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魏虹,程紫玉几乎都不用花太多心思。
眼下,“人证物证”一出,气势汹汹的逼问一现,魏虹便已傻眼了。
魏虹心底已经开始挣扎,难道要告诉程紫玉所有?知道自己被朱常珏他们毁了,程紫玉高兴都还来不及吧?到那时,她一定巴不得看自己丑态,还会帮着自己找御医?
可若不说,怎么解释自己躲在这里?怎么解释自己撒谎?怎么解释自己一身污泥,连满头珠翠都卸了?还是“人赃俱获”,“抓了现行”?
“程紫玉,我警告你,你休得胡言!你敢冤枉我,我们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见魏虹还在挣扎,程紫玉也觉好笑。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啊!早上自己都敢当众不给窦氏颜面,她从哪里判断出,此刻自己占了上风,还会惧于朱常珏的威势?
这个魏虹真要想用,一点就透是没可能了,还得手把手地教啊!
“入画,收好挖到的首饰!桂儿,点一点,看在场都还有哪些人瞧见魏虹在这儿鬼鬼祟祟了。”
程紫玉猛地厉声。
“既然魏小姐不肯坦白,我也不用给面子。带好人证物证,咱们先去宴上,你们几个去套马车,准备入宫了!”
“入宫?”魏虹脑子转不过来了。
“我要找圣上做主去!你以为有珏王护着就有恃无恐?我告诉你,珏王我也不怕。我倒要看看,圣上雷霆之怒下,珏王保不保得住你!”
“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要冤枉我什么?和圣上有何关系!程紫玉,你别想蒙我吓唬我!倒是你敢冤枉我,你胆大包天!”
“你的脑子可以动起来了!你自己想想,你在我家老爷子的主院跟前鬼鬼祟祟,分明就是奸细!否则你躲在花丛里做什么,否则你撒谎做什么,否则你拆了饰物装作丫鬟做什么!
我家老爷子做的可是皇家御陶。你是不是来偷图纸的?是不是为了那陶制指向物?还是为了陶泥配方?你坦白从宽,说!
你们是不是垂涎我程家挣银子,所以便起了贼心?你们是想坏我程家买卖还是想抢走我家买卖?是你爹指使的,还是珏王指使的?他们之间是不是有勾当?”
魏虹一开始还挺胸昂着脖子骂“血口喷人”,但慢慢的程紫玉气势上来,声声掷地有声的呵斥叫魏虹听完这段已经站不住了。
若不是桂儿在她后边顶了一把,她的整个人都坐去地上了。这么严重的吗?听上去好像还是能让人信服的?
“我想想,我似乎明白了。珏王带你进我家,就是要让你来偷图纸和配方。所以你一早就接近我外祖母,刚刚撒谎来找我外祖母,你怕被人认出来,便装作丫鬟。可惜御医进了主院,你便只能在这儿等御医出来后再伺机进院,是不是!
呵,你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以为天衣无缝。你敢这么猖狂,我便叫你们得不偿失!不管是你们魏家还是朱常珏,我一定全都揪出来,一个都不放过!”
魏虹已经傻眼。
而程紫玉看她那个模样,显然还没完全想通。
心下无语,只能细细给她再解释一遍。
“程家的买家是皇上。你意图坏了程家买卖,就是害了皇上的买卖!你居心何在!你罪大恶极!你看皇上会不会发落了你!还有你的靠山后台们!
魏虹,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待你不薄,刚刚还那般费尽心思帮你,可你竟然这样对我。
也罢,反正你也没好日子过了。就算我不追究,哲王太子他们也会乘胜追击。搞不好,你就成为你们王爷前路上的绊脚石了。
难怪你今日会上门,还和你们王妃一起灌我酒,原来是早有图谋,原来是为了盗窃!好,好好,幕后黑手原来是你家王爷!你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入画,去准备准备,对,先去请逍遥王和王妃过来做个见证!”
“是!”
