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9章 红袍和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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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机营?

  众将士的脸色不由得一阵惊慌,特别是听到那一声清脆的铳声,第一个反应便是同样驻扎在南京外城的神机营。

  南京是大明的留都,地位虽然不及北京城,但亦是排在第二位。特别明成祖朱棣北迁之时,这里的兵营并没有随着北迁,绝大多数的兵营保留了下来。

  各个兵营的人数虽然已经没有顶峰时期的二十七万,但在编士兵的人数亦有近十万,其中设有:大教场营、小教场营、神机营、巡逻游击营等。

  营门处的几名兵卒仓促而逃,几十匹快马强闯进来。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精致的长铳,身穿着统一制式的红袍,腰间挂着短刀,面上带着一张精制的铜面具。

  这……

  众将士看着这一支突然出现的红袍骑兵,当即意识到这并非南京的神机营,而他们很快看到三位另一副装束的女子。

  为首的已然是一个身穿着高贵麒麟服的少女,年约十四、五岁,皮肤白皙非常,生得一张漂亮的鹅蛋脸,那双大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她的腰杆挺直,勒着马绳朝着这里望了过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带着无畏,身上有着大明女子少有的英姿飒爽。

  宁江的眼睛不由得瞪了起来,显得难以置信地望着朱贵手臂上的伤情。

  他本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只是眼看着朱贵手上的大刀挥下来之时,营门那边却是传来了马蹄声和统声。

  宁江跟随着大家朝着营门口那边望过去,当看到骑着红枣大马出现的少女时,却是脱口而出地道:“虎……虎妞?”

  带着红袍骑兵闯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洋巡按兼女官广西总兵林平常。此次她从长林村赴京交差,途经这座南京城之时,亦是果断地选择出手。

  朱贵的手臂挨了一枪,手上的大刀亦是应声而倒,左手捂着鲜血泗泗而流的手臂,大声地下达命令道:“拿下她们!”

  众将士看着这支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亦是想要进行围堵,想在第一时间做出拿下这帮人。

  林平常紧紧地勒住马绳,显得正义凛然地朗声道:“我乃奉旨分行天下的钦差,现职南洋巡按兼女官广西总兵林平常,我已经以我的名义召集各营将士前来平乱!本钦差郑重声明:凡是仍旧执迷不悟者,一律以谋逆论处!”

  什么?钦差?各营官兵前来平叛?

  台下的将士正想要做行动的时候,却是听到这位钦差已经召令各营将士前来,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慌张。

  他们振武营是为抗倭而创建的一个新兵营,且人数是最少的三千编制,却是不能跟其他兵营相比。虽然各个兵营不少老弱病残,但各个兵营联合杀来,他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最为重要的是,若是真被这位钦差大人定性为“谋逆”,那么不仅是他们的性命不保,连同他们的家人都要遭殃。

  朱贵心知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当即便是大声地怂恿道:“别被她给唬住了!咱们现在杀了她,内城里那些贪生怕死的大人必然跟我们妥协,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活路!”

  宁江看到林平常可能有危险,心脏当即悬了起来。不说虎妞是为救他而犯险,若是虎妞有什么三长两短,却让他如何向林晧然交代。

  “朱贵,她可是钦差!”

  台下的几名将领跟朱贵有着很深的情谊,但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其中一个人直接点破事情的严重性地回应道。

  事情确实如此!当年他们杀死户部右侍郎黄懋官的性命是杀死朝廷命官,而若杀了林平常那么是谋害钦差,届时魏国公和李遂再如何贪生怕死,亦是不能就林平常是跨墙摔死的。

  沈妍仍旧是女扮男装的公子作派,这时则是大声地说道:“我家钦差大人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即刻放下武器投降,我家钦差大人可以网开一面,否则便以谋逆论处,诛连九族!”

