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火轮船的巨大威力,第二年上海商人也购买了一艘,取名“天平”轮,并和宁波约好,一艘巡北洋,一艘巡浙海,这样一来,海盗的踪迹更是稀少了。不久,北洋布满了洋船,第二次禁烟战争爆发了。显凤八年,也就是9058年,英法联军攻陷大沽口,侵入天津。显凤皇帝派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赴天津议和,分别和俄、美、英、法签定了,北洋也允许通商,洋船大量驶入,海盗便进一步减少了。
当“宝顺”轮出现时,时任浙江巡抚的何桂清私下曾说:“艇船非火轮不能胜”,但当时朝野上下尚未意识到拥有西方科技的迫切性,而英法联军的坚船利炮让许多人清醒意识到了一点:中土也要有这样的轮船。9061年3月,曾伯函又再次强调购买外洋船炮乃是“今日救时之第一要务”。指出“轮船之速,洋炮之远,在英法则夸其独有,在中土则罕于所见”,进而主张应“广访募覃思之士,智巧之匠,始而演之,继而试造,不过一二年,火轮船必为中外官民通行之物,可以剿发逆,可以存远略。”9062年,曾伯函购买轮船一艘,名“威林密”号;次年李绍泉也购置两艘“唐生”号和“飞而复来”号。9067年,大乾朝廷终于颁布了,允许乾国商人在章程范围内可以置办洋式船只,这已经比“宝顺”轮晚了13年了!
想起往事。贝锦泉心中激动不已。
福建船政局成立后。贝锦泉和当年的督船张斯桂一同被招入。因为他们在“宝顺”轮上的功绩。船政大臣沈佑郸将他们招在身旁。张斯桂后来因通晓洋务,由沈佑郸推荐他进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现任出使日本国副使。而贝锦泉则担任福建船政局之初向洋商购买的轮船“华福宝”号的管带。
现在,虽然贝锦泉因台湾逐灭倭寇之功已然名扬海内,并且成了船政水师的统领,不需要他再亲自指挥舰船,但他的心里。仍然深深的怀念那段波澜壮阔的日子!
海面上传来的阵阵汽笛声令贝锦泉收回了思绪,他举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起舰队的海上操演来。
大乾水师赴外洋操演的规矩,是林义哲生前定下来的。在苔湾之役以前,外国情报机构提到大乾帝国的这支新式蒸汽舰队,无一例外的提到一个情况,就是这支舰队的军舰平时并不是在一起编队的,而是分别驻守于乾国东南沿海各省的重要口岸,来回巡防,只有特殊情况才召集到一起。这个事实说明。乾国舰队平时是缺少编队作战训练的,但后来摆在入侵苔湾的日本舰队面前的事实。却不是这样!
当时的乾国舰队以单纵阵迎击日本舰队,仅从变阵的熟练程度,乾国舰队在编队作战方面,是经过了很好的训练。日本人并不知道,为了能够使船政舰队拥有编队作战能力,林义哲很早就开始在船政水师的框架内按照西方国家海军的作战阵型进行过操演,因为操演都是在指定的公海海域内秘密进行,是以外界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保密起见,林义哲每一次要进行操演,都是以船政大臣沈佑郸的名义向领用船政各舰的沿海各省行文,召集各舰到公海指定的海域集合,然后统一进行作战阵形操演,在操演完毕后各舰再直接返回所在各省。这样既可以做到形成编队作战的能力,又锻炼了各舰的远洋航行能力,还起到了保密的效果。
由于保密措施得力,对于船政水师在公海编队操演一事,日本方面一直毫不知情。是以在苔湾之役中吃了大亏,落得全军覆灭的下场。
而在苔湾海战大胜之后,朝廷欣喜之余,总结战胜的经验教训,也认为林义哲制定的“水师会操”的则例是克敌制胜的关键因素之一,是以后来成立海军衙门之后,便由海军衙门明文规定,不但船政分散各省之舰船需要每年进行会合操练,南北洋水师每年也要到外洋进行会操,增强远洋和编队作战能力。
象这一次北洋水师和船政水师的会合操练,便是选在了琉球海域。朝廷之所以将会操地点选择在了琉球海域,一是为了随时监控日本内战的情况,二是为了防备俄国舰队。
会操结束后,船政水师和北洋水师各舰开始返回港内,这时海面上突然传来了阵阵的汽笛声,贝锦泉举着望远镜向汽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一队商船正快速驶来。
贝锦泉注意到同商船一同前来的,还有几艘悬挂着萨摩藩旗帜的小军舰,不由得一愣。