“魏虹啊魏虹,这次,你可死定了。就算皇上放过你,你们王爷王妃只怕也巴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当然,你也不是没有生机。毕竟你和你家王爷感情深厚,说不定你家王爷不会让你顶锅,而是会选择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站出来认罪保你也不一定!考验你们真情的时候到了!走吧!”
魏虹被忽悠地一愣一愣,那点脑子吓都吓傻了,早不够用了,哪里还知其他。只一味在那摇头否认。刚刚是无措,这会儿,她开始怕了。
这事和王爷没关系,王爷撇清都来不及,还会来保自己?
王爷他肯定就是头一个要掐死自己之人吧!……
这会儿见入画要去请人,魏虹更是吓惨了。
她想都没想,几乎是拼了死力上去一把扑住了入画。
入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几乎被气哭,魏虹那把骇人的死力显然是连吃奶的力气也一道加上了,勒得她胸腔发闷,差点喘不过气。
“不不不不,不,紫玉,郡主,你听我说。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原因。我这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啊!你先听我说完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你别冲动啊!”
太可怕了。她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成了奸细了?可对方振振有词,说的还好像挺有道理。她真怕了。
不但怕一无所有,更怕被朱常珏他们给弄死。想也知道,她要是坏了夺嫡好事,朱常珏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他非但不会保她,还会第一个送她上路。
而且,她还看见远远的,有不少人正探头探脑似乎要过来。
身后主院的门也开了。
她瞧见沈御医也正伸长了脖子,面露好奇在看来。
她赶紧背过了身。
“求你了求你了。你听我说完吧。我的首饰都送给你,你听我说好不好?”
魏虹连鼻涕都下来了。
她知道程紫玉胆子大,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不管是把自己弄去皇上那儿,还是弄去宴席上,她肯定不仅仅只为了吓唬自己……不能,一定不能发生。
对着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和乱七八糟的说辞,程紫玉更想笑了。自己的身家可抵得上几个魏家了,还会在意她的这点首饰?
似乎有些理解朱常珏为何能容忍这样的一个笨蛋在自己身边了。一天光是气笑,也能来上个几回吧?
“紫玉,你人美心善,要听我解释啊!你听我说,你放过我,我记在心上。你若看不上我和我的东西,我让我爹,我让我爹多照顾程家。”
“噗。那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程紫玉选定的,正是那座假山边的三角亭。看来真是吓惨了,这么轻易就把她爹给卖了。
程紫玉自然只是吓唬她。
这是个好把柄。若真把魏虹扭出来,至少够朱常珏喝上一壶了。
但她何尝不了解朱常珏?
这个锅,最终肯定是落在魏虹身上。到那时,朱常珏依旧无恙,但魏虹不管是出来背锅还是被灭口,都只死路一条。
至于朱常珏和魏知县的勾当,不但不会停止,自己还将被打上罪魁祸首的标签,接受来自魏家的疯狂报复。那岂不是更加促进了他们的合作?
那不是程紫玉要的。
当然,她也不想害死魏虹……
从两个“夫人”的谈话,到沈御医的请脉,自然都是程紫玉安排的。她倒不是打算将魏虹收做己用,主要还是想要最大程度激起魏虹胸中的气性,并助她往上走一走。
正因如此,为了最大程度接近魏虹的内心,她便给了些实质性和帮助性的指点。
而事实为了方便演戏,这周围人等早就被程紫玉清空了。外人也过不来。但即便如此,远处只冒了冒头的众人以及压根不知这里在作甚的御医已经叫魏虹吓坏了。
三角亭里。
“说吧,你最好能说服我,你若不能,便对不住了。”
御医是她请来看诊的,她当然知道魏虹要做什么。她这么做,是想借此看看能否从魏虹口中挖出点东西来,随便试试能不能想办法控制魏虹。
魏虹一口气松下来,顿时哭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想怀个孩子,我什么心思都没有。刚刚王妃找过我了,直言我无孕休想翻身,我就是只能做奴,做侍妾。侧妃什么的,是休想!她还打我了,程紫玉,我被打了……我怎么办?朱常珏也跟我说了,有孩子才能得位份的。都怪你,都怪你今日这么一闹。如此一来,王妃生气了。我完蛋了。我被禁足了,她还让我去给她搓背洗脚……”
魏虹说话早没了分寸,有人能让她倒苦水,她还不是想一句说一句。
说的乱七八糟,但还是能听懂的。
只不过这些讯息,程紫玉早就猜到了,根本没有用。
“程紫玉,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害我了?今日事,是你有心的,对不对?你就是暗算我!”
