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寒门祸害
虽然这仅仅是一则来自京城的传闻,但事情若是由着开海派在推动,加上广州府的乡绅竟然出奇地拥护,无疑让事情难度变得极小。
从雷州知府到广州知府,这是个人仕途上的一次大跨越,但在圣上或那帮朝廷大佬眼里,却是一地知府的小小变迁而已。
如此看来,只要这些消息属实的话,开海派这个能耐还是有的,林晧然升任广州知府兼广东市舶司提举必然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广州府是省府,对应的品阶是正四品,下辖着一州十三县。
林晧然一旦被调任广州担任知府,品阶将会再上一级,成为大明最年轻的正四品官员,且执管着两广地区最大一府。
不仅于此,林晧然一旦到了广州城,除了三司的三位大佬以及经常在广州城出没的两广总督王钫,还真没有人敢跟他叫板了。
特别广东布政使汪柏明显失宠,而两广总督王钫的位置岌岌可危,在这个明显摇摇欲坠的广东官场中,林晧然这棵大树显得尤为重要。
亦是难怪,广东的一帮官员在听到那则传闻后,会如此着急前来巴结于林晧然,这确实是广东大风暴来临前的最佳避风港。
“什么?广东按察副使杨平海亲至?”
当听到一位正四品的大员亲自携着礼物前为虎妞贺生,致使很多宾客纷纷扭头朝着门口方向望去,脸上都极为震惊。
没多会,果然看到林晧然陪同着一位身穿着四品官袍的小老头走了进来,这位小老头的脸型显得削瘦,但气色很好,且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只是堂堂的正四品大员,且还是在按察司这种重要衙门中任职。如今却前来为虎妞贺生,明显巴结着林晧然,确实有几分掉了身份的感觉。
不过在场有着消息灵通之士,杨海平刚刚担任了分巡道,负责着粤西片区的工作。现在前来为虎妞庆生,却不能说他是特意从广州府前来,亦可以说是为公务恰逢其会。
当然,不论有何种说辞,这位按察副使的巴结之意很是明显了。
“杨大人,请!”
林晧然领着杨平海到了首桌前,然后假意要将首座让于他。虽然对方有意投靠于他,但毕竟对方的品阶要高于他,自然会保持着一份尊重。
“使不得,本官是为令妹庆生,应当入客席!”杨平海哪可能会暄宾夺主,当即坚决地推托道。
虽然他的品阶要高林晧然一级,且是在按察司任职,但跟着林晧然相比。不论那则来自京城的传言是否是真实,单是负责着大明开海,或替圣上采购龙涎香,这就足够他是望尘莫及了。
今天他参加这个贺生,自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完全是冲着林晧然这位新贵而来。
“那下官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晧然向来都是“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三丈”,对于杨海平表现出的善意,他亦是照单全收。且他在广东的官场之中,确实需要一些更有份量的盟友。
对于这位广东按察副使,他早先就有过了解,确实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杨平海现今年近五旬,是嘉靖十七年三甲进士出身,从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起步,由于治理有方,仕途还算是顺畅。
只是毕竟没有过硬的人脉,为人又偏于正派,亦是花费了十余年的时间,这才慢慢地爬到正四品按察副使这个位置。
在大明朝,踏着登天梯的是词臣,品阶升迁最快的是言官,但更多还是一些普通的官员。实质上,对于没有背景的官员而言,杨平海这个升迁速度已经不算慢了。
当然,身陷于大明官场这种漩涡之中,人人都想要谋求进步。
杨平海今天远道而来看似掉身份,但却是一个很精明的投机。毕竟林晧然所蕴含的潜力,不仅有可能帮助到他本人,甚至还能萌庇到他的后代。
双方落座后,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宴会的菜肴很是丰盛,除了丰富的海产品外,还有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这里简直是应有尽有,另外还配备了各种佳酿。
一般的官绅都是大动拇指,虎妞邀请的那帮“姐妹”却是大大地开了眼界,吃得不亦乐乎。
尽管林晧然跟虎妞是亲兄妹,但跟着林晧然内敛的性子截然不同,虎妞显得要开放得多,做事比较喜欢随心所欲。
喝!喝!喝!
身穿着喜庆服饰的虎妞立于舞台中,那种肉墩墩的脸蛋浮起了杀机,手持着一把短刀,在那里像模像样地表演了一套刀法,为着参加他生辰宴的宾客助兴。
“好!”
“果真有幗国风范!”
“林大人的文,虎妞的武,当真是文武世家!”
……
大家很是配合,不管是不是被虎妞的刀法惊到,都是用力地为着她鼓掌。
其实震惊的何止是广东官场,雷州的士绅到现在都是大脑一片空白。都知道林晧然的前程无限,但却没有想到会如此迅速,竟然直接升任正四品的广州知府。
虽说林雷公要远离广州府,但谁都明白,雷州府摆脱不了他的影响。特别他到了省府后,在广东的地位只会更高,影响力还会更大,甚至接下来的新任雷州知府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沈六爷等人却是在高兴之余,心里却是出现了担忧,吃着这桌间的佳肴却是食不知昧。
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利益考量,虽然知道林晧然不可能永远担任着雷州知府,但现在突然间离开,无疑是打了们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大多事情需要林晧然罩着。像是正在组建新联合舰队,这人员的筹建和招募,无疑需要林晧然为着他们只手遮天。
最为重要的是,濠镜码头作为雷州码头的附属码头,这最是符合着他们联合商财的利益。一旦濠镜码头亦成为了对外码头,必然会降低雷州码头的重要性。
一念至此,他们更希望保持着现状,而不是林晧然前往广州府任职。
“小兔,小猪,小狐,小蝉,二狗,我们去看城隍庙看戏!”
