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陈宫是一个内政高手,经过七八天的整顿和勘探,已经聚集了四千多名工人,工人的数量还在增加,并且还把道路走向和煤矿选址都定了下来。工人们两千用来修路,两千用来开矿和搭设煤矿必要的房屋。
吕晨迫不及待宣布了动工,虽然草率了些,但这个时代的技术就是这么粗陋,也没必要跟后世比什么效率。反正采煤和制造水泥,他是三国独一份,没有竞争,只要有产出就不算亏。在工业方面,他是没有经验的,只能靠下面的人积累经验自己改进技术和提高效率,这一点上,他只能提意见和简单开导。
动工没有什么仪式,倒是吕晨去给工人们做了一个动员会,其实也不是什么政治性的动员会,不外乎胡萝卜加大棒。
骑在高大熊健的小罗背上,吕晨一身骚包战甲,手持高仿方天画戟,威风凛凛。他拿了个竹篾加麻布制作的喇叭,贼装逼地大声训话,要跟下面的一大群苦哈哈约法三章。
首先,吕晨告诉他们必须签订二十年的劳工合同,他知道日后需要更多的工人,所以,不准备让他们有做农民的权利和自由了。二十年,这等于是买命了,虽然许多人很担心,但是活命都成问题的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吕晨还说了,如果有半途逃走的。将会以逃兵罪论处,严重者斩首。工作不利或者偷懒者,监工可以施以鞭刑。这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而且还要工作二十年不许走,简直变态!众人大多心生退意,却不敢真走。
其次,吕晨告诉他们每天工作五个时辰,按照工种和劳动能力领取不同的酬劳,大家有些不愿相信,每天只工作五个时辰?这小君候难道真是傻子?如果每天只工作五个时辰。而又能保证能吃饱或者说不饿死。那倒是天大的好事啊!大家的想法有些转变,他们有些是从太行山里逃出来的黄巾,有些是从河北或者关中跑来的难民,这年头。不饿死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最后。吕晨告诉他们每天的工钱为五钱。这是最低待遇,十日后,再根据各自劳动能力和技能。提高工钱待遇,每月调整一次。如果劳动力强,可领到八钱,如果是会技术,可以领到十二钱,如果技术特别好的熟练匠人,可以进入匠作监当匠师,每月六百钱到一千钱不等的待遇。这下子,下面的人都怔住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算吕晨是个傻子,也不至于这么傻吧?要知道,哪怕是最低的待遇,每天五个五铢钱,也能买一斤米了。一斤米加上野菜,足以保证一家人不饿死了!这小君候哪里是傻子啊?分明就是活菩萨嘛。
接着,下面的工人们倒是解冻,吕晨却愣住了。
因为下面那些衣不蔽体的工人们,乌泱泱跪了一地,一时间,准备动工修路的马邑城东狂野中,哭声一片。
有叫小君候活菩萨的,有喊小君候万岁的,还有让小君候马上升天做神仙的。
吕晨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好久之后,吕晨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觉得自己无耻,这些百姓们是要求最低的,而他却太压榨他们了。这让吕晨良心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对旁边同样震惊的陈宫说道:“公台叔父,看到了吗?这就是民心。当初我和郭嘉说过,仁慈不能夺天下,却能夺天下民心,我相信,对百姓仁慈绝对不是坏事。所以,咱们的粮食,可以适当的把价格降低一点,马上就要秋收了,粮食也不会缺太多,就算雁门粮食不足,咱们可以去外面买。”
陈宫道:“一斤粮食五钱,还降?再降低的话,就平价了,我们是四钱一斤收购的,已经几乎跟所有雁门农家预定了今年的余粮,你要知道,新开垦的土地不肥,哪怕不收税,余粮也是很少的。”
吕晨惊奇地望着陈宫:“你收的粮食一斤四钱?然后,准备五钱卖给这些工人?”
陈宫有些不爽:“不是你让我卖高价的吗?”
“你简直就是败家啊!”吕晨低吼道,“加上收粮的人工,车马运费,以及运输途中的折耗,五钱高吗?这特么简直就是平价啊!”
“那你说多少合适?”
“怎么着也得十钱一斤吧?”
“嘶——”
“嘶个屁啊!你得把这里的粮价炒高,然后,外地的粮商才会运粮来雁门卖啊!不然,谁会卖粮到咱们这鸟不拉屎的雁门郡?咱们自己去外面收粮食?不被那些诸侯坑死才怪!你别嫌高,外来的粮商如果卖粮食给咱,六钱,七钱也给!咱们雁门的人口会逐渐增多,根本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只能用钱砸!然后,再利用这些工人,挖煤做水泥打兵器,配合匈奴鲜卑的马,把钱赚回来!”
“小君候英名,可是,水泥和煤炭真能赚钱吗?”
“煤炭不卖,只卖水泥给那些军阀修城池修道路修房子修坟墓!再卖军火给他们攻城池砸道路毁房屋掘祖坟!军火最赚钱了,相信我。”
陈宫仁慈,却也不得不按照吕晨的想法,拔高了粮价。看着跪了一地的工人们,他看着一脸浩荡正气的吕晨,突然有一种魔鬼的即视感。
随后,吕晨又附加了一些好处给工人们。
一是看病不花钱,华佗的几十个弟子正要出师,大夏天的工地最容易生病,正好可以练习练习,至于会不会偶尔治死那么一两个,吕晨可就管不了了。工人们泪流满面,却不知吕晨是拿他们当小白鼠,训练自己的军医队。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吕晨也不全是坏心眼。
二是,他会开一个羊毛纺织厂,工人的女子家属和孩童可以进入纺织厂学习织布,待遇不高,却也算是有收入,还包一顿午饭。这是工人们最最开心的,也是吕晨最最开心的,虽然骗人让他有些内疚,但总归得了一大批近乎脸颊的劳动力,女人和孩子。这时代女人的地位不高,所以,吕晨可以收购大批草原的羊毛,让她们织毛毯,羊毛不贵,劳动力便宜,毛毯却奇货可居,吕晨暗地里笑歪了嘴。
最后,良心过不去的吕晨,到底还是干了件有意义的事,那就是,所有工人的儿女,可以免费入公立的私塾读两年书,不用交学费,但是要自己带吃的。这等惠民政策,却几乎被工人们无视了,纷纷说不读什么劳什子书,还是让小娃娃进纺织厂赚钱得好,还包吃,小孩儿身体小,女人命贱,一天吃一顿就够了。就连陈宫都皱眉,埋怨吕晨浪费资源做什么工人子弟的私塾,那些贱民哪配读圣贤书?他觉得这是辱没先贤。惹得吕晨差点当场发毛,最后,只能无奈回城去了。
明智未开,谈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只能采取,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百姓们什么都不懂,也听不懂你的解释,官员们什么都懂,却也听不懂你的理想,那能怎么办?只能独裁了!那就让我做一回吕扒皮吧,吕晨如是想到。
虽然,两年的私塾教育,比之后世的义务教育差远了,但是,好歹能让他们识字,现在的小孩儿,十年后,就是顶梁柱。总得让他们与父辈不一样,雁门才有希望,天下才有希望,吕晨从来不相信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力挽大厦于将倾,更信不过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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