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黑山军大营。
看着十几辆满载粮草的大车,吱吱呀呀赶进来,张燕满意地点了点头,招手叫过张方,道:“孟规我儿,收获颇丰啊!那吕晨小儿可有被你激怒?”
易京之战结束之后,黑山军所剩六万人马全部聚集到了易京,明面上是准备统一返回,实际上却是在给公孙瓒暗中施压,让他多给好处。公孙瓒在易京只有三万人,自然也不愿让黑山军进城,所以,只让他们驻扎城外,只有张方白平领了八千人屯驻北门之内。为了平衡,公孙瓒又将吕晨的兵马尽数纳入城内。
张方无奈地摇摇头,略显挫败。
张燕奇怪道:“怎么了?莫非吕晨小儿欺负了你们?不对啊,你们不是把粮草都带了回来吗?”
这时候白平说道:“大帅,那吕晨……一开始到的时候也怒不可遏,还杀了我们一个校尉。可是,后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太奇怪了……”
“怎么了?”张燕眉头紧皱。
“他,他,他居然毫不计较地把这些粮草送给了我们。”白平道。
“什么?他中邪了吧?我记得你们说在赵家堡被他戏耍了,当时他的态度可相当跋扈呢!”张燕大惊。
“是呀,是呀!他不仅送了我们十六车粮草,还答应准备更多的粮草,甚至,还答应用一千金补偿被杀的那名校尉。”白平用见了鬼的语调说道,“吕晨太……太大方了,太奇怪了。”
“唔……此事有些蹊跷!”张燕琢磨着。
“定是他知我军人数十倍于他们,所以怕了我军,不敢不给。我们高看了吕晨的血性,这家伙明显欺软怕硬,他如此懦弱,我们激怒不了他的。他的部下当时已经群情激奋了,而吕晨却始终笑眯眯的,予取予求。”
张方叹息道。
张燕听了,笑道:“他若怕了,也是好事嘛。还为我们免去许多劳顿,予取予求还不好吗?”
张方却道:“可是,我们的目的不是激怒吕晨,跟他起冲突,然后大军围杀之吗?”
微微一怔,张燕说:“但最终目的是粮草啊!能不起冲突得到粮草,又有什么不好?”
“可是……”张方想起当日之辱,心里憋得慌。
白平却道:“请大帅替我父报仇!”
张方跟着说:“当日吕晨利用赵家堡,伤白平,敲诈我方粮草无数,此仇不可不报!”
张燕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白平和张方更关心的是杀死吕晨报仇,他们就没打算让吕晨活着回到雁门。前有白饶被杀之仇,后有被敲诈之辱,二人皆是恨死了吕晨。
“原来是这样!你二人何必着急?”张燕胸有成竹地笑道,“咱们只需继续朝吕晨索要粮草便是,作势要将他的粮草兵械全部夺光,你说他还能如此好说话吗?只要他一时忍不住,冲突一起,我大军即可进城,顷刻间可将其围杀殆尽!”
张方白平脸色好看了些,却仍也有些犹豫。
张燕又道:“是不是担心他真的把粮草兵械全部放弃?且不说他吕晨是不是能如此胆怯,就算他真把粮草兵械全部给我们。我们难道不能找其他接口杀他吗?”
张方和白平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
黑山军跟吕布和吕晨的仇怨不是一天两天,从两军一见面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之前迫于袁绍军的压力,双方或许还有些克制,现在袁绍退兵,黑山军就再无后顾之忧,自然要找吕晨报仇。尤其,面对如此多的粮草兵械,黑山军如何能不眼馋?向来贪得无厌的黄巾军,自然就更没有放吕晨安然离开的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黑山军继续寻找各种借口向吕晨军索要粮草辎重,态度格外嚣张。
第二天,晴。
白平带兵再次围堵吕晨虎贲军营,诈走五千金和四十车粮草,吕晨亲自将白平送至营门外,还给塞了礼物,说是为当日“不小心”挡住白平逃跑之路,害得他被擒而道歉。白平自然欣然地接了礼物,心里当然不接受吕晨的道歉,反而越来越轻视吕晨,吕布之子也不过如此嘛!见我大军云集,竟然胆小如鼠。
得知黑山军不断敲诈吕晨军,公孙续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他大骂黑山军就是一群贼匪!公孙尚听见了,便添油加醋去给张燕等人说了,更补了一句:我兄长见识浅薄,竟然说,黑山军六万大军如乌合之众,远不如吕晨小儿六千精锐。
果然,这邪恶的补刀,顿时激怒了所有黑山军将领,白平张方本就跟公孙续关系不好,此时更是暗恨公孙续,同时,也变本加厉“欺负”起吕晨来。
第三天,晴。
白平又到文丑军营,拖走了四十车粮草,文丑也咬着牙,挤着笑脸相送,实际上他恨不得手起刀落,一刀宰了这货。白平看着文丑的“恭敬”模样就更加轻蔑,得知文丑的降将身份,白平临走还劝说文丑归降黑山军。
文丑现在最敏感的就是降将这个身份,投降吕晨是意外,却也是因为他看好吕晨,要说让他投降叛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吕晨等人还是汉臣,又镇守北国门户,不要脸的想想,这投降也算不得变节。但黑山军就完全不同了,他们跟大汉朝可是道义上就是敌对的。
听了白平的话,文丑青筋暴露,却碍于吕晨的死命令,只好忍着怒气,道:“微末之人,不敢高攀黑山军。”
本就是一句戏言,白平点了点头自然也不继续劝降,他心里是看不起文丑的。文丑早年经常带兵绞杀黑山军,白平也听说过他河北第一将的名头,早就心生不满,此时就讥讽道:“没事,我也不勉强你,顶着河北第一将的名头,被吕晨这种货色给生擒了,你也不容易,呵呵,哈哈。”
文丑认真地看了看白平的脖子,忍住了拔刀的冲动,不说话,只是牵强笑着点点头。
最后,白平离开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句:“吕晨小儿真是饥不择食,这种货色也要,啧啧……”
说是嘀咕,实际上不远处的文丑和他的亲兵听得一清二楚。
送走白平之后,文丑就来了虎贲大营找吕晨请战,向一头愤怒的公牛,双眼赤红。
“你有把握生擒张燕吗?”
