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胡亥想要这个皇位,也该想到,扶苏跟他才是打不散的亲兄弟,聪明的就该言辞拒绝赵高的大逆不道建议,公开父亲的死讯,召回兄弟关起门商议。
以扶苏的谦恭谨慎,只要胡亥说一声自己想当皇帝,必然会全力辅佐他的。
到了那时,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就不会有后来赵高李斯在朝堂上骄横跋扈,把二世软禁在宫里当猪养着,把好端端的一个江山祸害的七零八落,最终导致义军遍地,二代而亡。”
刘武的神情十分的奇特,盯着船外面滚滚的流水,一言不发。
“叔王,侄儿讲的第二个隐患您可听明白了?”
刘武怅惘的一字字说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回答正确,加十分!”李瀚一拍大腿叫道:“自己老子东征西战打下的江山,就算是排排坐分果果,也该是自家兄弟的事情,为何要便宜了那些投机钻营的外人?
自古至今就有一些混蛋们,不想着好好为朝庭做点实事获得封赏,只想着怎么走捷径。
若是能够找到一个有机会问鼎皇位的人选,就可着劲灌米汤,说得好像很轻易就能够替代皇上成为主宰一样,蛊惑的好人也变坏了,胡亥就是例子。
他们这些混蛋们打的算盘好极了,若是扶持的主子成功了,他们就成了拥立的有功之臣,瞬间可以高居官位,如赵高一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是失败了,至不济哭喊着是被主子胁迫,还是能够逃脱罪责,保一个平安。
甚至有更无耻下流的,在看到主子即将失败的时候。他摇身一变,变成了大义凛然的揭发者,跑去皇上那里揭发主子心存异志,这就成了有功之臣,被皇上封赏。
而他可怜的,被他蛊惑的主子则成了可怜虫,唯一的结局,就是好端端的兄弟抑或是父子,被小**害的自相残杀,连带的也毁掉了父祖用生命跟鲜血打下来。留给他们的江山。”
听众们没有人讲话,李瀚站起来,靠着船舷接着讲道:“秦始皇虽然造长城,修阿房,修皇陵,让百姓们苦不堪言,死伤无数,但那却是他的威严可以掌控的举动。
若是扶苏跟胡亥联手,改变父亲的暴戾统治。用先帝跟父皇轻徭薄役,与民生息的法子缓缓改变,百姓们从沉重的生活压力跟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解脱出来,岂能不为新皇的仁慈感激涕零?
此刻二世赶紧以春风化雨般的法子。把利于统治者的文化体系建立转播下去,有始皇帝打下的基业做基础,三五年下来,何愁不能够做到民族振兴?
可惜。这一切的前提统统被胡亥对皇位的贪念打碎了,他就成了一个灭国皇帝,历史的罪人。一个可悲可恨的可怜虫。”
李瀚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喝了一大口,狂放的笑道:“现在,咱们再来聊一聊项羽可否?”
刘武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怎么能听不出来李瀚讲这些话的用意?可是,他却无法公开反驳李瀚的论述,最要命的是,听完了他此生第一次听到的秦王朝覆灭新奇理论,他竟然觉得都是对的。
刘武不打算说话,他想继续听下去,等晚上躺下后,一字字回忆李瀚的话,一字字掰开揉碎了分析理解,直到形成自己的固定认知再说,草率反击,只能显得自己心虚。
“历史的车轮无情的碾压过秦朝的统治,新一辈的传奇人物纷纷出世,如高祖,如项羽。
我们此刻在这大江大河之上,完全可以摒弃不该有的顾虑畅所欲言。
咱们都知道,起事之初,高祖乃是项羽属下,后来被楚怀王封为沛公,跟项羽一人负责一路,项羽北伐,沛公西进。
当时项羽兵强马壮,沛公则兵马不足五千,两人的实力可谓天壤之别,却为何最终是高祖获得天下呢?
叔王刚刚说得对,项羽有勇无谋,远不及高祖高瞻远瞩,但这也仅仅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人心。”
“人心?”
