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几名德国人和腓力克斯的助手赫尔曼一道,也在用手中的毛瑟步枪射击,这些德国人的枪法显然要比那些只经过少许训练便仓促上阵的农民兵要好一些,这一小队人的射击很快显示出了效果,大约有十几个萨摩武士刚刚冲到政府军队伍前不远的地方,便被打翻在地。
但这样一来,这一队德国人很快便成了萨摩武士们集中攻击的目标,腓力克斯看到一名脸上带有刀疤头戴笠形帽身上穿着绣有家纹的和服头目模样的萨摩武士举起了枪瞄准了这边,他赶紧向这个人开枪,但不想枪却突然卡壳了!他看到对方瞄准的是赫尔曼,正要出声提醒,对方却已经开火了。
骑在马上的赫尔曼胸口中弹,大叫了一声摔下马来。
赫尔曼的中弹让旁边的德国人大惊失色,他们一个个调转马头,向后方跑去,这时萨摩武士们又开火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枪声之后,五个德国人栽下马来。
此时挤在这片并不大的林地间乱成一团的政府军在萨摩武士强大火力的攻击下已然崩溃,而大山岩挥舞着手中的刀仍然不肯离去,几名卫兵见到情况危急,顾不得这位新晋升的陆军中将的威严,三下五除二的夺下了他的军刀,将他抬上了座马,簇拥着他向后方逃跑。
腓力克斯看到了在血泊之中苦苦挣扎的赫尔曼,想要冲过去帮助他,但后退的政府军越来越多,将他挤得越来越远。当腓力克斯拉着马缰绳。奋力挤出人群时。赫然发现,一名身材高大强壮的萨摩军头目已然来到了赫尔曼的身边,他一只脚踩着赫尔曼的肚子,转头斜睨着腓力克斯,拔出了手中的武士长刀。
腓力克斯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由得用德语大吼了一声“不!——”他用力的将卡住的子弹拔出来扔掉,重新装好子弹,举枪正要开火。对方却用左手举起了步枪,抢先开了火。
对方虽然是单手射击,但打得依然奇准无比,腓力克斯只感觉肩膀一阵麻木,手中的毛瑟步枪便掉了下来。他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子,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那名萨摩军冷笑了一声,垂下了步枪,猛地挥起手中的武士长刀,向着赫尔曼的脖子狠狠斩下!
腓力克斯眼睁睁的看着赫尔曼的头脱离了身子,带着呆滞的表情。滚落到了一边。
“混蛋!”腓力克斯只来得及骂了这么一句,便晕厥在了马上。他的马这时感觉到了主人已经不再给自己任何的指令了,本能促使着它驮着腓力克斯,随着政府军士兵逃跑的人流,向来路的方向跑去。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颗萨摩军射出的炮弹流星般的飞来,钻进了奔逃的政府军队伍当中爆炸了。
树林当中瞬间腾起了巨大的黑色烟团,村田新八举起了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的树林,他看到爆炸声一起之后,更多的政府军士兵涌出了林子,没命的向来路狂奔而去。
另外几处萨摩军预伏的炮兵阵地上的大炮也先后跟着开火,一发发炮弹飞向树林,在林间不断的爆炸,腾起一团又一团的黑烟,还有大量的碎木和飞石,一道飞上天空。
“这英国的阿姆斯特朗火炮威力也不小,只是移动不易,行军野战时,多有不便。”村田新八转头对身边的盟军“高锅队”首领武藤东四郎说道。
“是啊!不过有还是胜于无,象现在这样预先布置得当,亦能给敌军以致命打击。”武藤东四郎看着溃退的政府军,不由得佩服村田新八果然不愧为留学欧洲的炮术专家。
因萨摩军连番战胜政府军,获得了大批政府军丢弃的枪炮辎重,而萨摩军因为战事节节胜利,各地士族前来投奔者越来越多,组成了多支同盟军队伍,被称为“党萨诸队”,这些部队缺少新式武器,萨摩军从政府军那里夺来的大量武器弹药便正好被拿来装备给了“党萨诸队”,其中步枪主要是施耐德步枪和恩菲尔德步枪,而火炮则是英制阿姆斯特朗式火炮。这种英式火炮体量较克虏伯炮为大,操作也比较繁琐,“党萨诸队”缺少懂得火炮操作的人,是以萨摩军中的火炮专家村田新八不得不安排专人协助“党萨诸队”操作这些俘虏来的大炮,并承担起教授和训练的职责。
今天的这一场战斗中,由旧高锅藩士族组成的“高锅队”的炮手操作的4门阿姆斯特朗炮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证明村田新八安排人“紧急培训”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在同一时刻,这支政府军的统帅大山岩,已经陷入到了完全的绝望之中。
在从马上跌落下来之后,看着身后惊慌狼狈的大队败兵和满地的伤员,大山岩大叫一声,猛地从一名卫兵手中抢过天皇赐给自己的宝刀,便要切腹自尽。
卫兵们见状大惊,一个个嚎叫着上前,将他扑到在地,将刀又从他手中夺了下来。
“把刀给我!我要切腹自尽谢罪!”大山岩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嘶声嚎叫道。
看到这混乱的一幕,德国顾问腓力克斯也禁不住大惊失色。
“将军!不可以这样!”腓力克斯上前将天皇赐刀一把从卫兵手中抢了过来,大吼道,“我们还有机会取胜!我们不会失败的!”
