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带着满腔的意犹未尽,悻悻然走回到大殿,就听到大门口一阵哄闹,声音最大的就是陈午,直着嗓子叫喊:“皇上,我家从太祖起事就忠心耿耿辅佐皇室,如今一家三口都遭人无辜殴打,皇上就不管不问吗?若是如此被一个竖子所欺,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给祖父丢脸,不如撞死算了……”
另外一帮勋贵们纷纷大呼小叫的阻拦,其实就是在起哄。
刘启走到台阶顶端,看着平阳侯曹寿跟武陵侯萧係一左一右装模作样的拉住一窜一窜的陈午,脸上却都带着看热闹般的兴奋,一看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曹寿的爷爷咱们介绍过了,这个武陵侯萧係的爷爷更是个超级大牛人,乃是大名鼎鼎的萧何。
说起来萧何,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萧何月下追韩信”到“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个人在历史学家心里,是一个比诸葛亮只在上不在下的人物。
说也奇怪,爷爷是一个有着大智慧,大能耐的丞相,能文能武能屈能伸,怎么到了孙子辈,就成了只知道纵马章台的花花公子了呢?还有那些高祖时期名将的子孙们,也都是没半点可用之处。
皇帝那个气啊,愤愤不平的想,难道朝廷每年花费大量的俸禄跟大片土地的食邑,供养出来的就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吗?
看看李瀚,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朕就给了他一个三等民爵,他就能够替太子去死,还能够在被贼人裹挟去匈奴的过程中替边境消除隐患,时时处处为朝廷着想。
相比之下,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勋贵们不仅不感到脸红,反而在李瀚出生入死的时候在京城坑害他的家人,现在受到惩罚了不思悔改。反而在这里寻死觅活的闹腾,简直是恬不知耻。
刘启心里愤怒,却站在那里淡淡的说道:“都放开堂邑侯。”
陈午一看到皇帝,仗着是姐夫。刘启平素又十分温和,更闹得凶了,咧着大嘴叉子哭嚎道:“皇上,你要为我父子做主啊!
李瀚不分青红皂白,闯入我儿陈蟜府邸大打出手,如今我儿生死未卜,这件事皇上还没给一个公道,他适才就又在宫门口,当着诸多勋贵的面殴打我。
老夫心想皇上既然招他进宫,必然会有所惩戒。想回家去等候消息,谁知走出宫门就听到家人禀报,李瀚小畜生进宫途中遇到我儿陈须,把我儿陈须也打得混身是血生死不知啊!
皇上,想我陈家世代忠良。须儿蟜儿又是皇家外甥,纵然比不得皇子尊贵,却也差不许多,就这样被一个区区民爵尽数殴打,老夫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啊……”
刘启皱着眉头,轻声说道:“陈午,李瀚我已经关进内廷。不日就会给你你要的公道。
只是,陈蟜虐待发妻,谋夺李瀚家产之事你不会不知道吧?陈须听闻李瀚归来,带着马车公然从李家商铺掠夺货物你也不会不知道吧?你若是不信任朕躬对此事处理会有失公允,要不要把此事划给丞相府辞曹公议呢?
哼,你身为侯爵。教子不严其罪一,以死要挟朕躬其罪二,私下联络其他勋贵威扰乱宫廷其罪三,这几宗罪过丞相府不会替你隐瞒吧?”
刘启声音不大,分量可是不轻。听的陈午脸上眼泪鼻涕还没有干,额头上的冷汗又流了一脸,混在一起弄得污浊不堪,加上他一身衣服在地上滚的沾满了灰尘,整的跟叫花子一样,喉咙里还没有停止傻乎乎的哭嚎,却已经不敢再说要寻死的话了。
刘启不再理睬陈午,转而说道:“萧係,曹寿,你们俩是不是不做事只拿俸禄饱食终日太闲了?要不要朕派点差事给你们做?”
两个纨绔脖子一缩,赶紧离陈午远远的,嚅嗫了一句:“我们是恰好……”说完对视一眼,赶紧说道:“皇上,我等告退。”转身就屁滚尿流的跑了。
这下子,其他几个勋贵可也呆不住了,纷纷作揖之后转身就跑,瞬间台阶上就只剩下大张着嘴发傻的陈午了。
刘启看也不看陈午一眼,背着手直接进殿走了。
陈午如同被抽了筋的癞皮狗一样,无力的瘫软在台阶上,好一会子才惊醒过来,知道这次皇帝对他们一家很不满很不满,若是不赶紧走老婆路线,让馆陶出马的话,没准要倒大霉,他赶紧爬起来就跑,也顾不得假装被李瀚打得行走不便了,出了宫门急急上马朝长乐宫奔去。
此刻的长乐宫很是热闹,被包扎的像木乃伊一样的陈蟜躺在太后宫殿的羊毛毡地毯上,馆陶眼睛哭得桃子一样守着他。
窦太后坐在矮几后面,王娡在侧面坐着,还有程姬跟王娡的妹妹王夫人,满满的围坐着。
王娡刚刚已经讲了李瀚打人的理由,讲完之后,她神色不豫的对馆陶说道:“姐姐,不是我说你,你总是住在长公主府,很少理会堂邑侯跟隆虑侯两府的事情,对他们的胡作非为也约束太少了,堂堂侯爷,怎么能够做出引诱户曹之女,妄图毒杀发妻再娶的事情呢?
