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 挫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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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吐温身着他常穿的白色西装,结着黑色领结,站在平台上不停地上下簸簸,嘴里一边哼哼唧唧,活象一只大野蜂。他乐不可支,禁不住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惹得站在一旁的观众个个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发明家说:“好啦,马克,玩够了就下来吧。”

  “早着哪!”这位幽默大师说,“这玩意儿叫我开心死啦!”

  “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最好下来。”特斯拉劝他说:“听我的话,你最好还是下来。”

  马克吐温只是一味哈哈大笑:“你用大吊车也休想把我吊走!”

  说话之间,他突然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向平台边倒将过来,狂挥着双臂要特斯拉把机器关掉。

  “快,特斯拉,快搭搭手!”

  发明家微笑着把马克吐温扶下平台,搀着他向休息室走去。特斯拉和他的助手们,深知这震动机的猛烈功效。

  特斯拉站到高压平台上试验的滋味,没有哪位客人愿意品尝。他们确实也不敢。但是他们却嚷着要特斯拉讲一讲,为什么他不会电死。

  特斯拉说,只要频率高,大电压交流电仅从皮肤外表面大量通过,不致于造成损伤。可是他告诫说,不在行的人可千万不要当儿戏。几安培电流传过皮肤,可以短时间忍受而没有危险,但是几毫安电流进人神经组织,就会致人死命。要是有很低的电流通到皮肤底下,不管交流电还是直流电,都立刻可以将人电死。

  晨曦朦胧,特斯拉终于和客人分手了。但是,他实验室里的灯光还继续亮了一小时,然后他才把门锁上,步行回到旅馆里稍事休息。

  不知怎么,特斯拉总是有一种感觉,今天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特斯拉的感觉一直是异常敏锐的。他在童年时期有好几次夜里被火焰的劈啪声惊醒,从而将邻居从遭受火灾的房屋里救了出来。当他在科罗拉多进行闪电研究时,他自己能听到550英里以外的雷声,而他的年青助手最多只能听到150英里。

  但是他在精神崩溃时期的表现,甚至按照特斯拉自己的标准来看也是十分惊人的。他能隔着三个房间听到表的滴嗒声;一只苍蝇在他房间里落到桌面上,会在他耳朵里引起一阵轰鸣;马车在几英里之外驶过,能使他全身感到震撼;火车在二十英里以外鸣笛,能使他感到屁股下的椅子剧烈晃动,痛苦得难以忍受。他脚底下的地面老是不停地颤动。为了得到休息,他需要在床底下垫上橡皮垫子。

  他曾在日记里写道:“远近传来的咆哮声,常常造成一种有人说话的声音效果,要是我不能把原来的声音分辨清楚,那着实太叫人毛骨悚然了。如果将太阳光断断续续地挡住,会对我的头脑造成猛然打击,以致使我晕倒。在桥梁或者其他构筑物底下经过时,我要使出全部毅力,因为这时我觉得头颅简直要被挤碎了。在漆黑的地方,我有蝙蝠的知觉本领,凭着前额上一种特殊的惊悚的感觉,我能判断出十二英尺之外有什么东西。”

  在这个期间,他的脉搏波动得很厉害,慢时极慢,快时可达每分钟260次。他身上的肌肉连续不停地抽动和打颤,这本身就是一种几乎难以忍受的负担。

  特斯拉写道:“我终生感到遗憾,当时没有生理学和心理学专家对我进行观察。我渴望生活,但我再也不能指望恢复健康了。”

  可是他不但恢复了健康,而且由于一位忠诚的朋友的帮助,很快获得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旺盛的精力。这位友人便是安尼塔尔西格迪,一位常和特斯拉一道工作,技艺高超的机械师,一位运动员。西格迪说服他注意锻炼身体,这个时期他们两人常常到城里作长时间的散步。

  特斯拉始终没有停止考虑那个令人不满意的直流电机问题。他所以考虑这个问题,并不单纯是执意谋求成功。“对我来说,这是一个神圣的誓约,是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我知道,如果我失败了,我就会粉身碎骨。”

  但是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他已打赢了这一仗。“在我的脑海深处已有了答案,但我还不能将其表达出来。”

  记得那一天的午后,太阳快要下山了,特斯拉和西格迪在城里的公园散步。特斯拉正在背诵歌德的,那西沉的步阳使他记起了一节光辉的诗句:“光芒随着一天的辛勤劳动消逝了,它奔向彼方去寻找新的生命之邦;啊,但愿我插上翅膀脱离大地,跟随这光芒飞翔,飞翔!”于是,“思想象一阵闪电涌现,倾刻之间真理被揭示在面前。”

  特斯拉那一双正在挥动着的长长的胳膊,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就好象因为痉挛突发而不能动弹。西格迪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扶到长凳上。但是特斯拉怎么也不肯坐,却忙着去找树枝。树枝找来了,他就在地面上画起图来。

  他兴奋地高叫:“瞧我这只电动机,我要叫它反过来转!”