“你别狗咬吕洞宾,你给我好好说话。我暗算你?你以为,就凭我今日的身份地位,收拾你需要用暗算吗?我这会儿直接找人给你麻袋一套,痛打一顿扔海里都没人知道!我是怕你,怕你爹还是怕你那个不肯给你身份的男人?”
魏虹一愣,随后哭得更厉害了。
同样是荆溪出来的姑娘,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她挑来选去,结果选的人只睡她却不给她名分!她又想起窦氏骂她和青楼贱人没两样的话了……
“是你家那个王妃跟你说,我帮你是为了报复你吧?亏你不带脑子!你倒是信得过你那王妃?今日她如何推诿,你没看出来?罢了,也算我今日浪费口舌,多此一举。”
“那你说,你为何帮我?”
“那你说,我为何会帮王玥?当日在王家,你和王玥可是一起谋害了我的!按着你的考虑,我该恨你们还来不及吧?
我对朱常安没有好印象,但每次王玥有求于我时,我都还是出手了。你觉得,王玥能给我什么吗?你也不想想,整个王家都是受了我们程家之惠的。你们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谋算?就算是珏王府,又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银子?我靠我的双手就能有用之不竭的银子!权势?我夫君手上都是实权。别忘了,连你家珏王都要来巴结我夫君。说白了,我什么都不缺。用得着算计你?你就是小人之心。
你家王妃明显是在挑拨你我关系。我若真要气她,犯得着拐弯抹角用你?还浪费那么多的口舌。”
魏虹无言以对。她抽抽着看向程紫玉,这些,的确是她一直没想明白的!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那么呢?你还真是大善人,只为行善才帮我们吗?我可不信!”
魏虹一直没法理解。那么多银子,几万两说拿就拿,而且去填的还是无底洞。她真是高风亮节?反正魏虹不信。
“自然不是行善。”
魏虹那点心理活动,程紫玉早就拿得死死的。
“但谁叫我们都是荆溪人。你们的颜面与我息息相关。放眼京城,提到荆溪,除了陶,就能想到我,王玥,还有你。圣上给我的封号是‘锦溪’,所以,荆溪的颜面就是我的颜面。
可你两个都算怎么回事?都是未婚就把自己的名声和你们的男人绑定了。你们这么做,惹出了多少闲话。有多少人怀疑王玥当时就是有孕后才逼迫皇室收容她的。你也要走这条道?
你俩不怕被人非议,也得要顾顾我的颜面和荆溪姑娘的颜面。京城众人都该以为,咱们荆溪姑娘都是不知廉耻,用尽手段婚前爬床呢!
还有你爹的颜面。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他吧?你若再不想法子爬上去,你爹前程都要毁在你手上。到时候你连官家女都不是了。你连王玥都不如!
你是荆溪父母官的女儿,就该是荆溪姑娘的代表才是。若不是怕你拖累我和我夫君的颜面,我压根就不会帮你!”
魏虹张了张口,却没话接。似乎没毛病?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而出手,听着就可信多了。
“不过魏虹,你别以为与我拉老乡情我就会放过你,你既然不说,入画,去请人来。”
“我说我说。”魏虹眼里的怀疑已经基本散了,对程紫玉的排斥一少,联想到先前程紫玉的出手相助,魏虹说话间还多了几分巴结和信任。
程紫玉认真听着,开始思量怎样从魏虹嘴里套话。
魏虹这样的人,真诚以待她一定不会信,不如将自己小人化,更能让她放心。
程紫玉有种感觉,魏虹说不定能成为自己的暗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