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吏部右侍郎孟大人在南京刑部任上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他就要启程赴京,任京城吏部左侍郎。-南京吏部的左侍郎,几位郎中、员外郎,还有那位在家养病的尚书大人都赶了来,准备为孟大人饯行。
其他六部三法司等各个衙门与孟侍郎关系融洽的官员们今晚也都要来参加他的饯行晚宴,地点就在重译楼。不过,刑部尚书芮川、大理寺卿张紫元、都察院左都御史裴天赐、应天府尹肖仕琦居然提前来了,一起来到了他的签押房。
“几位,看来你们衙门里都清闲的很呐,呵呵,这饯行宴晚上再开,你们现在就开了,馋我老孟的酒了么?成,咱们先聊聊天,以后相见就不那么容易了,一会儿咱们再一块去重译楼。”
孟侍郎见到几位老友很是高兴,忙请他们入座,笑吟吟地说道。刑部尚书芮川往椅子上一靠,有气无力地道:“老孟啊,你马上就高升京城了,临行之前,你行行好,把那只棒槌收了吧。”
孟侍郎呆了一呆,奇怪地道:“芮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什么棒槌啊?”
芮川以手抚额,无奈地道:“就是你打发去我那儿的那个叶小天,实在是要人老命啊,这么一个无知的蠢货,你偏把他打发到我那儿去,老夫非得被他活活气死不可。”
芮川把叶了一遍,孟侍郎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当真有趣,我早听说那贵州地方闭塞,一些就地提拔的官员粗鄙无知的很,却不想竟然是真的,哈哈……”
芮川翻了个白眼儿,悻悻地道:“你还笑?我可不管啊。人呢,我已经给你送回来了,就在外面候着呢,这人我是绝对不能用,也不敢用,你还是给他另谋高就吧。”
孟侍郎忍着笑看向张紫元等人,把张紫元、裴天赐等人唬得慌忙摆手:“不要!我可不要!老孟,做人要厚道,你马上就高升京城了,可不能这么欺负老朋友啊。”
孟侍郎见状。眉头一皱,为难地道:“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杂职小官,我怎么还安排不出去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裴天赐咳嗽一声道:“其实呢,那叶小天闹出这种笑话,也未必就是无知。芮尚书,你是刑部的,我是都察院的,还有张大人,你是大理寺的。咱们三法司本就与其他衙门不尽相同,许多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读书人,到了咱们司法衙门,还不是得一切从头学起?也曾有人不懂规矩。闹出许多笑话。”
张紫元不阴不阳地道:“闹笑话的是有,可也没见谁闹过这么不堪的笑话。”
芮川目光炯炯地道:“怎么,裴御史是打算把他弄到你御史台去了?那我老芮可先谢谢你啦。”
“嗳!说笑了,说笑了!”裴天赐赶紧摆手道:“言官御史。非得进士或监生不能担任,那叶小天只是举人出身,叫他去我御史台。能做什么呢?咳!是这样,我觉得,有个地方极适合他去,孟侍郎临行之前不妨做做好事,他消停了,我们也安稳了。”
孟侍郎好奇地道:“哦?却不知裴总宪所说的,是什么衙门?”
裴天赐微微一笑,道:“礼部!”
一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位大人不由面面相觑,孟侍郎道:“裴总宪,你开玩笑吧,礼部是六部之中最讲规矩的所在,这个人在我们吏部、刑部都不守规矩、不懂规矩,去了礼部那还得了?”
裴天赐笑道:“孟大人,我还没说完呢。礼部的确规矩最多,也最大,可礼部有个地方,却是无比的清闲,把他安排到那儿去,咱们大家就都省心了。”
孟侍郎奇道:“竟有这么一个所在?裴总宪指的是?”
裴天赐一字一句地道:“会同馆!”
