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堂喜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由着其他人责骂。
刘壮实不太懂，便悄悄走到我身边问道：“兄弟，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
我小声对他说道：“他被鬼上门讨债了。”
“被鬼上门讨债？”刘壮实摸了摸脑袋，“还能有这种事情？”
“当然了，他做的是死人生意，卖给别人破的纸钱，活人不在意，死人在意啊。那些死人收不到钱，当然是上门找他讨债去喽。”
“没想到，没想到啊，这世间还真有鬼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刘壮实双手合十念叨起来。
“时辰差不多了，王堂喜的事先放一边吧，该出殡了。”高老道出声叫喊了几句，几个人也就安分了下来。
可说是要出殡，但人还是不够啊。陈浩朝太师祖问道：“小神婆啊，这人还是不够啊，一共也就六个人。”
太师祖点了点陈浩和陈勇，回道：“不是还有你和陈勇嘛，算上其他人不刚好八个。”
“啊？我也去啊？可我不放心这赵大喇叭，这人疯疯癫癫的，要是半路出点什么事，这可怎么整啊。”陈浩说道。
太师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他走到了赵大喇叭面前，说道：“今儿叫你抬棺材，你去还是不去。”
赵大喇叭蹲在地上，听了太师祖的话，叫道：“抬棺材，抬棺材，我去，我去。”
太师祖一转身，“行了，他说去。”
“哎，不是，太师祖……”陈浩还想说一句，没想到却被王老五给打断，“小神婆都这么说的，那一定有他的主意，你就放心吧。”
陈浩一听，也就不再多说了。
简短截说，一切准备妥当，吹拉弹唱的先奏起来，然后就是哭丧的人哭起来，接着是高老道请阴神。
我们这地的风俗，死人出门得先请阴神，这阴神各地说法不一。在我们这就是本地的城隍老爷。
请阴神也是大有讲究，但现在人都不搞的那么繁琐了，也就是匆匆带过。今儿高老道大概是想表现表现，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那几位吹拉弹唱的倒是也配合，一听高老道要唱请阴神，曲风一换，和着高老道。
这曲子很有名，我小外婆年轻的时候，但凡村里有谁家里死人，那都得要请去唱唱。不为别的，为的就是听一个惨字，这很考验唱的人本事。
所以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唱了，第一是麻烦，第二是也没多少人肯学，肯去下这功夫。
偶尔要是能碰上一回，也算是运气，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听见。
吹拉弹唱班的老板站我身边，听着高老道唱，不住的点头，“小伙，这是你们村的道爷？”
我见他朝我问话，便打量了眼这老板。老头七十左右，长得高高瘦瘦，一头白发打理的整整齐齐，两眼有神，面色很红润。穿的很有特色，身着一件皂色的马褂，脚穿一双黑色的布鞋。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是，不是我们村的，风水会的。”
“哦~难怪难怪，唱得好啊，这年头能唱出这风味的请阴神不多了，不多了。”老头赞叹道。
确实，高老道唱得比当年我小外婆都要好。这请阴神本来就是很难唱，没点力气你还真唱不下来，高老道都这年纪了，还能唱成这样确实不易。
等高老道唱完，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
“起——棺——”随着他一声叫，两具棺材就被抬了起来。接着就该换太师祖上了。
太师祖是开路道士，和主事的道士又不一样。开路道士顾名思义，就是前头带路的。
从灵堂出发得从村里的阴路走，途径祠堂报过祖宗这才能入地葬了。简单的说就是得和先人们打声招呼，到了下面好有个接应。
前头带路的这位就是报信的人，同时这走阴路难免会碰上其他的孤魂野鬼老捣乱，开路的道士就得赶走这些的东西。
不过现在很多时候，开路道士要么由主事道士代替了，要么索性让管事的兼任了。
那老板见这开路的道士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脸上惊讶不已，问道：“咦，这倒是新鲜，你们让这小娃娃当开路的道士啊？”
我没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队伍。太师祖让我拿着玉佩守在队伍最后，说是王要强和王平两人生前是恶人，死后怨气很重，很容易吸引其他的怨鬼过来。
我没想到的是，那个老板也跟了上来。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老头冲我一笑，说道：“真是新鲜，我得跟去看看。”
行了有一半，原本明亮的天空慢慢的阴了下来，逐渐的刮起了风来。还真是要变天了。
我往前头看了看，心里有些担心棺材。金来，王老五，王老四还有刘壮实抬得第一口棺材，后面跟得是王金彪，陈勇，陈浩还有赵大喇叭抬的。我对赵大喇叭出心里没底，怕他出了状况。
不过出人意料的，他倒是很安稳，抬着棺材不吵也不闹，倒是其他几个人时不时的看看越来越暗的天空，面露担忧。
跟我身边的老头也是眉头紧皱，说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得一声风刮声，这声跟鬼哭似的，直叫人心里发毛。紧跟着风就大了起来，呜呜呜的都盖过了那帮吹拉弹唱的。
就在这会，抬棺材的那几个人都叫喊起来。
“哎呦，这棺材怎么越来越沉了。”
“不行，不行了，怎么越来越重了。”
“快，快，先放下，先放下。”
……
一阵忙乱后，两口棺材就被放在了地上。王老五朝太师祖叫道：“小神婆，不对劲啊，这棺材重的都不行了，里面放了什么玩意？”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泛嘀咕，不会吧，这棺材里头没有什么东西啊。两具尸体早上拉去火化的，带回来的就是骨灰，这棺材里头就各自放了一盒骨灰而已。
整个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风刮得越来越急，偶尔还能听见怪异的哭喊和尖啸声。
所有人脸色一下就白了，那些哭丧的，吹拉弹唱的一个个都躲到了一旁，喊着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