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敌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就一定在这支部队中呢?
难道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前方出村口敌人加特林机枪的扫射声一直在响,好像在往下压制着另一个出村口方向。他想这挺加特林机枪不管扫射向哪里,对大部分队员无疑都是个很大威胁,他也想着要去干掉他们机枪手。现在很重要的一步就是靠拢高木淳一他们,跟大部分队员汇合。但他不知道,奇兵队员们去了又一阵了,此时其他队员已经在高木淳一的指挥下开始撤退,敌人放着枪,往他的右手边,沿着山脚在往村自进口方向冲了过来。
林逸青知道,那挺加特林机枪对村子前面的很多自己人都是个威胁。他定下决心,无论如何都得要把那挺一直在开火的鬼东西打掉,减轻房子前面其他还没撤退的人的压力。
他带着望月姐妹在旷地草丛里不停地沿着沉闷的加特林机枪扫射声音接近,他小心谨慎地慢慢接近,过去后,到了一个斜坡,坡下草丛稀少些了,上面有一些树。敌人的大队人马在他的右边,脚步声和喊叫声沿着山脚纷纷过去追赶撤退中的奇兵队员。他躲在树丛中观察了一下,看到敌人的加特林机枪架在前面出口一个较高的地势上,往下喷着火焰。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应该在百米左右。
狙击镜里他看不到什么,被一片摇晃着的枝叶给挡住了。正要移动枪口,突然坡前面草丛里冒出来一个家伙,向着他就是一个点射。子弹从身边飞过。他赶紧往左边跑。同时调转枪口。开了一枪。
打掉了那个家伙后,林逸青飞快地往下冲去,借着草丛和灌木掩护,继续往前向着敌人加特林机枪阵地跑去。身边到处都有脚步声,枪声密集,子弹乱飞,谁也管不了谁。趁着混乱,林逸青用加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逢人就射击。哪里有响动就往哪里开枪,狙击步枪不停地咳嗽着,子弹一个又一个地找寻着敌人饮血。这样不要命的一路突进,很快他就直接摸到了加特林机枪阵地的前面二十米附近。
钻出草丛后,他立即向着机枪阵地上开火的敌人打了几枪,敌人的加特林机枪哑了几秒钟又响了起来,他刚跑了几步,又向着那里开了几枪,看到喷着的火舌终于在草丛中消失,这挺一直响个不停的加特林机枪声音终于沉寂了下去。
望月姐妹追了上来。这时林逸青发现了受伤的一位奇兵队员池边智也,他在抛掷过雷炎弹后。急于冲下去同敌军作战,忽略了隐蔽,结果给敌军射来的子弹击穿了小腿肚,倒在了地上,但他仍不停的向敌人射击。
望月香织在前面开路,林逸青和望月诗织搀扶着伤者,几人往房子前面走去,池边智也的整个左腿都失去了知觉,只能是右腿移动,速度很慢。
过了院子,进入边沿草丛,几人跟在敌人后面,慢慢往前面村子的出口撤离。
枪声还在前面村口激烈地响着,敌军的进度很慢,流弹不时飞过来。看来阻击的人很顽强,有力地迟滞着敌人的追击,为撤离战区的奇兵队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这一仗打得虽然很短暂,但是极其惨烈,而且是敌众我寡的态势,奇兵队的新队员们遭受到相当大的损失。很多伤员散在草丛当中,老队员们正试图将他们带出来。
当林逸青一行人到了村子的房屋前面时,附近草丛里有三个奇兵队员,听到脚步声,一个爬出草丛,发现了他们,汇集了拢来。林逸青向他们了解了一些战斗的情况。看来敌人追击的人有很多,可能还有后续部队,此地不宜久留,得要赶快离开。这三名奇兵队员也是新队员,都受了伤,其中一人伤到了眼睛,当时这名叫村边的队员随着队长爬上了田埂,正在弯腰往前冲锋,一颗子弹突然从他的左前方斜斜地射来,他急忙躲来,但还是给子弹擦过了眼前,让这只眼睛受了伤,一时失明,林逸青判断应该是抢先爬上村子边岩石占据有利地形的敌人居高临下发现了往前冲锋的他们,一个就朝他开了枪,子弹差一点将他的眼球带走,饶是如此,剧烈的疼痛也险些让他晕过去。当时他往前扑到,还有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头盔,将后脑勺儿的部位划出了个深深的槽印。
另外两个奇兵队员一个姓井泽,踩中了地雷,他当时感觉到了,但没有弹坑什么的可供闪躲,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叫大家散开,而后往前一扑,腿保住了,但一块弹片切去了他小腿上的一小片肉,弄得鲜血淋漓。另一个奇兵队员姓菊永,他是腹部中枪,子弹由侧身方向打过来,一颗将他的腹部横斜着划了一道,好再伤口不深,如果再往里一点的话,他的肠子只怕就得露出来了,他当时也在冲锋,结果挨了一枪。