想那李瀚乃是你的义子,他的脾气秉性你应该最为熟悉,这孩子对待家人最是护短,此番他姐姐被陈蟜凌虐到不得不自己捡柴草做饭的地步,眼看看就要被毒死,他能够不发火吗?若不是看在跟你的母子情分上,这次陈蟜哪里还有命在。”
馆陶一言不发,窦太后气的敲着桌子说道:“我就说嘛,李瀚绝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上门把陈蟜打成这个样子。
原来这个小畜生心底如此恶毒,一开始求着我赐婚,就打的是李家财产的主意,听到人家兄弟出事了,就虐待人家姐姐,妄想杀人夺财,这种行径天理难容,李瀚打得好!”
馆陶低声说道:“……既然如此,李瀚打人的事情我不追究就是了……只是。蟜儿遭此荼毒,也已经受到教训了,就请皇后代为求情,不要再剥夺他的爵位了吧。”
王娡叹息道:“那个户曹之女承认了跟陈蟜定下的毒杀发妻之计。皇上亲耳听到,气的手足发抖,这件事……”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禀报道:“堂邑侯求见。”
太后怒冲冲说道:“不见!让他回去闭门思过。”
谁知一声牛吼一样的哭嚎传来:“母后,救救我们一家性命吧……”陈午已经冲进来扑倒在太后脚边。
馆陶厌恶的看了一眼丈夫,气恨恨的说道:“你在宫里丢人没有丢够,还跑到母后这里继续现眼么?赶紧给我滚出去吧!”
陈午哭喊道:“皇上要公议蟜儿毒杀正妻的罪过,还要追究我养子不教,若是母后不管,我们可就要颜面扫地。获罪于天下了……”
刚刚王娡已经提到刘启的态度,委婉的建议馆陶不要追究李瀚打人的罪过,这样免得皇上一气之下彻查此事,弄得两败俱伤。
在馆陶心里,李瀚的价值一直都在两个亲儿子之上。若是因为此事彻底反目为仇,也是她十分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故而,她在抢走陈蟜的时候才一言不发,就是留有跟李瀚和好的余地。
陈蟜要毒杀季淑的事情,馆陶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刚刚听完王娡说人证物证俱在。她就知道这场官司陈蟜一定是打不赢的了。
皇帝的态度也十分明显是偏向李瀚,若是还不依不饶闹腾下去,除了惹恼了皇帝公开亲儿子的恶行,对侯府没有半点好处,也等于断绝了跟李瀚的和好可能性,这样赔本的买卖馆陶怎么可能会做。
“你给我住嘴!”馆陶恼羞成怒的骂道:“都是你这个老猪狗。蟜儿娶妻前前后后所做的恶事,肯定都是你教他的,一定还有陈须,你们父子二人历来心术不正,生生的把我的蟜儿也给带坏了!
做了理亏的事情。挨几鞭子受受教训也好,若是李瀚不再追究,就已经是人家大度相容了,偏你这个老猪狗不消停,都不跟我说一声就去皇宫闹腾。
现在好了,皇上要朝臣公议,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到时候全天下都知道你堂邑侯府图人财产在先,谋害人命于后,把儿子绑上法场一刀砍了,你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冷冷说道:“陈午,你跑到我这里哭闹想要怎样?”
陈午看势头不对,哪里还敢提让惩治李瀚的事情,蔫蔫的说道:“儿子们的事情,大多是下人挑拨的,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看儿子被打的太厉害,又不明真相才想找皇上讨个公道,现在知道了原委,那……那就求母后做主,别让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丞相府公议了。”
“那么李瀚呢?你们不是还打算让他偿命么?若是不弄明白原委,只判了那孩子的罪过,恐怕难堵天下人悠悠众口吧?”王娡含笑说道。
“这……”陈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李瀚,满脸纠结的样子。
谁知地上躺着的“木乃伊”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说道:“是……是我让李瀚打我的,不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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