“嗯,人心。”李瀚冷冽的说道:“刚刚我已经分析过了,秦王朝立国太短,始皇帝忽略了收拢人心,天下百姓的地域观念依旧存在。
天下乍一大乱,欲图谋大业的英雄们为了名正言顺,都选择了拥立秦灭诸国之前的国君后裔起事,比如项羽拥立的,就是已经堕落为放羊娃的楚怀王。
除了楚国,蜀中、齐国、赵国等小国也乘势而起宣告自立,于是乎,项羽跟沛公就又重复了一遍秦始皇的统一工作。
但是,两人使用的统一方法则完全相反。
之前已经说过,天下百姓被秦始皇的暴政弄得苦不堪言,想要收拢人心就需要慈爱仁和,而项羽却选择了跟始皇帝一样的镇压方法,遇到抵抗就以武力取胜,结果前面打下来的城池,一离开就再次失去。
高祖沛公则非常英明伟大的选择了怀柔政策,最终才有了我煌煌大汉,你看看这楚国故地,也许正是项王无脸见江东父老,最终导致他挥剑自刎的所在!
若是项王心中没有他是楚人的想法,这天下也没有那么多不归朝廷统一管理的诸侯国,是非成败还真是难讲得很呢!”
刘礼听的心旷神怡,却被李瀚最后一句话吓了一跳,厉声吼道:“竖子狂妄,我太祖必胜!”
李瀚也不生气,揉揉鼻子嘿嘿一笑,抓起酒壶又是一通豪饮,豪迈的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同这浪花滚滚,淘尽天下英雄。
如同秦始皇楚霸王那样的英雄人物,都难免成为你我的笑谈之资,更何况蠢笨如猪的胡亥,或者是倒行逆施的赵高,此等人人唾骂的败类们,恐怕早就被沉到河底,变成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子了。
所以这人呐,还是趁大好年华,好生做一点对国家,对民族,对自己家人好一点的事情,即便不能名垂青史,最起码可以问心无愧,更不至于如同赵高胡亥一般,为了可怜的**而遗臭万年。”
此刻,运河上残阳如血,如画的江山电影一般随着船只一幕幕掠过,李瀚看着滚滚流水,突然扯开衣襟,张开双臂,让江风把他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高声唱到:“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曲歌罢,李瀚纵声长啸良久方息。
刘武刘礼跟曹寿都脸色肃然,显然被李瀚的绝妙应景歌曲所震撼到了。
而此刻的大船船舱不同位置内,最起码有五个船工正用铁笔在竹简上飞快的刻字,把李瀚的话跟大家的反应,以及最后这首歌曲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预备抽空抄在白娟或者宣纸上,用不同的传递法子传递给不同的主子。
李瀚啸罢,刘武突然站起来,也迎着风扯开衣襟,朗声大笑道:“好一个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是啊,英雄也是一世,庸人也是一世,相比这亘古不变的江山,人就是匆匆过客,现在始皇帝没了,楚霸王没了,这青山还在,夕阳照样的红!
李瀚,叔王谢过你的良苦用心了!”
看着刘武站在夕阳下,那须发怒张,昂然挺立,英姿勃发的样子,李瀚却突然自惭形秽起来,觉得自己单薄的身体,过于清秀的面孔无论如何跟英雄扯不上关系。
悻悻的揉揉鼻子,李瀚觉得既然刘武替代了英雄角色,自己就不用这么累装逼了,还是舒服坐下来喝酒的好。
李瀚瞬间化身痞子,坐下来吃了一口肉笑道:“叔王,小侄只是分析前人功过,您的感谢可不敢当。
但若是您真因为小侄的话有所领悟,竟然能够悟透玄机,更上一层楼的话,那不如把感谢折现如何?”
刘武还没有从豪迈中解脱出来,大笑道:“你这小财迷,才讹诈了燕王,又看上叔王什么了?说吧,叔王无不答允。”
李瀚眉花眼笑的说道:“您的梁国距离我外公家很近,小侄想在梁国开办李记商铺连锁店,还希望叔王允准。”
“小事情。”梁王爽快的说道:“你去开商铺,提高的也是我梁国的税率,叔王开心得很呢,没道理阻止,回头我就给韩安国去信,让他帮你处置。”
李瀚开心的说道:“叔王,这次跟小侄出来,您能够过梁国而不入,全心全意配合小侄的要求赶路,现在又如此慷慨,这番情意小侄记下了。”
梁王突然正色说道:“李瀚,既然你觉得我对你还有些情意,能够答应叔王,日后若是叔王遇到生死危机,你能把这份情谊化成一次出手援助?”
李瀚并没有随口答应,懊恼的皱着眉头,好似好生纠结一样揉着鼻子一言不发,后来竟然苦着脸进舱里去了,里面就传来“噼里啪啦”摔摔打打的声音,很显然李瀚在拿东西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