面对跪地请战的文丑,吕晨拿了支毛笔在从公孙续那里新kiang来的五花笺上涂涂画画,头也不抬,语气也很平淡。
文丑自然无法生擒张燕,瓮声瓮气道:“不能!”
“那,可能生擒张方?他只有八千人驻扎在城北。”
“丑能破其军,生擒……不知。”
“既然没把握,那就别去了。”
“丑愿拼死一战!丑之将士也愿以一腔热血,洗刷今日之辱!”
吕晨咂咂嘴:“回家洗洗睡吧!”
文丑怒道:“小君候,你为何如此怯懦了?当初那个一千余人敢奇袭乐城的你,可不是今日这般!”
吕晨看了文丑一眼,道:“我不怕打仗,只怕输!等你自认有必胜之把握时,再来找我。我吕晨亲自为你的将士击鼓助威!”
文丑无奈,求助地看着一旁的庞统,庞统却不理他,文丑只好不满地走了。
待文丑走了,庞统才道:“军心可用。”
实际上,吕晨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虎贲,而是文丑的部将,文丑没问题,但不代表他的士兵能有战斗力。毕竟文丑所部刚刚投降,不一定愿意跟吕晨卖命,所以,为了迎接接下来必不可免的一战,吕晨只能借助黑山军,挑起他们的怒火和杀意。毕竟,仅仅凭借一千五虎贲,还不足以与张燕抗衡。
刚刚送走文丑,张方又带着人来了,吕晨没出面,赵云很不情愿地去接待。
最后,张方拖走了整整二十车兵械,赵云曹性和高顺纷纷请战,吕绮更是又想私自出去杀了张方,被士兵拦住了。
对于赵云、曹性、高顺和吕绮,吕晨还是一边画画一边问了跟文丑同样的话。
不消说,出城在五万大军中擒获张燕,这是痴人说梦。光是面对城内八千黑山军,赵云等人也只能将之击败,甚至可以全歼,却并不敢保证能擒获张方。甚至,张方平时带兵来挑衅,他们都不敢保证能趁机生擒张方,毕竟有战马有士兵,张方要逃出城是很容易的事情。
实际上,吕晨已经有了生擒张方,让张燕投鼠忌器的办法。只是,还差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里毕竟是公孙瓒的地盘,总得给公孙瓒一些面子,好让他在调停的时候站得住脚,有足够的理由偏向吕晨。
最后,赵云等人自然只得含恨离开,吕绮更是踹了吕晨两脚,赵云等人居然也不拦着。
吕绮最后丢下一句:“吕伯朝,你把父亲的脸都丢尽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吕晨才嘀咕道:“脸又不能当饭吃。”
知晓详细计划的庞统倒是淡定:“小君候别理他们,不要脸也没什么打紧,赢了就好。”
吕晨眨巴眨巴眼睛,这话听起来味道怎么有些怪?
“看看,这马蹄铁画得如何?旁边逗号形状的,哦就是类似蝌蚪形状的,就是马掌钉。”
吕晨把自己的画作递给庞统,庞统摇头晃脑看了半天,道:“统看不懂,还是让人先打制一些出来,先试试在说吧。”
然后,吕展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递给吕晨一张绢布:“小君候,这是展暗访得来的信息,记录着张方白平等人最常去的地点,最常做的事情。”
吕晨和庞统一起打开,看了几眼。
“好色,嗜赌,贪醉。”吕晨点了点绢布,问庞统,“张方此人漏洞不少,要擒获他很容易,不过,你觉得,这三点之中,哪一点作为突破口,最能让人无话可说?并且师出有名?!”
庞统笑眯眯地将手指按在了好色二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