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雁听得真切,加上闻到远远传来的醋酸味,刚喝下去的酸梅汤又开始向上涌,她看到林逸青嘴角促狭的笑容,意识到又上了林逸青的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力将顶到喉部的酸梅汤又压了下去。-79-
“雁儿,你还是别看了,其实……这种事本来就不该是‘女’人看的……”林逸青转过头,看到那些处于颠狂状态的男男‘女’‘女’,不由得叹息了起来。
以前只在鲁迅先生的书里看到的事情,现在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的眼前。
这个古老的帝国,需要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由于挨了胡雨霖一口狠咬,刽子手恼怒不已,他有心想要报复胡雨霖一下,让他多受些罪,但又不能‘乱’了章法,正自犹豫间,却听到监刑官的一声喝令:“把犯人的舌头割了!”
听到刚毅大人威严而恼怒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刽子手不由地回了下头,看到了刑部‘侍’郎已然猪肝‘色’的面皮。
刚毅瞪了刽子手一眼,挥了挥手:“把犯人的舌头割掉!莫要让他鬼嚎!”
原来胡雨霖的嚎叫声过于刺‘激’刚毅的神经,是以他才要刽子手把胡雨霖的舌头割掉,
监刑官大人的命令正中刽子手的下怀,他高声唱了一声:“得令!”转过头来,看着胡雨霖,深深的喘了一口粗气。
他本来已经十分疲乏了,很可能割不了五百刀,但刚毅的割舌命令,却给了他稍稍休息一下的时间。
他喘着气瞪着胡雨霖,此时胡雨霖的嘴已经张开了,血沫子从他的嘴里一股一股地冒出来,根本就没法子下刀。
刽子手狞笑了起来,这样的难题还难不住他。他略一思忖,便将小刀子叼在嘴里,双手提起一桶冷水。猛地泼到了胡雨霖的脸上。胡雨霖顿时哑了。趁着这机会,他伸手捏住了胡雨霖的喉咙,往死里捏,胡雨霖的脸憋成了紫红的颜‘色’。一条青紫‘色’的舌头也吐到了‘唇’外。刽子手一只手捏着胡雨霖的喉咙不松动,另一只手从嘴里拿下刀子,刀尖一抖,就将胡雨霖的舌头割了下来。这个临时加上的节目立时在士兵和看客当中起了一片喧哗,仿佛‘潮’水漫过了沙滩。刽子手用手托着胡雨霖的舌头。高举着转了一圈示众,他感到那条舌头还在颤抖不止,于是将舌扔在了地上。
看到在地上翻滚的舌头,一名看客好似疯了一般的冲上前去,将胡雨霖血淋淋的舌头抢在手里。
“你要这舌头何用?”一名士兵见状,不解的问道。
“军爷……有……有所不知,这胡雨霖……能……发家致富,全……仗着……这……巧舌如簧,在下……口拙,这……舌头……拿回去……煮了当‘肉’吃。好让……舌头……灵巧些!”一名看客结结巴巴的说着,手里紧紧攥着血淋淋的舌头。
“拿钱来!”刽子手的一个徒弟喝道。看客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抛了过去,那徒弟也没去捡,只是点了点头,看客捧着舌头兴冲冲的挤进人群不见了。
胡雨霖的脸‘色’渐渐变成了白纸一样的颜‘色’。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来。他的身上,血和水‘混’合在一起。没有了舌头,他还在嚎叫,但声音已经很低了。
刽子手休息了这一会儿,感到体力又恢复了,他决心一定要割够五百刀。绝不堕了刑部首座刽子手的名声reads;。他用盐水‘毛’巾揩干了胡雨霖沾满水、醋和血污的身体。蘸湿‘毛’巾时,他把自己灼热的双手放在水桶里浸泡了片刻,提起来擦干。胡雨霖的无舌的嘴巴还在积极地开合着,但发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刽子手明白。执刑的速度必须加快,切割的‘肉’片必须缩小,血管密集的部位必须回避,原来的切割方案必须实事求是地进行调整。他抖擞‘精’神,‘操’刀如风,报数如雹。那些从胡雨霖身上片下来的‘肉’片儿,甲虫一样往四下里飞落。他用两百刀旋尽了胡雨霖大‘腿’上的肌‘肉’,用五十刀旋尽了胡雨霖双臂上的肌‘肉’,又在胡雨霖的腹肌上割了五十刀,左右屁股各切了七十五刀。至此,胡雨霖的生命已经垂危,但他的眼睛还是亮的。他的嘴巴里溢出一团团的泡沫,他的内脏器官失去了肌‘肉’的约束,都在向外膨胀着。尤其是他的肠胃,就如一窝毒蛇装在单薄的皮袋里蠢蠢‘欲’动。刽子手直起腰,舒了一口气。他已经汗流浃背,双‘腿’间黏糊糊的,不知是血还是汗。为了刑部大堂首座刽子手的荣誉,他可谓尽心尽力。
只剩下最后的六刀了。刽子手感到胜券在握,可以比较从容地进行最后的表演了。他用第四百九十刀割下了胡雨霖的左耳,当他把胡雨霖的右耳扔在地上时,一群如痴如醉的观众,犹如汹涌的‘潮’水,突破了监刑队的密集防线,扑了上来。受了刚才抢舌头的人的感染,他们要抢那只耳朵,刽子手见势不妙,飞快地旋下胡雨霖的另外一只耳朵,用力地、夸张地甩到极远地方。疯狂的人群立刻分流。他暗暗佩服自己,真是聪明过人啊!