虎妞仍然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野丫头,在匆匆吃过饭后,便领着一大帮孩童朝着街道而去,打算好好地凑这一个由她而起的大热闹。
夕阳西下,如同金铂般的阳光将一座古城染成了金黄色。
两名守城士兵守在城梯前,不允许任何人轻易登上城头。在看到一个身穿着士子服饰的年轻人走来时,他们的脸色当即一敛,但旋即又急急地退开。
尽管林雷公已经卸任海北兵备道一职,但谁都明白谁才是雷州卫的真正话事人。只是看着林晧然从身边经过的时候,看到他竟然亲自上城头,他们的眼睛闪过一阵诧异。
跟着时常在城中出没的虎妞不同,这位府尊大人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林晧然拾阶而上,却是突然间发现一个意外的真相:他担任雷州知府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是第一次登上这个西城头。
“哥,我能不能不上去呀?”虎妞吃着糖人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脆声道。
“你不是天天喜欢往这上面跑的吗?”林晧然回头望着那个慢吞吞的身影,顿时陪感无奈地质问道。
虎妞伸出粉舌舔了一口糖人儿,仰起那张红彤彤的脸蛋脆声地解释道:“是呀!但我今天不想上去嘛!真是的!”
“让你上来一趟怎么这么难呢?虎妞,信不信我揍你啊?”林晧然看着这个丫头这般不给面子,顿时进行威胁地道。
虎妞却是停下脚步,当即仰起脸蛋认真地争辩道:“哥,我不是一直跟着你上去吗?再说了,你好像都打不过我了哦!”
“我……我打不过,那也是你哥!”林晧然顿时暴汗,发现自家的野丫头真有一股蛮劲。
“我知道呀!”虎妞继续迈着小短腿拾阶而上,又是认真地舔着糖人儿道:“所以我不对的时候,你还是可以打我的!”
这对兄妹是你一句我一句,没多会便站到了西城头之上。
雷州城虽然作为府城,但面积却并不算大。城池是方形结构,而外城则是不标准的椭圆形,这便是雷州城的全部区域。
随着大量的人员涌进这座古城,一栋栋新宅子或商铺出现,就如同一棵长出新芽的老树般,呈现着一种勃勃生机的景象。
刚刚还叫苦喊累的虎妞,到了城头后,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蛾眉轻轻扬起,眉间藏着一抹喜色。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先是望了一眼风景如画的城外,风吹弯了她长长的眼睫毛同,撩起了她贴在额头上的一缕刘海。她舔了一口糖人儿,又欣喜地望向城内街道的热闹景象。
对于这一座古城,虎妞是有感情的,这里有着太多她所熟悉的地方,亦有着太多她所熟悉的人,甚至她还在这里买了宅子建了一个新家。
林晧然居高临下打量着这座城,突然间,他明白虎妞这个野丫头为何总喜欢往城头跑了。从这里看下去,将城内的景致都能尽收眼底。
对于这一座古城,他同样是有感情的。虽然他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仕途,但看着治下的府城亦得如此繁华,心里亦有多了一股自豪感,同时多了一些亲切感。
“哥,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呀?”
虎妞终于将糖人儿舔了干净,却突然发现哥哥手持着一根银管对着眼睛在窥视,却是好奇地询问道。
林晧然闻言,轻睥了她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本是送你的生辰礼物,但发现你不够听话,我得重要考虑一下!”
“哎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那种不听话的妹妹,你就送给我嘛!”虎妞先是一阵埋怨,然后伸小手索要道。
林晧然避开了她,态度很坚定地望着她说道:“不给!”
“好吧!哥,那我们来石头剪刀布,由老天决定!”虎妞扬起拳头,一本正经地望着他说道,
林晧然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很公平,毕竟老天向来都是公道的。
“我赢了!”
虎妞的眉毛轻扬,一脸得意地望着林晧然道。
林晧然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一种要剁了冲动。如果一次两次亦是罢了,已经跟虎妞玩这个公平游戏少说有二十多回,竟然一次都没有赢过。
有的时候,他真觉得老天很不公道,不然为何次次都是这个野丫头赢?
“哇!哥,人怎么变大了?”
“哇!哥,我看得好远哦!”
“哇!哥,我看到花姐姐了!”
……
虎妞手持着单眼望远镜,显得一惊一乍都大叫起来,兴奋得四处进行窥视。
林晧然则是会心地望着这个野丫头,为了讨这个野丫头喜欢,为了给这个野丫头一个惊喜,可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呢!
夕阳的余辉渐渐散尽,夜幕渐渐降临。
林晧然领着虎妞慢吞吞地走下城墙砖梯,突然扭头询问虎妞道:“虎妞,如果哥哥要到其他地方做官,你会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呀?当然跟着你去呗!”虎妞手里还在把玩着那根新奇的望远镜,很喜欢上面的花纹,更喜欢上面那行哥哥赠予她的一行小字。
林晧然看着她回答这么果断,不由得疑惑地询问道:“你不怀念这里?”
“当然怀念呀!不过你到那里做官,我肯定要跟你到那里的,我们是兄妹嘛!而且我跟你又不一样,我想什么时候回这里就什么时候回来,我明年九岁就能骑马了,到哪里都会很快的!”虎妞将望远镜插在腰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晧然望着这个野丫头,发现一切担忧是多余的。
这个野丫头从小便是胆大包天,当年敢上万里昭昭上京去找他,如果他真被担到广州府,恐怕她真会三天两头就往雷州城这里跑。
当然,对于能否升任广州知府,他心里还没有底,对于他接下来的前程,现在同样是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