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笑道:“无妨,无妨。不过就是搬个家而已,叶某本来也不想大操大办的,就是亲戚朋友们一块儿凑个热闹。嫂嫂能够前来,叶某已然足感盛情。”
遥遥脆生生地道:“清清姐姐,请喝茶!”
潜清清端过茶盏,吹了吹浮沫,呷口茶,向遥遥颔首致意,又对叶小天轻笑道:“欣闻叶大人一举歼灭了盘踞贵州、为祸地方的一条龙盗伙,拙夫可是钦佩的很呐。
听说那伙悍盗纵横驿路十余载,做下无数大案,可官府却一直拿他们没办法,叶大人手到擒来,一条龙和他手下十三鹰全部授首,无一逃脱,大人这份武勇,做典史真是屈才了,便是做一方总兵大帅也是绰绰有余。”
遥遥听她夸赞叶小天,心中满是欢喜,笑盈盈地看了叶小天一眼,可刚刚咧开的嘴巴又赶紧闭上。
她正在换牙期,虽说叶小天曾经对她说过,小时候长得丑丑的小孩子,长大了才会更漂亮,小时候粉妆玉琢非常完美的小丫头,长大了就会变得相貌平庸,遥遥对此深信不疑,但她还是不想让叶小天看到自己丑丑的样子。
叶小天自然不会对潜清清说出当他攻打“一条龙”山寨时,寨中十几名匪首已然被“一窝蜂”杀光的真相,他打个哈哈,敷衍地道:“也不算什么,此战全赖巡检司官兵上下一心,奋勇杀敌。
其实呢,那些匪盗也只能欺压一下良善百姓,并没有什么真本领的,往日里官府剿匪无功,都是因为他们藏匿在深山老林里,没办法找到他们的巢穴,而叶某侥幸摸清了他们的老巢而已。”
潜清清暗暗察颜观色,见叶小天神情颜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心中不由一宽,暗想:“看来他对赵文远勾结山贼的事果然一无所知。”
潜清清以手掩口,轻轻笑道:“典史大人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可让往昔那些剿匪无功的官员们颜面无光了。能让一应盗魁全部授首,这等武勇可不是巡检司那班兵丁做得出来的,莫非……典史大人竟是一位技击高手么?”
遥遥很自豪地挺起小胸脯儿,插嘴道:“那是,我家小天哥哥可厉害呢,当初在贵阳花溪的时候,凉月谷少谷主果基格龙向我小天哥挑战,小天哥只一掌,就把他打得仰面摔倒了。”
潜清清本是对叶小天的一句揶揄之语,听了遥遥这句话,目光却陡然射出一道奇光,急忙追问道:“哎呀!叶典史当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叶小天啼笑绵非,瞪了遥遥一眼道:“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
转而又对潜清清笑道:“哪有此事,当日在贵阳时,我与果基格龙在花溪只不过是一场胡闹罢了。咳!真要说起来,龙凌云和十三鹰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他们聚在一起负隅顽抗,想要歼灭他们确也吃力。
不过,幸好我养了一只金刚巨猿啊,嫂嫂想必也见过那头巨猿的,这巨猿行动如风,力大无穷,便是一等一的技击高手也不是它的对手,叶某当日就是靠这头巨猿,才把那些匪首一网打尽的。”
叶小天这番话本是为了掩饰龙凌云和十三鹰的真正死因,但潜清清当日曾去城头看过龙凌云和十三鹰的首级,那些人的致命伤多在头颅上,全是兵刃所伤,怎么可能是那巨猿大发yin威?
叶小天这番话不尽不实,不免令潜清清心中起了疑窦,况且她深知遥遥与叶小天的关系,如果说叶小天真的有身出神入化的本领,定然不会瞒着遥遥。
莫非遥遥方才那句无心之语竟然是真话,这叶小天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潜清清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暗暗警惕起来,有些不自然地挪了下身子,生怕被叶小天这个武术的大行家看出她并非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而是一个精擅技击之术的江湖人。
叶小天哪知道在潜清清心中已经把他定义为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了,犹自打着哈哈掩饰:“要说真正的技击高手,叶某倒是见过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呢。”
潜清清惊讶地道:“能被叶典史认为是高手,想必是真正的高手了。妾身虽然不谙武技,从小却最喜欢听些神怪故事,看些游侠笔记,对这等高人一向敬仰,却不知叶大人所说的这位女中豪杰又是谁呢?”
叶小天道:“此人么,便是贵州三虎之中那位赫赫有名的霸天虎了。这位姑娘,那一身武功可是当真了得啊,可惜啦,当今天下,女子不以武勇为美,若是她生在先秦时代,太史公笔下必定为她注上浓重一笔。”
叶小天咳嗽一声,朗声道:“展凝儿,夜郎人也,身高九尺,鸟瞰群雄!擅琴乐,常舞干戚自娱。秦王闻其勇,纳为宠姬。六国攻秦,王大恐,姬披袄仗弓,驭驽上阵,远射近攻,斩将夺旗而归,食糜一鼎,牛两只,半饱而止!”