  六年之后,特斯拉给美国电气工程师学会做了一个报告,提出一种简明而又实用的新的科学原理,同时公布了这张图。由于这项科学原理的推广应用,整个技术界发生了一场名副其实的革命。

  他研究出来的不是是一种新式电动机,而是一种全新的系统,因为特斯拉想到了两个或两个以上互不同步的交流电产生旋转磁场的原理。事实上,他创造了由不同步电流产生的磁力旋流,因而整流器以及为电流提供通路的电刷都不必要了。

  别的科学家也一直想发明交流电动机,但他们都只是使用单一回路,这和直流电没有什么两样。结果不是不转,就是转得不好,引起大量的无功振动。曾在美国制造了一台发电机的艾里胡汤姆森,早在9078-9079年就使用交流电为弧光灯供电。欧洲的戈拉德和吉布斯,首先制成了交流变压器,这是在电力输送过程中,为了增高或降低电压而必不可少的装置。乔治威斯汀豪斯很早就主张使用交流电以实现美国电气化的宏伟计划,他决心买下戈拉德和吉布斯的美国发明专利权。

  尽管有这么多人做过努力,但是没有谁真正制造成功交流电动机,最后还是特斯拉做到了这点。他发明了一台感应电动机,这是一种新式系统的心脏,是超越时代的大飞跃。

  当然,作出伟大发明是一回事,让人们都知道这项发明又是一回事。特斯拉开始有些想入非非,以为这下他该名利双收了。这也难怪,要知道他的工资收入十分微薄,只够勉强糊口。他曾以难言的苦衷说过:“一个月的后二十九天是最难熬的。”但现在他感到,生活困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他知道自己最终可以自称为发明家了。

  “这正是我渴望得到的东西,”他这样说道,“阿基米德是我的理想。我钦佩美术家的作品,但我以为,美术作品不过是些影子和外表。而发明家呢——我想,他们为世界创造出来的东西都是摸得着看得见的,实实在在,顶事管用。”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完全沉醉在发明各种新型交流电机的狂喜之中。

  他写道;“我一生还没有享受过如此欢乐和幸福。各种念头象泉水一样在我心坎上源源涌现,唯一的困难就是如何迅速地将这些念头紧紧抓住。”

  “我想出来的各种装置,在我看来都是切实存在的,我对每一点细节都了如指掌,哪怕是最微小的磨损痕迹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我满心喜悦地想象那电动机在不停地飞转……当天生的爱好发展成为强烈的欲望时,一个人会以惊人的速度奔向他的目的。实际上,我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搞出了几种型式的电动机,搞出了全套系统的几种新样式……。”

  他想出了各种各样实用的交流电动机,象多相感应电动机、分相感应电动机和多相同步电动机,同时也想出了产生、输送和使用电流的一整套多相和单相电动机系统。

  的确,后来全世界的所有电力,都是通过“特斯拉多相系统”产生、输送、分配并转变为机械动力的。

  由于有了特斯拉系统,就可以获得比直流电高得多的电压,就可以将电力输送到几百英里之外。它预示着一个到处充满着电的光和力的新时代的到来。

  但现在,特斯拉还看不清未来。

  到了9082年,特斯拉的电动机念头仍然在脑海里翻腾不止。但他一无金钱二无时间来建造电动机原型。

  后来他通过亲友——名叫普斯卡斯的两兄弟的帮忙,被推荐到巴黎爱迪生电话分公司工作,并于9082年秋到职。

  他满腔热情,要向大陆爱迪生公司的经理们进行宣传,说服他们相信交流电的巨大潜在利益。但是后来他们回答说,爱迪生一听到别人提出这个问题就反感,这使这位年青的塞尔维亚人大失所望。

  一是年纪轻,二是置身巴黎,这两者同时为他提供了舒畅心怀的好机会——他没有放过这些机会。他结交新朋友,其中有美国人也有法国人,他又重操打弹子的旧业,每天步行几英里,还到塞纳河去游泳。

  班上派给他的工作是检修机器设备,凡是设在法国和德国的爱迪生发电厂出了毛病,都归他负责处理。一次他被派到阿尔萨斯去执行公司的一项任务,随身带去了各种材料,在那里建造了他的第一台实用交流感应电机——“一台粗糙的装置,可是它让我第一次看到了不用整流器而是通过交流电造成的旋转,它使我心满意足。”