  人难免都有一个心理落差,正是他们在南京城的日子太过舒服了,所以不愿意重返原籍军营。只是面对一个砍头、诛连的罪名和无罪赦免,很多人则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后者。

  沈妍选择在这个时候喊出这个话,抛出这一个选项,无疑是恰时而有效的。

  “我投降!”

  “我投降!”

  “我没有谋反,我投降!”

  ……

  振武营的诸多将士纷纷丢掉手上的武器并跪在地上,虽然他们确实很渴望留在南京城,但这一刻只希望自己和家人能够活下去。

  声音显得此起彼伏,仅仅是这一个喊话,已然有过半的将士丢掉了手上的武器。

  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的效果,一方面是钦差林平常所带来的威胁,一方面是宁江先前对时政的剖析,最主要还是他们太多数将士并没有反意。

  如果五年前的兵变带着几分的意气用事,这一次则是出于贪婪。

  由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想到谋反,只是想逼迫城中的贪生怕死的大人物妥协,如同五年前那般给予他们莫大的好处。

  只是看到事情已经不可为,更是知道凭着他们区区三千人马造反简直是自夺死忠,自然是选择丢掉武器投降了。

  朱贵看着事态的发展朝着不可控的方面,当即急忙纠正地道:“咱们不杀她,先将她擒住,用她做筹码跟咱们内城的大人谈判!”

  此言一出,令到一些比较贪婪的将士有所意动。毕竟这帮红袍骑兵仅有几十号人,如果将钦差大人擒住,确实能够逼迫内城那些贪生怕死的大人妥协。

  “谋杀叛贼!”

  却是这时,兵营的东西两边传来了呼天喊地的声音,令到一些刚刚生起勇气的将士急忙是丢下了武器。

  这场其实是勇气和胆魄的对峙,当林平常这边没有做出让步的时候,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造反和投降。

  只是南京城各个营地的兵力朝这里而来,不说他们绝大多数的人已经选择投降,哪怕他们三千人同心亦是无济于事。

  这个足足三千人的校武场,却是几乎全部将士跪倒在地上,最终仅剩下台上的朱贵和几十号亲兵在手持武器站立那里。

  朱贵看着台下黑乎乎一大片投降的同僚,心里既气又怒,显得脸目狰狞地下达命令道:“上,杀了她们!”

  到了此时此刻,只有擒下这位钦差,他才有机会裹挟着振武营的将士跟随他继续兵变,迫使城内的大人跟他们达成协议。

  木英亦是一身红袍装束,原本就已经打算有所行动,面对着主动扑过来的几十号兵丁,却是大手一挥地道:“准备!”

  训练有素的红袍兵举起了一支精致的遂发枪,对着前来的士兵并没有急于扣动板机,而是冷静地进行瞄准。

  遂发枪远非大明那边笨重的鸟铳所比,它不仅轻便易于携带,而且在射程和精准度上得到了大大的改良。

  “冲啊!”

  几十名亲兵朝着这里直奔而来,手上有刀、有枪,有戟等,个个都像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般,已然是想要将这边的人屠杀殆尽。

  “射击!”

  木英看着给予足够的时候,且已经处在最佳的射程,当即又是大手一挥地道。

  砰!砰!砰!

  几十名红袍兵有序地扣动了板机,那边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如同是送到枪口的猎物般,纷纷是中弹流血倒地。

  后面的振武营士兵意识到危险停了下来,亦是意识到这种鸟铳跟他们军营那些笨重的鸟铳已经不同,这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砰!砰!砰!