叶小天说完,捧腹大笑起来,华云飞想起展凝儿的勇武模样,也不禁为之失笑。毛问智坐在侧厢,用力咳嗽了一声,伸手脚去轻轻踢了踢叶小天,叶小天扭头笑道:“怎么,你不觉得好笑么?”
毛问智又用力咳嗽一声,冲着他挤眉弄眼的,叶小天奇道:“你什么毛病,迷了眼睛么?”这时叶小天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食糜一鼎,牛两只,才半饱,嗯?”
叶小天一听这声音,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他强忍着惊跳起来的冲动,慢慢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结结巴巴地道:“凝……凝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展凝儿按剑看着叶小天,英气逼人,煞气逼人:“哼!你这里是龙潭虎穴么,我怎么就不能来?”
叶小娘子站在展凝儿身后,怯怯地道:“奴家本想先来通报的,可这位姑娘她……”
展凝儿向她一摆手,道:“不必解释,我想来就来,谅他也不敢寻你的晦气。”
叶小天干笑着起身,道:“这是哪里话,你来了,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哈哈哈……,呃!我正好乔迁新居,要摆酒庆祝一番,凝儿姑娘你来得正好,快请入座,一会儿为你接风洗尘。”
潜清清盈盈起身,微笑道:“这位就是展姑娘呀?奴家这厢有礼了。”
展凝儿瞟了她一眼,见她眉眼清丽,口称奴家,却偏偏穿了一身男儿衣装,不伦不类,心中便已不喜,又见她欣长高挑,比自己还要高上两分,敌意更浓了些。
她也不理潜清清向她施礼,只是冷冷地横了叶小天一眼,揶揄道:“人家为了你自困小岛,茶饭不思,还千方百计想办法送消息给你,却不想你是如此的逍遥快活,艳福无边,这可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呐!”
叶小天一怔,忽然惊喜地道:“你说谁?可是莹莹,凝儿姑娘,你有莹莹的消息给我?”
展凝儿见他惊喜莫名,心里忽然有点儿不舒服,下巴微微一翘,傲娇地道:“本来是有的,莹莹担心她的男人为了她茶饭不思、寝卧不宁嘛,可如今一看你是这般逍遥快活,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小天涎着脸凑上前去,道:“乔迁之喜么,难道我还能哭丧着脸?这位姑娘……啊!这位夫人是我的好友本县赵驿丞的夫人,因赵驿丞公务繁忙,代他前来道喜的。
凝儿姑娘,其实我一直很思念莹莹的,自从离开贵阳开始,我就茶不思、饭不想,公务忙起来的时候还好,一闲下来,我就愁肠不结。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许多。”
展凝儿瞟了叶小天一眼,叶小天前些天在山里摸爬滚打地解决抗旱问题,之后又是起宅子,又是勘案捉贼的,何止是瘦了,还有点黑了呢。
展凝儿只道他是思念莹莹所致,心里又是一酸,却也不忍再瞒着,便道:“莹莹说……”
展凝儿说到这里,忽地戛然而止。
叶小天会意,忙对潜清清道:“赵家嫂子,小弟失陪一下,恕罪,恕罪!老毛,遥遥,你们陪赵家嫂子先坐着,凝儿姑娘,请!”
展凝儿“哼”了一声,当先离开大厅,叶小天连忙踮着脚尖,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那副谄媚样儿,像极了侍奉贵妃娘娘的一个太监。
潜清清款款坐回椅上,望着叶小天陪着展凝儿离开,慢慢端起茶盏,唇边漾起一丝神秘的笑意:“看起来,叶小天和红枫湖夏家并不像外界所以为的那样啊。而且,展家这位大小姐对他貌似也别有情愫呢,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
“凝儿姑娘,莹莹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叶小天跟着展凝儿离开客厅,沿着长廊转到壁角,马上迫不及待地道。
展凝儿站住脚步,回过身来,对叶小天道:“莹莹是被她的家里人逛回去的,一回去便不再许她离开了。”
叶小天握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就知道,叶老爹是故意诳骗她回去。”
展凝儿深深地望了叶小天一眼,道:“夏家要为莹莹另择良配,莹莹那脾气你也知道,她不肯,夏家上下拿她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却依旧不允许她和你来往,后来夏家老祖宗总算松了口……”
叶小天双眼一亮,虽然今日来的既然是展凝儿而非夏莹莹,这件事就不会那么简单,还是满怀希冀地道:“她如何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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