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辽军据白沟河以抗南面宋军,待到种师道修好浮桥后,便于浮桥北岸堆了不少猛火油,以防宋人借着浮桥偷袭。
待到后来破了宋军,形势逆转,大军又迁来了南面,凭白沟河以抗北面萧干。便将北岸的猛火油悉数搬来了南岸,且使了十数人凭之守桥。
耶律大石虽弃新城,却仍使数十人守之,一为维持新城秩序,不使城中生乱,二则也是为哨探之用。
一旦萧干大军南下,必瞒不过新城耳目,自会于城内燃起烽火示警,大营便可为备,守桥士卒亦当将猛火油等物转移至桥上,时刻准备放火。
未曾料到此次碰上郭药师这个六姓家奴,此人虽说人品不堪,然则谋略方面实在有一手。于析津府内转了一圈,哄来了圣旨,便将耶律大石苦心安排的哨探给忽悠了去。
既未得新城示警,猛火油等物自然还堆在一旁。
方才林牙同王军师相争之时,耶律成不欲林牙此事让他人知晓,便将守桥士卒远远赶开了去。
再有此物惧水,恐为雨水所淋,不得不以草毡遮盖,故此众人一时并未想起。
如今听得王叶提醒,众人也反应了过来,着甲的也不着甲了,拿枪的也不拿枪了。韩德也将肩上的王叶放下,众人纷纷丢掉手中物什,往猛火油堆跑来。
亲卫们端起一抱粗细的油桶,急急忙忙便往浮桥上搬去。
耶律大石、韩德等人力大,便将整桶猛火油举起,朝浮桥上丢去。
唯有魔理沙最为暴力,一手一桶猛火油,直接朝浮桥中央抛去。
油桶砸在浮桥之上,瞬间裂开,里面略带粘稠的黑色油脂流淌出来,很快便将浮桥浸透。
到得此时,一逃一追的双方均已经到得桥头,旁边便有亲卫赶紧取出火折子,复迎风一晃,燃起明火来。
耶律大石拔出一尾羽箭,于自己衣裳上划过,便缠得一段碎布于其上,复朝地上猛火油一粘,顺势于旁边亲卫火折子上点着。
旁边另有亲卫很有默契将弓递了过来。
耶律大石弯弓搭箭,瞄着浮桥中央,引而不发。
此时追兵已踏上浮桥,杨可世正在拼命回逃,耶律成等人堪堪逃回南岸。
略略停得数息,待到杨可世距离南岸约莫三丈之遥,耶律大石将手一松,火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入浮桥中央,瞬间便点燃了桥上的油脂。
见得身后火起,杨可世死命一夹马腹,战马也通人性,自知境况凶险,于此危急之时拼命一跃,堪堪避开火势,跳上岸来。后面尚有数骑敌军衔尾而来,却为耶律大石一枪一个,皆戳死于桥上。
浮桥上火势轰然而起,靠前的追兵皆为烈火所烧,吃痛之下唯有哭喊着投入滚滚白沟河中。靠后的追兵见得烈焰扑面而来,赶紧勒住马缰,欲要转身而逃,奈何身在马上,又为旁边同伴所阻,转圜不得,只烤得吱呀乱叫。
复有后面骑兵收不住脚步,继续往前冲来,将前面数人挤入猛火之中不说,剩下众人也于浮桥上挤成一团,不时便有人马落入水中。
猛火必必剥剥燃烧得一阵,很快烧断了连接浮桥的绳索,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浮桥开始剧烈晃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断为两截。
见着浮桥即将断裂,桥上的追兵越发的着急起来。然则越急越乱,越乱越急,急切间又如何退得出去?随着哗啦一声响起,浮桥从中间断成两截,桥上的人马顿时便朝河中倾去。聪明的、命大的尚且能死死抓住断裂的绳索、桥板,求得一条活路。其余落入水中的人马,皆有盔甲在身,休说辽人大多不习水性,即便水性再好也没用,打了几个旋儿便沉入了河底。
见得浮桥烧断,众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可算安全了。
方才危急之时,杨可世虽已将盾牌背上,奈何敌人弓箭太密,到底中了几箭。见得敌军已退,便吃力的翻身下马,强撑着来到王叶面前,单膝跪下,开口道:“主公,末将幸未辱命!”
听得“主公”二字,王叶倒是踌躇了一下。于此时来说,“主公”这词却有两个意思,其一为臣下对君主所用,其二为奴仆对主人所用。
王叶虽有吞吐天下之志,奈何此时羽翼未丰,正要四处借鸡生蛋,从未敢透露于人前。如今猛然听得杨可世此语,也不知耶律大石作何想法。心虚之下,便偷眼朝耶律大石看来。
耶律成同耶律大石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见得杨可世拼死救得耶律成等人性命,耶律大石自是感激异常,听得此语,也未做他想。
为表自己感激之意,耶律大石便走了过来,欲要亲手扶起杨可世,嘉许赏赐一番。
杨可世此人却是实打实的死心眼,既已下定决心效忠于王叶,未得王叶开口,便死也不肯起来。
耶律大石扶得一扶,见着杨可世不肯起身,当下也明白了过来,感叹痛失良将之余,也只得收回手去。复来到耶律成等人身边,抚慰众人。
王叶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如今正是收买人心之时,便急忙扶起了杨可世,亲自为其拔去羽箭,又从自己衣服上撕下布条,替其将箭伤一一裹扎。
这狗血场面,弄得一旁的韩德也鼻子发酸,赶紧转过头去。
对岸萧严也领着亲兵赶到了河堤之上,唯有见得断为两截的浮桥,垂头丧气的耷拉在河内,随着流淌的河水稍稍摆动。
今日之圈套明显十拿九稳,竟然让耶律大石逃得了去!萧严自是大怒!方才曾见得上下两路伏兵曾迟疑得两次,萧严更是怒甚,自己的麾下怎可如此怕死?又见得领兵将领也曾拼死催促,此事便于将领无干。
当下萧严便将领们召集过来,冷冷的吐出两字:“抽杀!”
前面便已经说过,萧干暴虐,领兵但以“暴”“信”二字。萧严身为萧干义子,自是将萧干的领兵之法学了个十足十。
一旦战败,若是将领之责,想也不想必然杀将。若是将领无责,则肯定是士卒未曾尽力,便对士卒行抽杀之法。
逻辑也很简单,战阵之上你若是拼命向前,要么必为敌军所杀,要么必为敌军所伤。既然未死未伤,自是未曾用命,不杀你杀谁?
如此一来,两军拼杀之时,你即便躲在后面也未必安全,倒不如拼死向前,负点小伤来的安全。故此萧干麾下战力一直很强,深为宋人所忌惮。
将领们闻听的此言,方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杀自己便好。便于每营之中,除负伤者外,各随机挑选了十名士卒,共计百余人,一起按到于白沟河边。也不管其哭喊求饶,执法队只是抡起刀子,排头介砍去。眨眼间又是百来个头颅落入了滚滚白沟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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