“我受天皇陛下大恩,首次作战便大败丧师,有何面目去见天皇陛下啊!”大山岩嘶声挣扎着,想要上前将刀夺回。
“将军,你如果现在死去,对你,对天皇陛下,对你的祖国,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也只是一个失败者。”腓力克斯看着大山岩。正色说道。“如果你不想当一个失败者。就应该想办法,将自己从失败者变成胜利者。”
听到翻译解说完腓力克斯的话,远处隆隆的炮声似乎提醒了大山岩什么,他知道腓力克斯长叹一声,放弃了自尽的念头,不再挣扎了。
“将军,你知道吗?这一次我们的失败,主要是因为。我们走得太快,炮队没有跟上,面对敌军炮火的攻击,无法进行火力压制。”腓力克斯说道,“我有理由认为,贵**队步兵和炮兵的配合非常差,甚至可以说没有,所以才会导致之前战场上的一系列失败。”
“您说得很有道理。”大山岩定下神来,回想着之前看过的关于此前各次战斗的相关报告,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参加过同欧洲陆军第一强国法国作战的军人。我想告诉您,将军。战争初期,普鲁士军队之所以能够横扫法**队,将他们打得一败涂地,全都是依靠性能优越的克虏伯大炮的缘故。”腓力克斯说道,“当然,法**队的火炮性能也不是很差,但他们对火炮的运用根本比不上普鲁士军队,只知道盲目的发起攻击,就象今天的贵**队一样,结果遭受了可怕的打击,损失惨重。”
“腓力克斯先生,您认为我们应该做什么样的改进?”大山岩的眼中闪过希冀之色,急切的问道。
“我认为,贵**队现在这个样子,是无法战胜拥有精良装备和强大战斗力的叛军的。”腓力克斯转头看了看周围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政府军士兵,说道,“贵**队的士气已然低落到了极点,又缺少必要的装备,这样是无法战胜敌人的。”
听完翻译的解说,大山岩想到政府军现在的实情确实如此,正要问如何改变这种情况,却不想几名东海道的武士听到他们的谈话,却突然拔刀指着大山岩厉声大叫起来:“胡说八道!我们怎么战胜不了敌人?刚才的失败,都是因为你这萨贼奸细胡乱指挥的缘故!”
听到这些武士出身的士兵直接指斥他们的指挥官是“萨贼奸细”,腓力克斯禁不住一愣。
而听到部下的指斥,大山岩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身为“贼首”西乡隆盛的堂弟,他能对这些东海武士说什么呢?
在倒幕战争时,东北诸藩都是支持德川幕府的,而明治政府之所以能够成立,明治维新得以成功,全赖西南的“倒幕四强藩”萨摩、土佐、长州、肥前的武力支持。在击败德川家之后,东北诸藩全都被剥夺了领地,是以原属东北诸藩的士族对萨摩人恨之入骨,这一次西南战争爆发,原本同属武士阵营的东北诸藩武士便成了萨摩军的敌人。
面对迅速壮大的萨摩军,政府军方面也在不断的增加兵力,除了动员平民参军,还多方招募在倒幕战争中支持过幕府的武士。因为这些人曾在倒幕战争中被西乡隆盛领导的天皇军打败,失去了俸禄、权力,而心恨西乡隆盛和萨摩武士不已。当然,西乡隆盛对他们也没有好感。西乡隆盛在倒幕时期曾经在河川边做诗:“那三百年流不尽的恨啊,必欲尽屠东海之兵。”表现对幕府势力的嫌恶。当然这只是以诗言志,在很多时候只能看作是夸大之辞,事实上西乡隆盛对失败后的幕府势力根本没有也不可能赶尽杀绝,他在“江户无血开城”等等问题上都表现出相当的大度。然而,旧幕府势力的武士在战后失去俸禄与特权却是不争的事实:战胜一方的武士们都过得凄凄惨惨,更别说战败一方的了。于是,东部旧武士们把参加政府军镇压西乡隆盛的反叛,看作是向萨摩武士集体复仇和争取个人出头的好机会。因而他们在西南战争中展现出的武勇也一点不比萨摩军差。大山岩在出兵前就曾听过一个参加政府军的旧幕府势力的武士首领做出这样复仇的诗句:“那萨摩的武士,你们可曾见,东方雄兵所配的大刀,是利耶?钝耶?”
