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鹏因为兴奋,呼吸有些急促,他对叶小天道:“我把人带来了,还顺道儿通知了泓愃、老柳、老乔他们,一会儿他们就到!你说吧,咱们怎么干?”
叶小天道:“怎么干?直接冲进去,搜!”
华云飞讶然道:“大哥,你做事一向稳重,向来讲究谋而后动,如今怎么……”
叶小天没好气地道:“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谋个屁啊,往里冲!”
“好!”
这话真是太对蒯鹏的胃口了,他马上对那些锦衣卫小校道:“兄弟们,冲进去,按照我的吩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给我仔细搜,只要搜出贼赃,我请你们吃酒去!”
那些锦衣校尉也兴奋的很,他们闲极无聊,已经很久没事做了,当即就按着刀,雄纠纠气昂昂地冲进百膳楼。
“各位爷是要用餐么,是坐散座还是要个雅间……”这时还没到用餐高峰期,酒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一见一大群锦衣卫冲进来,马上有个小二迎上去,殷勤地问道。
蒯鹏伸手一推,蛮横地道:“去你*的!”
“哎哟!”那伙计仰面便倒。
蒯鹏把绣春刀一拔,向前一指,厉声喝道:“给我搜!”
那群锦衣卫“轰”地一下四散而去,高声叫道:“都别动,站着!站着!锦衣卫办案,全都给我老实点儿!”
乐司业见此情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他皱了皱眉,对蒯鹏道:“你这么做,可是滥用职权了啊。”
蒯鹏满不在乎地道:“不过是一家酒楼罢了,就算有些背景,敢跟我锦衣卫做对不成?若是搜不到东西,我向他们陪个不是,若是搜出赃物,管他有多大背景,敢坑老子,嘿!嘿嘿!”
蒯鹏的老爹就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镇抚使,寻常的权贵人物他还是镇得住的。
“你们干什么?”
一个百膳楼的管事沉着脸迎上来,见蒯鹏身着锦衣百户的飞鱼服,便走到他面前,向他拱拱手,不卑不亢地道:“不知我们这酒楼犯了哪条王法,竟然劳动你锦衣卫的人前来办案拿人?”
蒯鹏向他翻了个白眼儿,不屑地道:“就凭你也配质问本官?哪凉快你哪儿呆着去!”
那管事气得脸上一红,咬了咬牙,强自忍下这口恶气,压低了些声音,道:“这位大人,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上下搜查,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实不相瞒,我们这百膳楼,可是礼部关尚书的产业,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你说什么?”
蒯鹏目芒一缩,急声道:“你这百膳楼,是礼部关尚书的产业?”
那管事以为他怕了,微微露出得意之色,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
蒯鹏慢慢转向叶小天,眼神亮的吓人:“关尚书,是关小坤的爹!”
叶小天一听这话,猛然明白过来,如果银子是有人在百膳楼被调的包,不管他们用的什么法子,都绝对离不开百膳楼的帮助,或者就是百膳楼做的手脚。可百膳楼开了很多年了,就算这笔银子的数目再庞大,百膳楼的人有家有业,又岂敢妄自下手,对于他们的动机,叶小天等人一直想不明白。
可是如果这百膳楼是关尚书的产业,是关小坤命令百膳楼的人做的配合,那就完全说得通了。关小坤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凭他狂妄跋扈、不计后果的二世祖性格,也干得出这种事来。
蒯鹏激动的脸都红了,挥舞着绣春刀大吼道:“都愣着干什么,不用理会他们,搜!给我搜,给我挖地三尺的搜!”
这百膳楼有四位管事,另一位管事闻讯从后边匆匆走出来,到了大厅后恰好听到先前那位管事向蒯鹏说出这百膳楼的幕后东家是礼部关尚书,这位管事顿时脸色一变,急忙又退了回去。
大厅里连客人带伙计,再加上锦衣卫的人马,此时场面混乱的很,一时也无人注意到他的倏来倏去,而此人正是当日被关小坤唤去密语过的那个管事。
虽然南镇抚的锦衣卫不是缇骑,也没有多少搜捕经验,但办起案来倒也有模有样,他们把人都赶到大厅,不许任何人胡乱走动,从一楼开始往上搜,每个楼层路口都派人把守,防止有人窜来窜去。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蒯鹏,原来是你到我家酒楼生事!”关小坤从后面匆匆走了出来,脸色青白地道:“蒯鹏,你带人到我家酒楼闹事,把客人都惊扰了,这个损失,你赔得起吗?”
蒯鹏抱起双臂,嘿嘿地冷笑起来:“关小坤,你果然在这里,这酒楼是你家的?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关小坤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你很有交情么?姓蒯的,马上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否则,就算你有个当镇抚使的爹,我也叫你讨不了好去!”