此时的胡雨霖样子可怕极了。刽子手要下第四百九十七刀了。按照规矩,此时可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剜掉犯人的双眼,一种是割去犯人的双‘唇’。但胡雨霖的嘴‘唇’已经破烂不堪,实在无法下刀。刽子手决定了挖他的双眼。他知道胡雨霖死不瞑目,但死不瞑目又有什么用处呢?
刽子手把尖刀对准胡雨霖的眼窝时,胡雨霖的眼睛突然不转了,只是紧紧的盯着他,他的心里登时一紧,因为即使对杀人如麻的职业刽子手来说,剜去目光炯炯的眼睛,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回避了胡雨霖的目光,让刀尖沿着胡雨霖的眼眶转了一圈……“第四百九十七刀!”他嘶声的报了数字。
“四百九十七!……”徒弟的声音比他的声音还要声嘶力竭。
当他举起刀子去剜胡雨霖的右眼时,胡雨霖的右眼瞪得溜圆。与此同时,胡雨霖发出了最后的嚎叫。这叫声连刽子手都感到脊梁发冷,他下刀时手竟然抖了起来,刀子的锋刃沿着胡雨霖的眼窝旋转时,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咯咯”声响,这声响钢毅是听不到的reads;。那些站在刑场四周低着头如同木人的士兵也不会听到。他们能听到的,只有胡雨霖那残破的嘴巴里发出的像垂死的野兽一样的嗥叫。这样的嗥叫可以毁坏常人的神经,但刽子手习以为常。真正让刽子手感到惊心动魄、心肝俱颤的是那刀子触‘肉’时发出的簌簌声响。一时间他感到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那些声响穿透了他的‘肉’体。缠绕着他的脏器,在他的骨髓里生了根,今生今世也难拔除了。
“第四百九十八刀……”他又一次喊道。
“四百九十八!”他的徒弟已经摇摇‘欲’倒。
胡雨霖的两只眼睛落在了地上,尽管沾满了泥土,但还是有两道青白的、‘阴’冷的死光‘射’出。似乎在盯着什么。刽子手不知道它想要盯着的人是谁。但不管盯着谁,这样的两只眼睛‘射’出的光芒,会经常地让被盯的人恶梦连连吧?刽子手有些木然地想着。
执刑至此,刽子手感到乏透了。
第四百九十九刀旋去了胡雨霖的鼻子。此时,胡雨霖的嘴里只能吐出血沫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一直梗着的脖子,也软绵绵地垂在了‘胸’前。
最后,刽子手一刀戳中了胡雨霖的心脏,一股黑‘色’的暗血如同熬糊了的蜂蜜沿着刀口淌出来。这股血气味浓烈。使刽子手又一次体验到了恶心的滋味。他用刀尖剜出了一点胡雨霖的心头‘肉’,然后高举着刀,转身对监刑官刚毅说:“第五百刀!请大人验刑!”
刚毅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刽子手将小刀子放下,接过徒弟递来的一把大刀,将胡雨霖的内脏一一摘除,扔到案子上的一个筐里,然后将胡雨霖片光‘肉’的身体大卸八块,也都扔进了筐里。
“完事了?”怕自己再看到什么恶心的场面让自己呕吐。朱雪雁一直没有再看,听到刑场传来的不一样的喧嚣声,她这才问了一句。
“完事了。”林逸青说着,上前扶住了身子微微有些摇晃的徐睿。朱雪雁见状,也过来扶住了徐睿的胳膊。
看着仇人化成了一堆血‘肉’,徐睿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在林逸青和朱雪雁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剐都剐完了,那个罗翠环也没出现,你这一次可是说的不准reads;!”朱雪雁注意到埋伏在各个隐秘处的人都没有现身或发出什么信号。转头对林逸青说道。
“瀚鹏,我也觉得,那个罗翠环,只怕已料到了咱们会在法场布下天罗地网,抓捕于她,是以根本就不来给胡贼送行。”徐睿也说道。
“也是,虽然说当年胡贼帮她的父亲雪了冤,对她有大恩,娶她进‘门’后又格外恩宠,但她为了自身安危,也许不会轻身涉险。”林逸青点了点头,“这一块我考虑得有些一厢情愿了。”
听了林逸青的话,朱雪雁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哼了一声。
“走吧!罗翠环这一块儿,咱们另想办法!”徐睿说道。
出了北京城,便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眼下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赤日炎炎之下,想喘口气,都感到困难。
此时,在宽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几骑马的护卫下,正缓缓的走着,车轮和马蹄时不时的扬起阵阵烟尘。
“想不到常年打雁,今儿个却被野雀儿啄了眼!”