一个注定被历史抛弃的阶层中的一群时代弃儿,向另一群开创这一时代却同样沦为弃儿的人们,挥舞起了复仇的刀。
“八嘎!你在胡说什么!”一名大山岩的卫兵跳了起来,猛地拔出了佩刀。指向那名东海武士。
“他为什么这么说?”腓力克斯当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转头用德语向翻译问道。
“有传闻说这位大山将军阁下是叛军大首领的亲戚。”翻译当着大山岩的面。不好意思直说,只是含糊的回答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腓力克斯看着面色惨白的大山岩,叹息了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都把刀放下!”看到东海武士们和大山岩的卫队拔刀相向,闻讯赶来的桂太郎大尉大声吼道。
“我们绝不接受萨贼奸细的指挥!”东海武士的首领并没有放下刀,而是用刀尖指着大山岩说道。
“混帐!谁是萨贼奸细!”桂太郎指着腓力克斯手中的天皇御赐军刀,怒道,“大山将军是天皇陛下亲自任命的陆军中将,是帝国陆军中优秀的将军!你们竟敢如此违逆抗上。不想要脑袋了吗?”
桂太郎的一番怒斥让东海武士们悻悻的收刀退了下去,桂太郎盯着他们离开后,这才走到了大山岩的身边。
腓力克斯将手中的天皇御赐军刀交给了桂太郎,桂太郎握住刀柄,将刀拉出一小截看了一眼,重新将刀插好,交到了大山岩的面前。
“将军,天皇陛下的赐刀,不是用来切腹自杀的。”桂太郎看着大山岩,沉声说道。“我们大家需要你,请振作起来吧!拜托了!”
“谢谢你。桂君。”大山岩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双手接过了天皇御赐军刀,向桂太郎深深一躬。
重新振作起来的大山岩和三浦梧殿等人收拢败兵后,一边向东南方向退却,寻机再战,一边将战况向东京报告。
大阪,萨摩海军锚地,“金刚”号铁甲舰。
“东乡君觉得,这条船怎么样?”林逸青站在飞桥之上,看着舰上忙碌的萨摩水兵,笑着向东乡平八郎问道。
“非常好的一条船,虽然式样比起英国海军的现役舰船来,有些陈旧了,但在东亚,却是最新式的没有敌手的强大战舰。”东乡平八郎答道,“哪怕乾国船政水师的最新式装甲巡洋舰,也不是它的对手。”
听了东乡平八郎对现在由他指挥的“金刚”号铁甲舰的溢美之词,林逸青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声“只怕未必”,但表面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象是赞同东乡平八郎的意见。
“我现在只是担心,我们和‘比睿’号的弹药问题。”东乡平八郎看着林逸青说道,“不要再出现琉球海之战时的窘境。”
“你说的是,东乡君,这是个大问题,我现在正在全力以赴的解决这件事。”林逸青笑着答道,“不然,也不会亲自来大阪了。”
“不知道‘扶桑’号现在在做什么。”东乡平八郎望着远处平静的海湾,说道,“从战争开始到现在,这艘军舰一直没有出动,不知道是为什么。”
“‘扶桑’号听说一直存在故障,总是在修理。”林逸青说道,“我个人猜测,是东京湾需要军舰防护,而‘扶桑’号装备有6门日本绝无仅有的24厘米大炮,所以‘扶桑’号才一直没有出动。”
“是啊,6门24厘米大炮……”想到“扶桑”号的强大火力,东乡平八郎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我听说,‘扶桑’号原来的设计,不是这个样子,而是和‘比睿’号、‘金刚’号差不多一样的设计,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装有三座沉重的炮塔的样式?”林逸青明白东乡平八郎在想什么,故作不解状问了一句。
“我猜想,是吸取了同乾国海军作战时的血的教训吧!”东乡平八郎想了想,答道。
“噢?东乡君能不能详细的说一下?”林逸青扬了扬眉毛,追问道。
“我详细研究过台湾之役中发生的所有海战,发现帝国海军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被乾国舰队抢占了有利的射击阵位,无法摆脱。”东乡平八郎答道,“象在琅峤海战中,帝国海军的‘东’号铁甲舰多次被乾国巡洋舰横在舰首和舰尾处,形成了一个英文‘t’字的态势,‘东’号铁甲舰的舰首和舰尾方向无法使用火炮进行直射,加上航速缓慢,结果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直到最后被敌舰击沉。”
东乡平八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起来,“在‘琉球海之战’中,‘龙骧’号铁甲舰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最终战败。我认为,‘扶桑’号之所以采用了这种设计,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听了东乡平八郎的回答,林逸青在赞叹之余,也禁不住在心里有些好笑。
果然不愧为原来历史时空中“t”字战术的发明者啊!
“采用‘科尔斯炮塔’的好处,一是可以向舰首和舰尾方向射击,二是侧舷作战时,可以集中全部炮火进行射击。再一个好处就是‘科尔斯炮塔’强大的防护力。”东乡平八郎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些就是为什么‘扶桑’号采取这种设计方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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