由于是遭遇战,仓促间打起来的,一是地形不熟,时间上没能允许他们抢占有利高地,二是力量悬殊过大,所以遭受重大损失在所难免。他们虽然受伤但是算幸运的了,有很多队员则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醒来,看一眼这个世界,消除后方亲人们的痛苦。
这场惨烈的遭遇战中,奇兵队员没有一个人畏死退缩,幸存的队员们在撤退时,因为是在草丛灌木都异常茂盛的地方,兼顾不来,负伤的行走不快,落后了,只得隐藏起来。还好这三人运气都不错,没有被追赶过去的敌军们发现射杀,性命得以保全。
幸存者们还在继续与敌人作战,但是这样的情况,除了林逸青跟望月姐妹,要追上敌人从后开火很容易,而其他的四人都不可能。奇兵队的剩余大部分人马退入村子进口后。阻击了一会。敌人太多了。根本抵挡不住,而要接应的一队奇兵队员已经上山去得远了,战斗有些混乱。后面的一面吼叫着回头射击一面跑,前面的则一路往前狂奔而去。
冲下了村口的那个斜面坡后,望月香织在后面开了两枪,干掉了一个冲出草丛的敌人,立即转身往前跑。
进村的谷地里,一些奇兵队员在依托着两边悬崖下的岩石抵抗。大家边抵抗边撤退,轮流掩护。
林逸青和这些奇兵队员会合后,正观察着战况,想着破敌之策,天空中却传来了尖利的啸叫声。
他一抬头,看到的是不远的天空中有好几发炮弹带着红色的尾焰。炮弹是从前面飞过来的,飞得很低啊,不好,落下来了,几乎从他的头上过去。在炮弹落地之前,他大叫着发出了警报。扛着受伤的池边拼命地往前跑了十几米,而后卧倒在一块大石头旁边,一个翻滚,便跟几个队员挤在一起,等着爆炸。
没有校正弹着点,头几发炮弹便已准确地落在谷地里,在追击过来的敌群中开了花。接着又有几发炮弹随之呼啸而来,落在他们前面二十米处,往后打出了一条百十米的死亡线。敌人无数的残肢、枪件在闪光中升腾而起,和血雾模糊成了一片。
躲藏起来的奇兵队员们兴奋地看着前面炮弹炸出来的死亡线,他们同样都看到了爆炸的闪光中升腾起来的敌人的残肢断体和被炸碎的武器。
“是把敌人的大炮抢过来了吗?”林逸青立刻便判断出来了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有些奇怪,这些敌人的大炮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这里还有一支敌人的辎重部队不成?
但不管怎么说,林逸青实在很佩服那些夺取大炮并调转炮口第一时间攻击敌人的奇兵队员,看着他们在一瞬间缔造的辉煌战果,林逸青心中激动不已。而所有尚留在战区的奇兵队员们也都兴奋至极,包括另外的一些未能撤离出去的伤员。
百余米的死亡阻击线还在闪烁着火光,眼见炮击如此准确,林逸青知道,战场的态势已然瞬间扭转。
没有等到他下令,大家就立刻行动起来。
一轮炮击过后,呛人的硝烟味道还没有散尽。到处都有敌军的尸体,刚才炮击打出的百十米死亡线,让追赶过去的所有敌军付出了惨重代价,几近全员死亡。林逸青带着大家向村子对面的山脚下转移后,刚离开还不到三分钟,炮弹便再次呼啸着飞了过来,大家紧紧地趴在地上,有一发炮弹落在了他们刚才藏身的那个土坡上,让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随之而来的落在村子中的炮弹爆炸的闪光照亮了夜空,敌人设伏防守的这个村子化为熊熊大火,瞬间毁灭掉了。
第二轮炮击停止后,战斗由原来的双方对战强攻变成了一边倒的追击,不多时,在炮击中幸存的政府军残兵便悉数被奇兵队员们歼灭。
这场无比惨烈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林逸青顾不上休息,他清点了一下剩下的人,这才发现奇兵队在这场战斗中伤亡了近四分之一的人员,不由得暗暗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发生这样的战斗。
林逸青来到了一处高地,重新审视了一下刚才经历殊死拼杀的战场和周边的地势,突然间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的敌军了。
从高地向下望去,出了山谷,便是一马平川之地了,再无险要之处可守,难怪敌军在此地打得如此顽强,原来并非是有意要伏击,而是这里必须要坚守。
因为这条通路,是政府军目前重要的后勤通道。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刚才以高木淳一和野上武志为首的奇兵队员们,会抢来敌军的大炮发起反击,因为就在这时,恰好有一小队政府军的辎重队路过这里,他们所运送的武器中,便有4门萨摩军异常熟悉的德制75毫米克虏伯行营炮!