坐在马车里的左季皋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下犹自愤愤不已。
自己来京述职时,尚是督标卫队举着“回避”、“肃静”大牌鸣锣开道,而今却只是一辆陋车,四名亲随跟从了。
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一下子从天上摔下来,而且摔得这么狠。
在朝廷将他圈禁于贤良寺之后,他便预感到了不妙,一直在想方设法打探消息,准备对策,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朝廷会这么快便办了胡雨霖和自己。
由于胡雨霖和自己贪墨西征军饷证据确凿,加上胡雨霖身负血案人命。仁曦太后闻知后大怒,下令将胡雨霖凌迟处死,家产抄没入官,而念在自己以前立下的功劳份上。暂时没有宣布处分。但他没想到,当年为掩盖乌城之战军溃败绩而残杀刘戴所部淮军的旧案给翻了出来,身为副帅的金顺主动检举揭发了自己,原来是自己的好友加死党的潘凤笙也指使他的‘门’生弹劾自己,最终朝廷免去了自己陕甘总督的职务。“开缺回籍”,但仍保留了爵位,只是由一等恪靖伯降为了二等恪靖伯。
“林逸青!恶毒小人,你自等着,本相迟早要你的好看!”
“潘凤笙!你这忘恩负义之徒!本相饶不了你和你的那些‘门’生就是了!”
此时的左季皋,尽管已经去了官服,穿着一身便装,看上去活象个地主老财,但絮叨咒骂起来,仍是一副官威赫赫的派头。嘴里对自己的称呼,却也还是“本相”!
“蛇蝎小儿,仗着是林文忠之后,用奇技‘淫’巧巴结上太后,就敢对本相下此毒手!本相绝不轻饶与你!”
“东洋竖子,你在日本那点微功还敢在本相的面前显摆!本相剿发平绺,西征回疆的大功,岂是你这小竖子能比的?别看朝廷现在要本相开缺回籍,本相开疆拓土的功劳,天底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一时构陷本相成功,过不了几天,朝廷就会召本相回任!到那时,再待本相一桩一桩于你计较!”
左季皋说到此处。想起了飞马去给自己的爱孙左冠希送信的亲随,心里又生出了一线希望。
想必左冠希收到自己的亲笔信,是会明白事态的严峻,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要求做的。
只要左冠希销毁了证据,转走巨额家资,朝廷查抄时找不到证物。他便还有翻盘的机会!
也许,等不到那时候,朝廷想起自己西征的大功,就会下旨召回自己了。
左季皋正在那里浮想联翩,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左季皋正感奇怪,外面的亲随左亭说道:“老爷!朝廷的旨意到了!”
“哈哈哈哈!本相就说嘛!太后和皇上是不会忘了本相的功劳的!”左季皋开心地大笑起来,从车里一跃而出。
左季皋刚刚稳住自己‘肥’胖的身子,便发现传旨太监和那几名身穿黄马褂的‘侍’卫都在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
“左季皋接旨!”传旨太监高声喝道,左季皋本能的立时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因时事多艰,凡遇劾奏,朕为体谅朝廷重臣起见,即或偶有错失,亦不加以谴责,多为顾全reads;。此乃朕恪恭敬求治之心,体恤大臣之意,天下臣工,早应共谅。不意有原陕甘总督左季皋,勾结‘奸’商胡雨霖,以助西征军费之名,借洋人之高息款额,行贪墨之实,其累计侵吞库款竟至千万。朕念及左季皋年老昏愦,受‘奸’商‘蒙’蔽,遂不加严谴。不意左季皋竟密书致胡商,要其即行潜逃,书内竟有‘从速设法,销毁书证,移款他处,速速走避,迟则噬脐’等语。可谓肆无忌惮,狂悖之极。若不严行惩办,恐开‘奸’佞内外勾结之隙。左季皋著即革职回籍,永不起复,以示儆戒。钦此!”
如同耳边惊雷响震,左季皋呆呆的跪在那里,抬起头看着太监手中的圣旨,一双眼睛满是失魂落魄之‘色’。
“左季皋接旨!”看到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传旨太监冷冷地喝了一声。
左季皋突然发现这个传旨太监的声音好熟悉,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位传旨的太监,就是上次在福州给了自己老大难堪的那个年轻太监张德敏!
“左季皋接旨!”张德敏瞪着左季皋,又喝了一声。
“臣、左季皋……接旨……谢恩……”左季皋木然的说着,伸手接过圣旨刚刚站起身来,只觉得喉头一甜,紧接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也向一边倒去。
“老爷——”亲随左亭见状慌忙想去扶,怎奈左季皋体胖如猪,颓然倒下,左亭一人怎能支撑得住,被左季皋带着一起瘫倒在地。
如此情形张德敏却一点也不为所动,宣旨后瘫倒的罪臣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招呼‘侍’卫们将左季皋扛起重新往马车里一塞,“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将左季皋押回原籍‘交’地方官严加看管,我这就回去向皇太后‘交’旨,可别给我出什么岔子,听明白没?”
“嗻——”‘侍’卫们应着,直接催赶着马车继续上路了。
张德敏看着马车渐渐消失,握紧的拳头方才慢慢松开。
“老贼!今日算便宜了你!你且候着!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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