关小坤强作镇定,其实心中已是极为慌乱:“他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过来,这要是被他们搜出银子,可就糟了!”
关小坤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不要说乐司业、汤显祖和叶小天,就是蒯鹏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的色厉内茬,蒯鹏冷笑一声,道:“让我滚?可以啊,你把赈灾银子交出来,我马上就滚!”
关小坤变色道:“什么赈灾银子?”
蒯鹏只是冷笑,眼下最要紧的是拿到证据,在拿到证据之前不宜透露太多,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关小坤跳起脚来:“啊哈!莫非你们以义卖之名弄到的那些银子不见了?蒯鹏,你监守自盗,贪了银子,现在想栽赃给我?你这是诽谤!姓蒯的,你今天不给我说个清楚,我绝不放过你!”
蒯鹏冷笑道:“就算你肯放过我,我还不肯放过你呢!”
关小坤回首对那管事道:“去!告诉我爹,就说锦衣百户蒯鹏到咱们家的酒楼闹事来了!”
蒯鹏揶揄道:“你这么气急败坏的,莫非是做贼心虚!”
关小坤怒道:“放屁!我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好心虚的?”
叶小天在他们吵闹的时候,一直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他从前边的戏台一直走到大门外,再一步步走回来,左顾右盼,东摸摸西摸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时他正站在门厅处,忽然冲里边喊了一声:“云飞,老毛,你俩抬张桌子过来!”
“哦!好的!”
毛问智才不管这是谁家的酒楼,马上挑了一张尚无客人使用的饭桌,和华云飞一前一后地抬着,向叶小天走去。厅中正在争吵的蒯鹏、汤显祖等人不约而同地向他们看去,不明白叶小天在搞什么,而关小坤看到他们的这个举动,却露出了惊慌之色。
华云飞和毛问智抬着桌子走进门厅,这时从蒯鹏他们站立的角度,即便有意注视,也已不容易看清门厅内的情形,他们便走近了些,继续看着。叶小天倒退了几步,等华云飞和毛问智把桌子抬到面前,突然道:“往旁边走!”
“啊?旁边?”毛问智茫然看了看旁边,旁边就是隔断门厅和左右耳房的坐屏,根本无路可走。叶小天微微一笑,伸手一推那坐屏,坐屏竟从中分开,原来这坐屏就是门,里边就是食客的仆从下人在等候主人过程中暂歇的耳房。
叶小天道:“进去,放下桌子,搬两张椅子出来。”
“哎!”
毛问智也不多问,横着跨出一步,用胳膊肘儿一拐,那已弹回的坐屏式门户再度打开,他和华云飞跨进耳房,放下桌子,各自搬了一张椅子,又从里边出来,看着叶小天。
叶小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道:“走出去,到了外边再回来!”
华云飞和毛问智二话不说,搬着椅子就向外走去。身后厅中,蒯鹏见此一幕,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那银箱是怎么被调包的了!”
华云飞和毛问智在叶小天的指点下闪进耳房再出来,动作自然慢了一些,可若是那些伙计抬着银箱经过这里,他们是极熟悉这厅中布置的,如果在耳房中早已备下一模一样且捆扎停当的箱子,他们迅速往里面一闪,放下银箱,抬起假银箱就走,当日百膳楼是被包下来的,耳房里又没有别人,那真是迅速之极。
可是,站在大厅中的人当时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他们不是站在大厅中线上,也看不到这瞬忽之间的动作,蒯鹏却是一直跟着的,这个调包的动作再快,也不该瞒过他的眼睛呀。
汤显祖刚想到这里,蒯鹏已经风车般一转,指着关小坤怒道:“就是你!老子走到门厅时,是你喊住了我,送我一块出入重译楼的腰牌,这银箱就是你喊我回头说话的时候被你的人调包的。”
叶小天方才让华云飞和毛问智把桌子抬进耳房的时候,关小坤已经脸色一白,神情大变,但是蒯鹏转身质问的时候,他已强自镇定下来,跳脚道:“你血口喷人!就凭我家门厅的坐屏是能推开的门户便要强栽罪名给我?嘿!这官司就算打上朝廷去,也指认不了老子的罪名!”
叶小天迈步走到厅中,一把拉住满面激愤地想上前动手的蒯鹏,对关小坤微笑道:“关公子,你说的固然不假,可是,如果我还有一个叫你无法否认的证据呢?”
关小坤对狡诈如鬼的叶小天已是又气又怕,忌惮不已,听他这么一说,心头怦地便是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有……你有什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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