萨摩军舰对贝锦泉来说并不陌生,朝廷对日本内战交战双方的真实态度,贝锦泉心里知道得非常清楚,是以对于萨摩军舰或商船进出琉球港口并未禁止,事实上,在战争期间,萨摩方面一直在利用琉球的港口和岛屿与外界进行贸易,乾国方面对此心知肚明,但一直听之任之。
但今天这么多的萨摩商船出现,并且还有军舰护航,却是他头一次见到。
那些萨摩商船的甲板上,此时如同蚂蚁一般的聚满了人。
海面上的乾国舰队也注意到了异常,贝锦泉看到由邓正卿指挥的“开济”号巡洋舰上前,向一艘护航的萨摩小军舰发出了旗语信号,萨摩军舰停了下来,派出了一艘小艇驶向“开济”号,不多时,小艇驶回,“开济”号返回本阵,萨摩军舰停在了海上,而萨摩商船则陆续开始进港。
“怎么回事?”贝锦泉感到有些奇怪,他放下望远镜,看了下炮台上的大炮。有些犹豫是否让炮台马上备战。
怀恩港南北两岸的炮台。是琉球人建造的“屋良座森城”和“三重城”这两座炮台。当初琉球人建炮台的目的是想要凭借天险拱卫那霸港。避免该港遭受日本的入侵,但日本萨摩藩还是于壬辰年攻入琉球,这两座炮台没有发挥多少作用,日后成了日本人的炮台工事。明治维新后,日本人在琉球人修筑的炮台原址上略加修葺,在上面各自布设了大小西洋火炮20余尊,都是从日本国内运来的幕府时代的旧式火炮。而在船政水师光复琉球后,为了巩固琉球的防务。这两座炮台得到了重新加固,原有的旧炮都被撤除,换上了新式的克虏伯火炮。
尽管这两座炮台现在已经换了一副面目,但受限于经费不足,炮台的炮位较少,防卫力量并不充足,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没有海军舰艇的支援,是很容易被攻陷的。
贝锦泉又举起望远镜,这时他看到“开济”号派了一艘蒸汽舢舨向炮台驶来。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下令。而是在炮台上静静的等待着蒸汽舢舨上的人到来。
正如同他猜想的那样,不一会儿,蒸汽舢舨靠岸,一名军官和两名船政海兵快步的来到了炮台之上,跑到贝锦泉面前,行礼之后,便将一封信交给了他。
贝锦泉拆开信看了一会儿,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封信,是林逸青写给他的。
“这么说,就快结束了……”贝锦泉看完了信,将信纸重新装入信封,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他对前来送信的“开济”舰军官说道:“你回去告诉邓管带,让他转告大家,就说是我说的,这几天小心俄国人的军舰前来捣乱,让他们把那些个办法,都准备起来。”
军官领命而去,正在这时,一名卫兵跑了过来,向贝锦泉报告道:“禀大人,琉球国王使臣请大人前去王宫,说有要事相商。”
贝锦泉知道琉球国王尚泰在这个时候请自己过去,商议的事一定和面前出现的这些载了许多人的萨摩商船有关,他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林逸青信上的内容,整了整衣冠,带着随从下了炮台,上马直奔守礼城而去。
贝锦泉和由一队船政海兵组成的卫队骑马进了守礼城,城内的居民见到这队人马,纷纷停了手中的活计,鞠躬行礼,脸上都是崇敬之色。
因为这些来自中国新式蒸汽军舰上的官兵们的风貌,和那些乾国旧绿营水师官兵完全不同。
船政水师的水手们大都来自于中土沿海各省的渔民群体。这些渔户子弟们整日挣扎在生存线上,操心于生计问题,无法奢望投身科举正途。他们投军当兵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挣取微薄的薪饷来养家糊口而已。
船政水师的水手一般都是就近在沿海地区招募,必须年满16周岁,不得有犯罪记录,必须略识文字,而且需要有保人作保,满足了这些条件才有资格经船政水师学堂、练习舰管带、舰上高级军官、军医组成的审查团审查挑选。经历了这番审查后的人,获得三等练勇军衔,即船政水师中最低的军衔,低级练兵。三等练勇们首先要在练习舰上服役,在舰上学习一年。这些年轻的渔民们,一旦迈入了海军的门槛,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所有的教学口令都必须使用与法国海军接轨的法语和国际海军接轨的英语,如果能够快速地过了语言关,并能通过考试,便可以晋升为二等练勇,但此时仍然不是正式的水兵。
