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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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晚霞如愁,秋风如泣。

  经历一日一夜的苦战,定远军和天水军这两支几乎代表着郑国和嘉国最强战力的王牌军队终于走向了生死决战!

  对于没有亲身参加过战场征杀的诗人来说,战争是浪漫的英雄主义的华美篇章,是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实现人生梦想的伟大舞台。但对于真正亲临一线百劫余生的战士来说,战场是极度残酷血腥的,在嗜血的杀戮下,只有生死伤残,和无尽的哀嚎、惨痛。荣誉,希望,那都是说给后来者听的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人嚣、马嘶、枪林、箭雨、刀光、剑影,还有随处溅洒仿佛雨点般稠密的鲜血、断肢、脏器、肉沫、甲叶,迅速将南兴关外的护城河填满,沙场上,更像是铺了厚厚一层殷红的地毯。

  那是用将士们的身体和鲜血铠甲铺就的厚厚血毯、肉毯。

  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着;也只有活着,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陈文礼纵马挥枪,层层枪影如倒卷天河、银色光幕,杀得天水军人仰马翻。祁王杨允同样重盔贯甲,与陈文礼遥遥呼应,双股剑上下翻飞,轻盈飘逸间却又透着凝重的杀伐气息,剑剑不离对方咽喉、腋下、大腿等这些铠甲保护相对薄弱的部位。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祁王千岁,居然在武功方面也有着傲人之处。

  紧随陈文礼和杨允的重甲骑兵,在这两位主帅的带领下,如同两把尖刀,狠狠刺入天水军的腹地。

  凿穿,这种古老却又百战百灵的战术,顿时让天水军阵脚大乱。如此凿穿过去,势必将天水军分割成三股,首尾不得相连,最终被各个击破。

  李兴邦一挥手中粗重的钢鞭,派遣手下猛将精兵前去拦截祁王,自己则亲自迎战宿敌陈文礼,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两股尖端力量阻拦下来。到时候再利用兵力优势,将之包围,那么,就算杨允、陈文礼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李兴邦一勒马缰,雄健的黑色战马立刻人立而起,唏律律打了一串响鼻,箭一般飞奔而去,迎向陈文礼。

  生死拼杀,没有多余废话,钢鞭长枪,俱不留情,欲杀敌而后快。鞭来枪挡,枪去鞭迎,除了武器碰撞四下喷溅的火星,就是周遭被波及如风筝般打飞的士兵,和两位老帅沉重的喘息与闷哼。

  陈文礼有伤在背,不愿恋战,招招都是拼命三郎的打法,拼得挨上钢鞭,也要一枪将对方戳个窟窿,丝毫不顾自己死活。

  李兴邦哪里料到陈文礼居然如此极端?自己兵力占据优势,怎会舍得把命拼掉?直叹陈文礼匹夫行径,跟了个行险用狠的祁王,居然连自己都变得形如莽夫不思后果,只晓得野蛮对拼了。对于这种行为,李兴邦嗤之以鼻,却也深深忌惮。

  若是普通战将也就罢了,将帅,特别是领军元帅,哪能如此轻率?

  狭路相逢,最忌心中生怯,李兴邦稍一退让,便被陈文礼抓住机会,一枪点在李兴邦大腿。

  略占上风的陈文礼并不停留,而是旋风也似的继续猛杀猛打,陈文礼的目的并不在于能否杀掉李兴邦,而是凿穿天水军!

  巧合的是,祁王杨允几乎同时剑扫敌将,斩下一颗大好头颅。摆脱了阻挠前进的敌将,两人再度发挥强大的战斗优势,携带身后的重装骑兵,狠狠地将天水军穿了个透心凉,硬生生将天水军布好的军阵切成了三块。

  如果从高空俯瞰,会发现两道钢铁洪流,宛如两把剔骨尖刀,将好似肥肉一块的天水军斩成三截,而后跟随尖刀之后的步兵,呈锥形,紧跟着战力超强的骑兵,轻松收拾掉挡在面前的敌军。

  凿穿的优势便在于此,只要负责凿穿的巅峰战力一直前进,后面的部队面临的压力会递减,跟在后面吃肉喝汤就是了。而被凿穿一方,却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这种代价不只是在阵形、伤亡人数、心里压力等方面,而往往是全方位的被压制。

  陈文礼和杨允凿穿天水军之后,调转枪头继续凿穿,直打得天水军溃不成军。

  然而,李兴邦却不会任由陈文礼和杨允继续,任何优势,第一次用出时可能所向披靡,可一旦再用,便会失去以往的优势。原因无他,敌人也在不断的进步,不断的变化。

  天水军弓箭营箭矢如蝗,箭落如雨,不仅将陈文礼和杨允两人率领的尖头部队包裹在内,同样也将周围的天水军将士囊括其中。

  战争,要的只有最终的胜利,只要取得胜利,任何伤亡都是值得的。李兴邦从来都是铁血将领,在杀人如麻的战将眼里,人命本如草芥,至少,在李兴邦眼中从来都是如此。

  慈不掌兵,义不经商,千古至理。

  古语有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换言之,宁舍三军,不舍一将!

  战场之上,不怕千军万马,就怕寸铁。这寸铁,说的便是飞箭。

  没有了凿穿优势,两军阵形俱是大乱,数万人彻底陷入混战,敌我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阵法、战术、陷阱等全都派不上用场,一时间马踏人踩,枪来剑往,流矢乱飞,伤亡无算,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受到凿穿战术的影响,定远军的士气一涨再涨,再加上天水军伤亡惨重,人数的优势彻底被抹杀。特别是落日西下,南兴关再次陷入浓重的黑夜,天水军本能地陷入恐惧当中。

  没有丝毫美感的野蛮杀戮此起彼伏,轮番上演,流血声如同溪流潺潺,从未间断。令李兴邦遗憾的是,近四万将士,居然被对方两万两千人马打得丢盔弃甲,屠戮殆尽。

  苍茫的夜色,李兴邦感到的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心痛。

  十万对三万,完败。

  这样的结果,让这位宿将无地自容,更无脸面转战回国,面对君主。

  而且,大腿受伤,战马被杀,疲惫不堪的李兴邦,如何能够逃离南兴关?

  陈文礼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李兴邦,整个天水军,令这位定远军元帅忌惮的,唯有此人而已。此时,天水军败局已定,岂容此人溜走?

  李兴邦望着纵马而来浑身是血的陈文礼,喟然长叹,忽然扬起手中沉重的钢鞭,重重砸在自己的头上。

  砰然一声,脑浆迸裂。

  陈文礼分明看到,李兴邦最后那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居然不是仇恨,而是带着一丝笑意和钦佩。而那一眼也不是投向自己,而是远处的祁王殿下。

  人生得遇此等对手,夫复何求?纵然落败,纵然身死,又有何憾?身为将帅,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葬礼。

  陈文礼跃下马来,向着李兴邦的尸体郑重鞠了一躬,并收起他的钢鞭,擦拭干净。

  各为其主,征杀不会半点手软,但相互间又何尝没有过敬意?

  对手与朋友一样,世间难求。

  陈文礼扫视战场,看着逐渐失去抵抗能力的天水军,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冷酷的笑意。

  但谁又能够想到,拼死将来犯之敌斩杀殆尽的定远军将士,郑国的英雄,所迎来的,并不是荣誉和尊严,而是覆亡和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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