而如果不是高木淳一和精通操炮的那些奇兵队员们及时用大炮反击,接下来的战斗结果,可以说不堪设想。
经过短暂的休整。安排好伤员之后。林逸青便带着奇兵队员们再次踏上了征程。
阵阵的炮弹爆炸声把睡在一所小屋里的娜塔莉雅惊醒了。
“格瑞丝。亲爱的!快醒醒!”她把睡在并排一张床上的格瑞丝叫醒,“快起来,起来!”
“怎么了?……”格瑞丝迷迷糊糊的从午睡当中醒来。
“炮声……”娜塔莉雅指了指窗外,“象是……从咱们的后面传来的。”
格瑞丝跳了起来,仔细听着,她突然用她那强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娜塔莉雅,把她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她们就这样地坐着。拥抱着,带着惊惧的眼神,细听着难以形容的、简直叫人毛骨悚然的炮声。当玛丽亚跑进房间来的时候,她看见她们就在这样的姿态中。
“你们听到炮声了吗?”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恐,“附近发生战斗了吗?是不是敌人打过来了?”
“我们……离战场很远吧?萨摩人怎么可能打到这里?”娜塔莉亚强自镇定下来,脱出了格瑞丝的怀抱,来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人们在村子里奔跑。女护理员们的白罩衫闪烁着。保护她们这支医疗队的日本军官的声音在什么地方响起来了:“全体准备战斗!各就各位!”
窗前的玫瑰花从芬芳扑鼻,露珠闪闪发亮,但娜塔莉雅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双眼,一直紧盯着烟雾笼罩着西方的地平线方向。
大炮不停地怒吼着。空气象窗子的玻璃一样颤栗,发出轻微的格格声。娜塔莉雅和格瑞丝急忙穿好了衣服,向村边走去,别的医生们、女护理员们和女卫生员们都已经在那儿集合。
在这里的一棵菩提树下,娜塔莉雅看见了两辆运输马车和一辆轿式马车。马都被卸去了马具,拴住了腿,在周围慢慢踱着,啃食着嫩草。一些休整的士兵露宿在运输马车旁边。地上铺着毯子和被褥,可是没有人在睡觉。人们眺望着西边的地平线,不安的谈论着。
在这辆轿式马车旁边站立着一个漂亮的淡黄头发的姑娘。她睁大了蓝眼睛,专注地向西眺望着。末了姑娘大声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碰上了娜塔莉雅凝视的目光。于是她也注意地审视地打量着娜塔莉雅,只有女人才会用这样注意的和审视的目光互相打量——一边评估,一边微微冒失地和微微满意地注意着对方。
显然,她在娜塔莉雅身上没有发现什么缺点,她承认了别的女人的美丽,便微笑了一下。娜塔莉雅也对她微笑了一下。她们立刻互相产生了好感,姑娘用手指点着西方,
娜塔莉雅微微点了点头,问:“您从哪儿来?”
“荷兰。”她回答道。
这时一个日本士兵跑了过来,传达了准备出发的命令。娜塔莉雅向那辆轿式马车投了最后的一瞥,并对那个漂亮的荷兰姑娘亲切地点了点头,准备去了。
那时候炮声停止了。只是偶尔传来了几声枪响。医疗队开始准备上路,以便慢慢地从容地跟随着日本军队前进。
娜塔莉雅她们是在几天前来到这里的,这里远离战场,风景优美,适合作为医疗营的驻地。尽管位于战线后方,但这里似乎不象日本军官保证的那么安全,她们在这里时常能够听到枪炮声,一直有萨摩军突破的谣言。当然,这种谣言是不应该听信的。这里有那么多的俄**队和日本军队,那么多的大炮!但是谨慎的人们都决定离得远一些走。而且有一天夜里附近的村庄发生了火灾。是谁放的火?大家都不知道。有传言是敌人的破坏分子,或是通敌的村民,娜塔莉雅亲眼看到日本军队将一些村民用绳子捆在一起,拖到路旁,用长长的刀将他们的头一个个砍下来,那血腥的场面让她极不舒服。
以救死扶伤为已任的她,厌倦了这样的杀戮。
如果这些人是在战场上被杀,她还可以理解,毕竟两军交战,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但是这样的杀戮手无寸铁的平民,原因只是他们可能是破坏分子或纵火者,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在医疗营里,她也救护过好多日军官兵,这些人和她曾动过手术的大山岩将军一样,对她彬彬有礼,极为尊敬,但就是这些人,在离开她眼前之后,却成了屠杀平民的凶兽。
她现在只盼着这场战争赶快结束,她拿到俄国政府的资金之后,去乡下过平静的生活。
但她并不知道,她一生当中最大的一次危机,已经到来。
准备工作完毕后,妇女们都坐在马车上,唱起歌来了。她们互相挨着,这样地坐着唱着,唱的是家乡的歌曲,女人们柔软的歌声在暖和的空气中荡漾,虽然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但还是激起了受伤的日本士兵们心中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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