水兵要通过的考试有:熟悉船上各部位的名称、各类索具的名称和用途,掌握绳结、索具的操作技术;熟悉各部位船帆以及配套滑车、索具的名称和用途,掌握收帆、绑帆、缝帆的各种技术;会舢舨操作,掌握操舵、测量水深、使用罗经等技术;会4种以上的火炮操作,掌握枪支、刀剑的用法。
在晋升为二等练勇之后,如果在练习舰上再学习6个月。“深谙枪炮、刀剑操法”或者虽然没有满6个月。但是各种技术“甚精”的。可以经过考核,直接升为三等水兵,分派到军舰上服役。又或者年满19岁的,可以参加晋升一等练勇的考试,考试合格者就将获得免试选拔三等水兵的机会。
三等水兵是船政水师军舰上级别最低的水兵,上舰服役后,如果遇到二等水兵空缺,则可以参加考试考选。升为二等水兵后。如果遇到一等水兵有空缺,且这名二等水兵技艺精湛,“深明大炮操法,无论派充第几炮手,都能称职无误”的,有资格晋升一等水兵。升为一等水兵之后,服役两年必须接受舰上技术的复考,而后才有资格通过考试再晋升至诸如水手长、炮手长等士官阶层。
采用纯外语教学、操作,而且需要经历如此复杂严格的考试流程,才能成为正式的士兵。这在乾国陆军中是无法想象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完全模仿西方海军的制度,船政水师的职业技能素质要远远的高于旧式的绿营水师和陆军。更为重要的是。船政水师各艘军舰都入役较早,加上水兵群体的流动、更新并不频繁,这也意味着,很多船政水师的水兵在他们自己的军舰上都有了最少3至4年的股役经历,使得这些水手们对自己的岗位工作的熟悉程度已经接近于条件反射了。
在奉命驻扎琉球之后,船政海兵一直军纪严明,不但对当地居民秋毫无犯,还不时赈济当地贫苦民众,受到琉球人的热烈拥护和衷心爱戴。琉球人对于驻守在这里的船政海兵极尽优遇,琉球贵族士子时常送来酒食粮草,平民百姓生活穷困无以招待,则男子前来帮助中**队修筑营房做工,女子帮助船政海兵们缝补衣物,定期前来换洗。时间一久,情愫暗生,船政海兵便有多人和当地女子私订终身,军中未能成家者竟然故意撕破衣服,送给琉球女子缝补,顺便帮助修理房屋,捡拾柴禾,赠牛肉面包等食品以示亲好,因而不少船政海兵便在琉球安家落户。
在得知贝锦泉到来之后,琉球国王尚泰亲迎贝锦泉进入宫城。
琉球王宫的宫城虽然不大,但却处处透着中土式殿宇的风格。
在守礼城,处处都可见到飞腾缠绕的各种龙的形象。象守礼城正殿前左右耸立的龙柱,上面便有盘龙,只是琉球所有的龙都只有四爪,因为琉球是大乾的属国,而只有“天下共主”大乾皇帝才能使用五爪龙,这也是琉球国作为臣下之礼的表现。宫城的正殿使用朱漆红瓦,雕梁画栋,装饰的盘龙同大乾国内殿宇中的龙一般无二。守礼城正殿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坐东朝西,如此坐向,是为了面向中土的方向,这是为了显示琉球归慕大乾之心。正殿前的北殿当年便是接待中土王朝使臣的地方,正殿前的庭院,就是当年中土王朝册封使举行册封琉球国王仪式的地方。
进入到了宫城正殿内里间,贝锦泉见到那里悬挂着数块匾额,皆是大乾皇帝赐给琉球国王的,有宁煦皇帝的“中山世土”、荣方皇帝的“辑瑞球阳”和全隆皇帝的“永祚瀛壖”,以及仁泰皇太后御笔亲书“守礼天门”,仁曦皇太后御笔亲书“怀恩永固”,贝锦泉和麾下众官兵分别上前叩拜,以示崇敬。
礼毕,尚泰王便将贝锦泉请进内一间雅室,进茶寒暄了几句之后,尚泰王便将话头渐渐引入正题。
“适才小臣等登塔观海景,忽见有大队萨摩船满载人众入港,不知何故。”尚泰王一边观察着贝锦泉的脸色,一边小心的问道,“小臣差人前去打探,闻是萨摩之民,因西乡隆盛军败,恐为日本官军屠戮,前来避祸,不知贝大人可知道此事?”
“我已着人查明,来船所载,皆是平民,非是兵众,”贝锦泉笑了笑,回答道,“日本内乱,萨摩饱受兵火,难民多有,其为保性命,冒死渡海前来贵国避难,亦是情理中事,大王不必担心。”
“贝将军如此说,那小臣便放心了。按万国公法,一国之民有难,入邻国之境躲避,邻国自当接纳保护,无有拒绝之理。”尚泰王一下子便从贝锦泉的答语中猜到了其中的潜台词,立刻说道。
“大王所言极是。”贝锦泉说道,“昔年图尔虎特蒙古部受俄罗斯欺压,走投无路,避至我大乾境内,受我大乾救助,得存其族,直至今日,万国传为佳话,今日萨摩之民有难,得大王之庇护,大王厚德深仁之名,亦当闻名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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