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了陆舟的意料。
作为所有学科中最讲究学术的纯粹性的群体，他原本以为自己的队友或多或少都会感到一些介意，或者表现出类似的情绪，然而在他将这一切坦白之后，却意外很轻松地就被原谅了。
“其实……你没完全必要道歉。”张了张嘴，舒尔茨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在解决这个猜想的时候，你至少发挥了百分之五十……或者百分之六十的作用。我想不只是我，佩雷尔曼和望月教授，应该也是认同这一点的。”
虽然脸上仍然带着写满了懵逼的表情，但至少和一分钟之前相比，他好歹算是从呆滞中回过了神来。
而此时此刻，在听到舒尔茨的独白之后，即便距离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还差那么一点儿，但望月新一仍然配合地点了下头。
“……仅关于这一点，我赞同舒尔茨教授的说法。以Baker定理的精细化为切入点简直是个天才的点子，还有你构造的那个数学语言。”
站在两人的旁边，面部表情不甚丰富的佩雷尔曼也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倒是无所谓，但能够事先说明一下会更好。”
听到这句话，陆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我也想，但在此之前这件事情的保密等级一直是绝密，即便是现在，多半也只是公开了一部分内情。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ABC猜想的问题，也没有去关注这些事情。”
“说起来，我还是有点云里雾里，”脸上带着不知道该做如何表情的表情，舒尔茨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复杂，“地外文明这种东西……上帝，这玩意儿我只在好莱坞电影里面看到过。说起来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你确定这不是愚人节玩笑？”
陆舟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
“愚人节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不管现在火星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这绝对不是愚人节玩笑。”
佩雷尔曼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外星人不外星人他并不关心。倒是站在他旁边的望月新一，在彻底回过神来之后，两眼开始绽放出激动的光芒。
只见他肩膀颤抖着，伸手摘下了眼镜。
“简直……”
陆舟：“……简直？”
用力点了下头，望月教授语气激动地继续说道。
“……简直酷毙了！”
……
是不是酷毙了，陆舟不太清楚。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全世界都被这些天来华国通过新闻发布会陆续公开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人类文明在宇宙中不是唯一！
虽然这一直是许多天文学家和科幻作家们的猜测，并得到了许多普通大众的认可，但直到第一次接触发生的那一天为止，这一猜测才从毫无根据的妄想，变成了有事实依据可寻的东西。
不只是如此，尤其是当华国公开了第一次五类接触的录音片段之后，更是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片沸腾的声浪。
ABC猜想！
外星人居然将ABC猜想作为对话的门槛？！
这是啥意思……
连ABC猜想这种级别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连智慧生物都不配当了吗？
不管是围脖还是推特，热门搜索都毫无悬念的被火星文明相关的词条给占领了，任何与此相关的新闻下方，都被刷上了至少三位数的评论。
这是人类文明第一次与地球之外的文明接触，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得到有效反馈的接触。被压抑了近半个世纪的关于外星人的想象，在这一刻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就如决堤的山洪一般爆发了。
“不要回答，这肯定是个陷阱！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黑暗森林公理吗？如果解开了，那就给了对面消灭我们的动机，如果没有解开，弱小更是原罪！哎，完蛋，几乎是死局，二向箔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震怖……难怪前段时间有人传，华国科技部对ABC猜想开出了一个亿的悬赏，原来是因为这个。”
“而且还是每年一个亿！不过数学系，这么多经费也花不完吧？说是一个亿，除非是自己搞个数学研究所，我感觉一年一百万开销也是顶天了。”
“有数学系的大佬了解情况吗？这个ABC猜想到底被解决了没有？百科好像说解决了啊。”
“谢邀，先说结论，没有！虽然很多人都宣称过自己解决了ABC猜想，但迄今为止都没有哪个证明得到学术界的承认。目前在这个领域较为前沿的工作主要是ry教授得到的一个关于了数域上S-单位方程的一个推论，这个推论距离ABC猜想很接近。除此之外就是LSPM课题组的研究了……据说他们取得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成果，并且费弗曼教授对这个结果的评价很高，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总之继续吃瓜吧。”
“数学系萌新不懂就问，LSPM课题组是什么？”
“陆舟，舒尔茨，佩雷尔曼，望月新一……四个人首字母的缩写。”
“卧槽？！无情！”
除了正常的讨论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阴谋论与之伴随着。
比如有人怀疑，是华国载人登火办公室故意伪造的线索，毕竟反正也没人能到火星上去确认，至于目的则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有的人则是猜测，其实火星文明根本没有灭亡，而是发达到了人类无法想象的程度，放出所谓的遗迹和地外文明的线索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云云。
不开玩笑的话，这些脑洞都能拎出来单独写一本小说了。
另一边，不只是网络上的热议。
学术界对这次第五类接触的看法也是充满了争议。
来自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历史系教授尤瓦尔·赫拉利教授，在BBC的邀约下接受了采访。
作为备受瞩目的新锐历史学家，其著作有《人类简史》系列三部曲，因其独特的叙事方式和看待问题的角度，几乎成为了科幻文学的教科书。
至于为什么请到了他，而不是研究地外文明或者天体物理的专家，估计是BBC纪录片的制片人觉得，根据历史的经验，对于这种完全脱离常识的发现，也许科幻作家的脑洞反而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面对采访的镜头和话筒，尤瓦尔教授用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
“令人庆幸的是，我们发现了生活在我们旁边的邻居，然而这同时也是不幸的，虽然我们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但很有可能他们已经在火星上观察我们很久了。”
嗅到了争议的气息，记者立刻抛出了一个准备好的问题。
“请问在您看来，您不看好华国宇航员在火星上与地外文明展开的第一次接触吗？”
“第一次接触？什么是第一次接触？人类和细菌的第一次接触是在两百万年前的一场大病，还是在显微镜发现之后？”用三句反问回答了这个问题，尤瓦尔教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事实上，就像我们对他们的语言一无所知，而他们却甚至已经能够用地球上任意一门语言和我们交流一样。我们与他们之间的差别，也许比我们和细菌之间的差别更大。”
“而更令人细思恐极的是，你认为细菌是文明吗？”
“这恐怕是我们所有人都得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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