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德寺出来,心结渐开的俞承泽带着妻子邢玉娘,过江直奔荆州而去。荆州是南北东西的要冲之地,只要没有战乱,总是人口繁多,商贾云集,来往的江湖人士也很多,俞承泽和邢玉娘以前来过很多次,每每都是心中有事,确实也没有刻意看过这里的风景,这次从江南北去,尽管惦记着凤凰山庄和家里的孩子,但这回心情大变,他们倒是饶有兴致的在荆州多逛了两天。
这天,两人逛了小半天街市,对北方人来说,南方有很多东西看着新鲜,想着就要回家,邢玉娘特地买了很多东西,东家一顶帽子,西家一个摆设,还特地给已经几个月没见面的小女儿芸儿买了几件,这可是必不可少的,唯独没有俞展翔的,这小子这些天在外面都逛疯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所有东西足足装了两大包,跟随的店小二扛着回店里去了,而他们却顺势走进街边的一家“祥记”饭庄,这可以说是附近最气派的一家饭馆了。
中午时分,在这热闹非凡的集市附近,饭庄里已经没有几只空位,看来这家的生意确实不错,除了很多普通食客,也有不少随身带着兵器的江湖人士,里面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客官,你们几位?”他们一进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们就两位,给我们找一个清静点的位置。”邢玉娘吩咐道。
“客官,现在雅间都已经满了,只有临街靠窗的地方还有个位置,那里打扰的人也少,您看……”这个小二很是机灵,很会察言观色。
“好吧,那我们就坐哪里。”俞承泽看着玉娘还有点不满意,就赶紧说道。
“好嘞,二位客官请!”小二麻利的把俞承泽夫妇二人领到桌边,擦好桌子,倒上茶水:“您二位想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邢玉娘喝了一口茶问道。
“你们来这里可就来对了,我们可是满荆州城最好的一家饭店,”小二满是自豪地说:“龙凤配、荆州鱼糕、土家焖鸡、刀口鱼丸都是我们的招牌菜,您看您要点什么?”
“什么叫龙凤配?”邢玉娘有点好奇。
“就是将鲤鱼和母鸡合做成一道菜,形如龙凤,色泽金黄油亮,造型优雅逼真,实有巧夺天工之妙,其口味鱼酥味鲜,略带酸甜,鸡嫩肉香,外酥里嫩,咸甜可口,这可是我们这里的一道名菜啊。”小二说的洋洋得意。
“瞧你这小嘴说的,我还真有点想吃这道菜了,哈哈。”俞承泽打趣道。
“这道菜里还有故事呢。”小二又道。
“哦,”邢玉娘又来了好奇:“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据传,此菜源出于三国时期‘吴国太佛寺看新郎,刘皇叔洞房续佳偶’这一历史佳话。东吴为讨回荆州,以美人计为诱饵,骗刘备过江招亲。诸葛亮将计就计,东吴弄巧成拙,正是‘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刘备从东吴偕孙夫人双双回到荆州,诸葛亮摆宴接风,以‘龙凤配’为主菜相迎,以鱼喻龙,以鸡喻凤,表示祝贺。”店小二说的眉飞色舞,看来他确实很会做生意。
“哈哈,”小二的一段话把邢玉娘也说乐了:“你知道的还真多,看来我们这道菜是非点不可了。”
“好嘞,龙凤配一道。”小二已经高声唱菜,在他们店里,这已经是大菜,估计也便宜不了,小二才会如此兴奋。
“好了,我们就两个人,再来一份荆州鱼糕,外加两个小炒,烫两壶酒。”邢玉娘吩咐道。
“二位稍等,马上就好。”小二赶紧去准备。
“这荆州之地还真是人杰地灵,”邢玉娘笑道:“连个小二也这么会做生意。”
“别小看了这家店,”俞承泽道:“荆州本就繁华,既是当地最好的饭店,来往的人也多,这小二也必有些见识。”
没过多久,荆州鱼糕和几道小菜、两壶酒就端了上来,那道大菜龙凤配看来做起来也比较麻烦,要到最后才上。邢玉娘夹了一块鱼糕入口,晶莹洁白,软嫩鲜香,很有韧性,味道很是不错,俞承泽也尝了一块,两人交口称赞。
两人平日要么待在凤凰山庄,要么奔波于江湖,对吃并不怎么在乎,更难得这么优雅的在一家上好的饭店品尝美味,有此感的邢玉娘都有些感动,但她的感动很快被不远处传来的一阵低声的谈话所打断。
“大人,你说这事真的与云林堡有关?”低低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虽说不大,而且是混杂在众多食客的谈笑声中,刚一进来俞承泽和邢玉娘也没有特别注意,但云林堡三个字一出来,他们的耳朵便立即竖了起来,虽说这里有点嘈杂,但对他们两位来说想听到哪个人说什么,以他们的定力那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声音是从俞承泽身后的位置传来的,他没有回身去看,只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邢玉娘,从邢玉娘的眼神就知道,她也听到了。
