奇妙美好却尤胜肉欲的快感。所以这种温馨甜蜜的精神爱恋,对于先成亲、后恋爱的田妙雯来说,实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恰悦体验。
当叶小天微笑着站起身,对田妙雯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万箭楼。安家大少请客,可不能叫人家久等!”时,田妙雯竟油然生起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早点回来,别喝太多酒!”
田妙雯温柔地叮嘱,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情所致,本能地反应,但是注意到叶小天有些促狭的眼神,田妙雯顿时娇羞起来,有心斥他满脑子尽是不良想法,但话到嘴边儿,却又抿住,只是白了他一眼。
叶小天嘿嘿一笑,向田妙雯扮个鬼脸,却也没有继续挑逗她。欲擒还纵、点到为止,这样才有味道,他喜欢这种让猎物一步步心甘情愿走进他的罗网的感觉,尤其是对手是田妙雯这样高贵且智计无双的奇女子,那种成就感,让他登上车子时,还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呃?”
叶小天上了车才发现,田妙雯把她的油壁轻车借给了他,此次出行坐的竟然不是他那辆从铜仁府带来的长途马车。这车舒适倒是舒适,奢华倒也奢华,就是……
叶小天看着那不须扬鞭自奋蹄,依旧逍遥慢腾腾的大青牛,只能苦笑一声,倒在座位上假寐。车都已经出了庄子了,总不成再回去换回来,再说,他也挺享受这种熨贴关心的感觉。
……
牛车缓缓地驶进了贵阳城,一瞧那青牛还有式样奇古的车子,再加上左右鲜衣怒马的侍卫,贵阳城百姓就知道必是权贵人家出行。自然而然地就避让了开去,门官更是不敢刁难。
牛车刚上长街,旁边便有一行快马驰过。正坐在车中假寐的叶小天完全没有察觉。那一行快马匹匹雄骏,马上的骑士青衣箭袍,腰悬利刃,同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最前边是一个少女,穿一身白。银绫小袄素罗裙,眉眼如画。甜美异常。一眼看到她,就似在灯光下突然打开一只宝匣,看那明珠宝光氤氲的感觉,简单地说……眼前一亮。
宋家晓语,晓语姑娘。
宋家在贵阳亦有官邸,宋家的人似乎早就知道大小姐要来,大门洞开,宋晓语到了府前也不下马,径直驰进了府去。宋府门楣高大。车马纵横,不在话下。
但宋晓语那些部属可不敢府中驰马,纷纷在府前下马,从侧门进入府中。
“大小姐……”宋府管事亦步亦趋地跟着宋晓语,快走进客厅时,悄悄拭了拭鬓角,那里已经有冷汗沁出。
宋晓语是突然离开小西天的。在她走后将近两个时辰,宋家的人才知道消息。本来宋天刀是想亲自追赶的,但宋家老爷子却制止了他:“让她去吧,这孩子,这些日子郁郁寡欢,已经快要憋出病来!”
“爹。她去贵阳城,一定是听说了抚台大人召集石阡各部,调停争端一事。这一去,只怕会惹出事端来。”
“能惹什么事?”
“这……,爹,你也知道,因为田彬霏的死。小妹她……”
宋老爷子抓起一杯凉茶一饮而尽,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那又怎么着?她再能惹祸,还能比得过卧牛岭的那个小混蛋?那个小兔崽子都没事儿,我宋家的闺女,我倒要看看,谁敢办她!”
就这么着,宋晓语一路直奔贵阳,后边根本没有追兵。不过宋老爷子也通知了贵阳这边:“只要不是想把天捅出个窟窿,由得她去。”宋家自然有办法抢在宋晓语赶到之前把消息送到。
但问题是,什么程度才叫“不是想把天捅出个窟窿?”
宋老爷子没说,自己领会。这个度可就不好把握了。宋府管事当然冷汗浃背,他只是宋晓语的远房族叔而已,远到了五百年前,他们的祖先是亲兄弟,真真正正的五百年,这实在有点远了点儿,又不能拿出长辈的架势来控制她的举动。
宋晓语在厅中坐下了:“十五叔,我让你查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田公子他……当初为什么要赶去三岔山?”