  9083年夏天,他在一名助手的帮助下两次重复进行试验。交流电胜过爱迪生直流电的种种优点,在他看来是如此明显,因此他料想不到有谁会面对这些优点却视而不见。

  斯特拉斯堡有人来请特斯拉,叫他去看看如何处理火车站的照明发电机问题,因为购进电机的法国政府拒绝收货。原来威廉一世皇帝亲自参加了发电剪彩仪式,但是因为发生短路,当时有一大片墙壁被烧坏了。法国分公司弄不好就会蒙受严重的财政损失,因此他们答应特斯拉,只要他修好发电机,把法国人平息下来,就许给他一笔奖金。

  对一个经验不足的人来说,这是一件棘手的差使。好在特斯拉会讲德语,这给他带来很大方便。结果他不但修好了电气方面的故障,而且和市长鲍辛交上了朋友。后来特斯拉曾鼓动这位市长支持他的发明。市长的确找来了一些有能力进行投资的有钱人,特斯拉便把他发明的电动机拿来让他们过目。但是尽管新电机运转很好,这些人却看不出它有什么实际好处,让特斯拉一度垂头丧气。多亏市长端出几瓶标有“圣埃斯梯夫9001年”字样的陈酒,这才使他稍感宽慰。市长好心劝慰说,除了特斯拉,没有人配喝这种名贵的佳酿。

  特斯拉顺利完成任务之后就返回巴黎,一心盼望领取奖金。但是结果扑了一场空,这使他不胜沮丧。他的三个顶头上司互相推诿,最后特斯拉发现受骗了,于是一气之下辞去了职务。

  电厂经理查尔斯巴切罗是爱迪生多年的密友和助手,他对这位年青塞尔维亚人的能力十分赏识。他鼓励特斯拉上美国去,据说那里花香草壮,金钱遍地。

  巴切罗是一位英国工程师,当爱迪生改进第一台贝尔电话机时,他俩曾一道共事。爱迪生发明了送话器,使距离很远的地方可以互相听到对方讲话的声音。正是巴切罗协助他在吵吵嚷嚷的大庭广众之中进行了这次电话试验。

  后来这位英国人和爱迪生一道,共同管理“哥伦比亚”号轮船上安装的爱迪生第一套商用成套照明发电装置。这艘轮船绕过合恩角开往加利福尼亚,在驶过特拉华湾时,船上灯火一片辉煌。

  巴切罗满以为他十分了解爱迪生,因此替特斯拉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推荐信,介绍这两位唯我独尊的天才互相认识。可是后来的情况证明,巴切罗对爱迪生的了解并不是他自己想象的那样深。

  特斯拉将他那颇为寒酸的家当变卖了,锁上房门,赶到火车站。这时火车正要出站,他才发现他的钱和车票都丢了。他一边追着火车跑,一边灵机一动,在这紧急关头生出了个主意。

  他搜出了够买一张车票的所有零钱,一下就跃上了火车。后来他又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登上了“萨杜尼亚”号轮船。说来也巧,谁也没有过问被他占用的铺位。

  去纽约的一路上,他除了口袋里还剩下几枚铜币以外,身上带的就只有他写的几首小诗和文章,加上一小包据他说是无法解决的问题的计算稿。还有一种飞行器的图样。的确,他年方二十八岁,就已经成为世界一大发明家了。可是却无人知晓他。

  他就是这样,来到了爱迪生的面前。

  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时年三十二岁,但是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了。他身上穿着一件由太太亲手剪裁缝制的方格花布罩衫,钮扣一直扣到下巴,弯着腰,拖着步,显出一副粗俗和窝囊的样子,乍一眼看上去其貌不扬,但他却是一个天才的发明家。

  爱迪生在戈尔克街开办爱迪生机器厂,又在第五街65号设立爱迪生电灯公司。他在珍珠街255-57号开设的发电站,为整个华尔街和东河区供电,他在新泽西州的门罗帕克还有一座巨大的研究所,雇佣了大量人员。

  有时候爱迪生亲自到研究所来,在“一个不大的火车头钢铁怪物”周围打转转。这个火车头由研究所后面的一个发电站供给直流电,有一次还在铁轨上以每小时四十英里的速度疾驶,使得发明人不胜欢欣鼓舞。萨拉赫伯恩哈德就是在这个研究所里录音的,爱迪生的留声机将她的歌声永世保存下来了。她敬重地谈到,爱迪生很象拿破仑一世。

  除了珍珠街发电站为纽约富贵人家的几百座楼房供电照明以外,爱迪生还为全市大小工厂以及剧场单设的机器设备供应直流电。

  爱迪生还是一个立下不少精辟论断的人物。他有一句口头禅:“工商业界无人不偷,……我自己就偷了不少。但是我懂得如何偷法。他们却不懂得如何偷……”这里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西部联合公司。他一方面为这家公司工作,另一方面又把一项有竞争力的发明卖给这家公司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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