  在射击完成之后,一个红骑兵将遂发枪交给后面的同伴,同伴则是将另一支遂发枪交向了她,而她又是举枪进行射击。

  这一套操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二人配合得很是默契,令到射击的间隔大大地缩短,甚至是没有间隔的射击。

  蹲在地上的诸多振武营的将士看着这一幕,则是暗暗地瞠目结舌,很是好奇大明什么时候出了这种战斗力的神秘军队。

  “不要,我投……”

  站在最后的一个振武营士兵看着同伴纷纷倒地,只想要改变主意投降,但他已然是错过了刚刚的机会,一枚铅弹从他的眉头穿过。

  最后伫立的士兵刚刚将手举起来,却是重重地摔了下去,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股秋风轻轻地吹拂而过,地上已经躺着几十具还残余着温度的尸体,鲜血弥漫在这座军营。

  这……

  振武营的将士看着这一幕,脸色显得一阵苍白。仿佛就是眨眼间,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士兵,现如今成了一堆死尸。

  最为恐怖的是,他们这几十号人都不能靠近就已经中弹身亡,这一支神秘的红袍军简直是死神使者,轻松地割掉了他们这些平凡人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

  朱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兵被射杀,心知大势已去,正想要转身而逃,腿部又是中了一枪,身上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你既然带头造反,那么便等着朝廷按律惩处吧!”林平常知道这是造反的头目,当即对着摔倒在地上的朱贵一本正经地道。

  朱贵却是进行辩解道:“我等并没有造反!朝廷扣发我们军饷,我们只不过是索要军饷,顶多是不该索要三十万犒银!”

  “你到现在还想着银子,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沈妍面对着朱贵的辩解,却是鄙夷地训斥道:“此次朝廷若真给你们三十万两犒银,他日你们亦能被倭人六十万两买了去,放纵尔等如此勒索于朝廷,别说指望你们保家卫国,只会毁了我大明的基业!”

  台下的众将士听到这一番话,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他们出身军旅,原本亦是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或许五年前他们就已经做错了,在得到十万两犒银后,却是在勒索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年,他们仅是要想讨一个说法,希望折色能够恢复旧例,为的仅仅是几钱的银子。

  结果魏国公徐鹏举和南京镇守太监的贪生怕死,竟然同意给予他们十万两的犒银,令到他们看到一种不曾想过的谋财手段。

  亦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似乎渐渐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忘记了保家卫国的职责,想得最多的却是自己的利益。

  此次朝廷解散振武营的决定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很轻易就受到朱贵的蛊惑,做出此番等同于谋反的举动。

  沈妍看着这些将士还知道廉耻,则是对着木英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是让振武营的将士找来绳子相互捆绑起来。

  林平常径直来向高台上,鼻子轻哼一声,得意地瞧了宁江一眼。

  “多谢……平常的救命之恩!”宁江亦是捡回一条命般,对着林平常表达感谢地道。

  林平常的眉头微扬,漂亮的大眼睛分明带着笑意,已然残余着小时候的影子,却是浑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没事,谁让你跟我哥哥这么好呢!”

  “你就是虎妞!”陈良玉抬头望着林平常,显得好奇地询问道。

  林平常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狐疑地望了一眼宁江,猜测着宁江跟这个少女是什么样的关系。

  宁江见状,并不打算进行解释,却是给林平常递了一个眼色,指了指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般的南京镇守太监钱冲。

  钱冲被折磨得不轻,咕咕地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恢复几分精气神,对着林平常感激地道:“多谢钦差大人,若非是你,杂家这条小命便交代在这里了!”

  “钱公公客气了!”林平常微笑着回应道。

  钱冲指着下面的将士道:“钦差大人,你当真打算放过这些恶人?”

  “宁江,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林平常并没有当即表态,而是望向宁江询问道。

  宁江却是一本正经地道:“他们亦是受人蛊惑,现在迷途知返,只要不是犯下大奸大恶的,都让他们回到原籍,如何?”

  “钱公公,你觉得可妥当?”林平常没有当即点头,而是对着钱冲询问道。

  钱公公看着人家给自己面子,自然很配合地点头同意。

  待到灵壁侯带着小教场营的将士前来的时候,这里振武营的将士已经被绑在这里,林平常、宁江和南京镇守太监钱冲一起浩浩荡荡地进入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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