宋府管事揪着一张包子脸,低声道:“据说,是因为有人设下埋伏,想对田妙雯姑娘不利,田公子不知因何获悉了这一消息,急忙赶去示警,结果他赶到的时候,正好奸人引爆了火药……”
宋晓语眼圈儿红了,眼中泪光莹然,沉声道:“设伏的人是谁?”
宋府管事的脸揪得更紧了:“据说,是石阡杨家的一位外管事,叫韦业。是现任杨氏土司杨蓉的亲舅舅。”
宋晓语眸中闪过一抹仇恨之色:“韦业!田妙雯呢,她大兄死了,她就不想报仇?”
宋府管事轻咳两声道:“田家人心中,第一等大事就是匡复祖业。田公子一死,田大小姐马上就回了娘家,以免家族无主,分崩离析。这些日子,她还在忙于家族事务,想是一时还抽不出身。”
“好!她没空,我来!”宋晓语拍案而起:“这次抚台大人召见,这个韦业也会来吧?”
宋府管事有心劝阻:“你只是订了亲而已啊姑娘,你又不曾真个嫁到田家。田彬霏是田氏家族的家主,他的仇,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替他报啊!”
可是看宋晓语俏脸铁青,宋府管事哪里还劝得出口,只好苦着脸道:“杨蓉土司年幼,据说家族事务多委之于他,他……应该会来!”
宋晓语一口洁白贝齿紧紧地咬了起来,眸中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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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楼,自从展曹两家兵困酒楼,万箭攒射,意图困杀叶小天之后,火了!
自然风景是一种风景,人文风景则更具韵味。西湖那等地方,最让人留连忘返、回味无穷的是才子佳人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悲欢离合、一首首歌赋吟咏,但贵地民风剽悍,万箭楼这种地方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
所以。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当日一战的模样并更名万箭楼的八仙酒楼客似云来,生意兴隆远胜从前。但今天慕名而来的酒客不免要失望了,因为今天的酒楼被人包了。
当初包下酒楼的是叶小天,最尊贵的客人是安大公子,今日包下酒楼的是安大公子,最重要的客人是叶小天。
酒楼掌柜的殷切盼望最好再发生一起兵困万箭楼的事件,让他的酒楼名冠黔中。何惜,往者已矣。还有谁敢再来这么一出。
万箭楼上,檀板清鸣,丝竹弦管齐奏,笙管敖曹,呜呜杂和,十分悦耳。叶小天和安公子并肩而坐,几个美貌侍女持壶把盏,引爵向客,亦酌亦歌。十分得趣。
堂前,几名美艳舞姬轻挪莲步,慢扭细腰,在那猩红毡毯上翩翩起舞。舞姿婀娜,随着乐曲身体扭摆出极度诱惑的曲线,看得二人连声叫好。
“此次抚台大人出面,调停铜仁、石阡两地各位土司争端。想必可以平息那里的种种纷争了。却不知叶老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安公子呷一口酒,笑眯眯地看着美人儿起舞,貌似随意地向叶小天问了一句。
叶小天瞧着那舞姬如风中柔柳般摆动着曼妙动人的身子,答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安老爷子的这句话。小弟一直记在心里!”
叶的不错,小弟一向顺风顺水,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由于各方面各怀心思、各有打算。所以对小弟有所纵容。而与小弟为敌的展曹张杨几家,又各有自己的问题。可要是小弟不知进退,继续大肆扩张,恐怕就会有人要出面弹压了!”
叶小天笑吟吟地,半真半假地道:“不管是播州杨家,还是抚台大人,要是不高兴了,想辗死,还有令祖这位慈悲为怀的佛爷坐镇于上。”
安公子哈哈一笑,道:“这么说,叶老弟是打算停住脚步,巩固根基了?”