邢玉娘微微点点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大厅的中间靠后位置坐着三个人,全都是黑衣官差打扮,为首的一位瘦削脸,胡子拉擦,年纪大约四十多岁,身旁的空座位上放着一个包裹和一把精炼的戒刀,他身旁是一高一矮两位年轻的官差,其中高的一位正在和他低声说话。
“前后两拨进去的人都和云林堡有关,那这事他们必定脱不了干系。”为首的中年人道。
“听说前面中毒的两人都是云林堡的人?”矮的一位年轻的官差道。
“没错,”中年人道:“第一波进去的人可能就是给那两位下毒的人,看来他们是特第来追杀那两位的。”
“这么说他们杀了店家一家是为了不想别人知道是他们干的?”矮的官差道。
“我想是这样。”中年人道。
“那即便是这事和他们有关,那也和我们要追查的事无关呀,何必一定要去云林堡?”那位年轻的差官道。
这帮人要去云林堡,俞邢两人对望一眼,从听到他们在谈去往苗疆路上小店人命案起,俞承泽和邢玉娘就知道这为首的一位就是“九鹰神捕”霍子玄,那一高一矮两位年轻人虽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能在霍子玄手下当差,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平日里听说霍子玄只办一些京城附近的大案,难得出京,这次为什么连江南山道杀人这种小事也管起来了,还要追到云林堡去,这就有点意思了。
“这很难说,”霍子玄道:“好好的云林堡,放着那么好的生意不做,怎么就一出怪事接一出怪事,听说他们自己还内讧,似乎有人插手他们的堡内事务。”
“大人,您是说这插手云林堡内部事务的人与我们追查的人有关?”高个官差问道。
“这我还只是个推测。”霍子玄没有多说。
“您是不是因为那首江湖传的诗里提到云家老大才这么想?”矮个官差道。
“有这个原因,但不完全是。”霍子玄道。
“我听说他们内讧只是为了争堡主之位,未见得就有外人插手吧?”高个官差道。
“无论是在功夫上还是在经营上,林老五和林老七都没办法和林老二和云老六争,况且云老大的儿子云怀德其功夫有超越父辈之势,但奇怪的是现在林燕明他们居然底气十足,占了优势,这里面必有蹊跷。”霍子玄道。
那边霍子玄只是和两个手下喝着酒随便聊聊,这边俞承泽夫妇却听得有点心惊肉跳,这云林堡里也有人搅,莫非是因为老俞的事。
“这么说林老五后面有人支持?”高个官差道。
“除非是林老二林燕山有意这么做,”霍子玄道:“他对林燕明并没有放手打压,而使得他有慢慢做大的可能,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或许因为他们是亲兄弟?”高个差官道。
“不可能,”霍子玄道:“就不是一路人。”
“看来我们的确要去云林堡看一看了。”矮个官差道。
“大人,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高个官差问道。
“明天一早我们搭乘‘源记’客船,这家船大,又快又稳,顺江而下,不要两天就能到。”看来霍子玄对乘船也很讲究。
后面他们讲的事已经与云林堡无关了,俞承泽他们也就没了兴趣继续去听,这时邢玉娘点的“龙凤配”也上来了,果然色、香、味、形俱全,不愧为一道好菜,两人也不觉推杯换盏,吃的很是开心,对这道菜更是赞不绝口。
霍子玄几个人吃得差不多了,拿着他们的包裹结账走了,这边俞承泽一个眼色,邢玉娘道:“小二,结账。”
小二过来一看,这老贵的龙凤配没吃掉多少,看似有点可惜:“客官,是我们的菜做的不好?”
“不是,”俞承泽赶紧解释:“我们两人饭量小,菜太多,可惜了,呵呵。”
这哪里是可惜了这菜,是他们放不下霍子玄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云林堡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这百年家业就毁了?哪云大侠的一番苦心可不就白费了吗,他知道会怎么办呢?还有霍子玄说的有人插手云林堡的事,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他?这一连串的疑问在心里,他们那里还吃得下去呀。
他们赶紧结完账出来,装作闲逛,远远的跟着这几个人,说来也巧,这几个人住的竟是他们住的客栈对街的另一家客栈,隔着楼上的窗户就能看到这家客栈的门口。
回到房里,邢玉娘问道:“相公,我们怎么办?”
“收拾东西,明天我们也乘船去云林堡。”俞承泽道。
看来回家的时日又要拖了,临时改变日程,这对邢玉娘来说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