众高官再度面面相觑,静了半晌,大理寺卿张紫元猛地一拍巴掌,赞道:“妙啊!会同馆,确是一个极好的去处。咱大明的会同馆,南北两京各设一处,不过这南京的会同馆,几乎形同虚设,多少年也未接待过一个外邦使臣了,清闲的很呐。”
应天府尹肖仕琦捻须笑道:“何止是外邦使节,就是诸番蛮夷峒官之来朝贡者,也从不在南京停留,而是直趋北京,朝廷曾一再动议,是否撤销南京会同馆,只是考虑到南洋诸国或有可能遣使前来,在此会有所停留,我堂堂天朝上国,总不至于为了在这种小地方省点银子便裁撤了相关机构,所以才一直保留。可是自我成祖皇帝迁都北京,这南京会同馆得以使用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没记错的话,近六十年来都没有外使番邦入住了吧。”
孟侍郎笑道:“裴总宪,你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成了,那就把他打发到礼部会同馆去吧,哎!真是不叫人省心,了结了他这件事,孟某在金陵,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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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叶掌门,这才两天功夫,你又变成叶大使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展凝儿笑得前仰后合,太阳妹妹绷着脸儿不笑,生怕惹得叶小天不悦,可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偷偷看了叶小天一眼,赶紧又忍住,可唇角的孤度却向上翘了起来。
汤显祖愁眉苦脸地道:“吏部,你只干了一天,刑部,你干了两天,这一转眼,你又被派去了礼部,贤弟啊,我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了,三天之内换两个衙门的主儿,唯你一人而已。”
叶小天翻了个白眼儿,心道:“我只是想回葫县而已,那孟侍郎也是死心眼儿,怎么非得把我留在金陵?听说这会同馆是个极清闲的衙门,如今编制不全,就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勉强维持着,在礼部是个可有可无的衙门,我去了那儿,只怕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了,这可如何是好?”
汤显祖见展凝儿还在笑,便道:“展姑娘,你也不要笑啦,想必小天贤弟心里也难受的紧。这礼部比不得其它衙门,对于规矩礼数,那是尤其的讲究,为兄对此略知一二,不如就由为兄指点你一番,免得你去了礼部,待不到三天,又换了衙门。”
叶小天连忙推辞道:“呃……,这个还是算了吧,汤兄,小弟对此也不是那么在意,我……”
汤显祖正色道:“这怎么可以,你能以举人之身成为朝廷命官,何等不易,怎么能不珍惜呢?来来来,我先给你讲讲一些基本的官场礼仪。你在衙门里,如果遇到同级官员,要行揖手礼或者拱手礼两次;如果见到上司呢,你就要向右侧移一步,站定,行揖手礼两次……”
叶小天道:“汤兄……”
汤显祖道:“认真听着。如果是你的下属向你行礼呢,你只需点头还礼,如果只是一个杂役,你可以不答礼……”
叶小天无奈地靠在了椅子上。
汤显祖道:“见到皇帝,那么一般行三拜礼或四拜礼,皇帝出席的重要的场合要行五拜三叩头礼,当然,你是不大可能见到皇帝的,这个礼仪呢,你根本用不上,知道一下就好了……”
叶小天听的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展凝儿几乎与他同时打了个哈欠,两人看见彼此的动作,不由得相视一笑,凝儿心中忽然便有了些莫名的暖意:这个家伙,明明怠懒的很,怎么自己偏就那么喜欢看他呢?
一旁,太阳妹妹却瞪大眼睛,认真地听着汤显祖的讲解。在叶小天身边,她觉得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除了煲汤。而要论到美色和家世,莹莹姑娘和凝儿姑娘都比她高明一些,她只是山村里的一个小丫头,如今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既然小天哥不愿意记,那她就帮小天哥记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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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汤显祖牵挂着叶小天今天要去礼部赴任,所以也起了个大早,赶过来千叮咛万嘱咐的,叶小天却是心不在焉,他本志不在此,可他要回葫县打拼的决定,又不好明白说与汤显祖知道,只好敷衍了事。
汤显祖见他并不热衷的样子,却很是替他着急,无奈之下,忽然发现太阳妹妹把他交待的话全都牢牢记在了心里,不由大喜,便建议让太阳妹妹换上男装,陪叶小天出门。
展凝儿也不清楚叶小天之所以如此,全是他故意胡闹,目的就是为了能重回葫县,不过以她的出身家世,叶小天这等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做不做的她还真不在乎,所以也不放在心上。
可如今太阳妹妹要陪叶小天去礼部,她却敏锐地产生了危机感,这要是莹莹走了,再插进一个哚妮来,那她不是悲剧了么?所以展凝儿马上也要求换上男装,陪同叶小天去礼部。
结果叶小天的随从就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华云飞拿出两套他的衣裳给展凝儿和太阳妹妹换上,太阳妹妹的衣服略显大些,凝儿穿上又略显紧绷,不过勉强还能凑和,叶小天便带着他们四人,前呼后拥地奔了礼部。
五人眼看就到了六部所在,前方忽有四骑并辔而来,叶小天定睛一看:赫然正是国舅李玄成、小公爷徐麒云,以及刑部尚书芮川之子、礼部尚书关海山之子关小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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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休息日放在今明两天,望诸友周知。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