叶小天道:“不错,小弟这棵树,现在长得够高了,可惜枝干太细、根系也不茂密,禁不住什么大风雨。如果一味求高,一阵风来,它就折了。还是停下来,长粗、长壮为好。”
这时,那舞姬们一曲舞罢,纷纷娇笑着向两人涌来,容颜鲜丽妖娆,犹如三春桃李,汗润蝉鬓,凝脂般的肌肤里透出红霞般艳丽的颜色,更显娇艳。
本来一旁侍酒的侍女纷纷退到一边,众美人儿在他们身边坐了,一个坐在叶小天身边的舞姬娇嗔道:“两位公子究竟有没有看人家跳舞呀,只管自己聊天,也不顾人家舞得辛苦。”
说着,那美人儿就拉着叶小天的手,按在了自己腰间。肌肤滑腻,富有弹力,令叶小天也不禁心中一荡。
安公子大笑,顺手搂住一个舞姬的小蛮腰,对叶小天道:“看,美人娇嗔了,哈哈哈,好!我们不聊别的,只聊风月,只聊风月。”
叶小天瞧了瞧陪坐在他左右的两个舞姬,鼻似腻脂,腮凝新荔,生就的润玉笑靥,天然的眉黛翠烟,当真秀美绝伦,也不禁暗暗赞叹:“这万箭楼好大的本事,竟有这样的绝色佳丽充作舞姬,难怪能一跃成为贵阳第一酒楼。”
不料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安公子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这几个美人儿,可是为兄费尽心思才网罗到手的第一等舞姬,姿色还过得去吧?”
叶小天这才知道,原来这些绝色舞姬是安公子自己带来的,不禁连连点头,道:“昔日在金陵时,小弟也曾去过当地有名的风月场,内中娇娃远不及安兄网罗的这些舞姬,身材高挑、大眼娥媚,姿色一流!”
叶,左右两个舞姬心中欢喜,便往他怀中一偎,曲意奉迎起来。安公子得意洋洋地笑道:“既如此,叶老弟不妨好生享用。嘿嘿,人生得意须尽欢呐,你也是该停下脚下,好生享受享受了。”
叶小天微微一笑,就着身边美人儿的手,饮了一口醇酒,心道:“看来,这是安老爷子的授意了。他说的坏掉的那条桌腿儿,当然是指杨应龙。可杨应龙却并不像一条桌腿儿一般,是他想换就换的。
不管他是想主动出手,还是想坐等杨应龙出错,显然他是不想以霹雳手段解决此事,因为那一定会导致夜郎烽火、天下震动,作为土司王,安家必然要承受重大损失,这倒也正合我意……”
这一场酒,叶小天和安南天觥筹交错间,便把双方未来的意图和打算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安家和叶小天的目的虽然并不相同,但接下来的打算却是不谋而合、出奇地相似,这场酒自然也就喝得非常愉快。
及至西方迟暮,二人方才作别,各自散去。叶小天乘着那牛车,悠哉悠哉地又回了田府,被田府家人引着进了田妙雯所居的院落,叶小天忽然停住脚步,举起袖子嗅了嗅,再扬空挥一挥手,生怕留下那舞姬身上的脂粉甜香。
今儿晚上可是他的一个重要时刻,一朵高贵、妩媚、雍容、华艳的牡丹花正搁在那净水瓶中,等着他去亲手采撷。男欢女爱要两情相悦那才如鱼得水,可不能叫她心生不悦。
叶小天正按袖散香,忽然发现娉娉婷婷一位美人儿正在廊下站着,登时身子一僵,赶紧哈哈一笑,快步迎上前去:“妙雯,你在等我?”
田妙雯把他方才的举动都看在眼里,瞧他一副糗糗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强忍笑意,淡然道:“郎君不必好此,你在外边逢场作戏,我是不会在乎的。”
“哇!果然有大妇风范,不愧是我叶小天慧眼识才,亲手选中的掌印夫人!”叶小天放了心,马上默默地为田妙雯点了三十二个赞!
田妙雯蛾眉微微一蹙,又道:“不过,狎玩娈童龙阳,虽说是士子风流时尚,可人家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你以后应酬往来,女子也就罢了,能否不教男人侍酒陪伴呢?”
叶小天大惊失色道:“什么?男人!安南天的那些美貌舞姬,都是男人?”
田妙雯没好气地道:“不然他为什么要把他们养在外面,不在府中设宴?”
叶小天摸过人家身子的双手和被人家摸过的地方登时一阵发麻,登时怪叫道:“啊呀!可恶心死我了!我要沐浴!我要洗澡!娘子,快叫人备热水!越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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