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颖妍好容易才将目光从画像上移开,她略略瞥了漂亮的新娘一眼,便专注于画像下面的文字来。
新郎画像的下面,写的名字叫“林逸青”,是日本萨摩海兵学校的教官;新娘叫何韵晴,是乾国驻日本公使何儒章的妹妹。
她又看起报导的文字来,虽然上面写的都是婚礼的事,但卢颖妍却看得异常专注。
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婚礼中,沉浸于新婚所带来的喜悦之中……
“鸣炮!开道迎亲喽!”
这一天的鹿儿岛县城的街道,突然传来了声声的鞭炮声。
在一众日本居民的好奇目光中,一支浩浩荡荡的乾国迎亲队伍出现在鹿儿岛县城的街头。一位一身锦绣官服打扮的乾国人骑在马上,披红挂彩的八仙花轿紧跟其后,浩浩荡荡向新娘所在的乾国领事馆走去。这场乾国式婚礼很快便轰动全城,吸引了大量看热闹的游客和居民。
很快,人们从新闻记者处了解到,这场婚礼的新郎叫林逸青,是萨摩海兵学校的教官,西乡隆盛大将军最器重的人;新娘叫何韵晴,是乾国驻日本公使何儒章翰林的妹妹。新郎刚刚从乾国归来,便在鹿儿岛县城举行了这场盛大的乾国传统式的婚礼。
人们看到,在队伍的前面,一位一身乾国文官补服的官员骑着骏马,领着八抬大红花轿,带着金童玉女开道,一位“寿星”手执大红鞭炮紧随其后,4名仆役抬着红色双喜牌匾,18名身着乾国传统服饰的“彩女”踩着绣花鞋缓缓而行,“鸡公车”上装着大枣、桂圆、核桃、花生和五谷杂粮,狂舞的金龙、滚绣球的狮子一路相伴,吹吹打打地行走在街道上。
这种喜气洋洋、民俗浓郁的婚礼场面让众多外国记者和日本居民既惊奇又疑惑,不多时,一身红色礼服、头戴大红盖头的新娘出现了,一群日本少女受到了吸引,不自觉的跟在了新娘队伍的身后,羡慕地追看这场乾国味十足的婚礼。
林逸青先派礼官行了纳采礼,按乾国朝制规定,送上缎衣三袭,缎衾褥二具。他身着吉服,命子弟为使,从人携带礼物送到女家。至门,何儒章吉服迎入,从者将礼物陈于厅堂,使者说明纳采的来意,何儒章高兴的表示接受,并焚香告于祖先。在婚礼的前一日,何家人便将何大小姐的妆奁送至林逸青的住所,陈于厅堂。到了结婚这一天,林逸青一面备办酒席大宴宾朋,一面设仪卫,备好花轿和迎亲队伍,在使者的率领下前往女家,迎娶新娘。这天一早,新娘便打扮起来,等候迎亲的车舆。
不多时,迎亲的队伍到了,使者和何儒章见礼,鞭炮又响了起来,整个乾国领事馆一派喜气洋洋。看到披着大红盖头的妹妹登上了花轿,何儒章竟然掉下泪来。
迎亲队伍来到了林逸青在萨摩海兵学校的住所,此刻这处小小的院落里张灯结彩,许多客人来来往往,他们当中很多人都穿着乾国服装,尽管有不少人其实并不是乾国人,而是日本人。
新娘的轿盖得很严密。坐在里面的何韵晴丝毫看不见街上的情形,也不知道人把自己抬往何处去,街上的人谁也看不见新娘。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在前厅等待新娘花轿的来临。屋里挤满了盛装华服的女客,有的是当地武士家的女眷,有的则是乾国侨商的家属。
仪仗队来了,前面是吹鼓手。鞭炮立刻响起来。大门里头的乐队也立刻吹打起来。有三尺宽的长红布,从大门经过院子,一直铺到大厅外的台阶儿,这是给新娘走的。人们这时还见不到新娘,只见到金线绣花的红花轿。
轿子一直抬进院子,轿夫先把轿子放低,将两根长的大轿杆抽出去,换上两根短的。这时新娘仍然藏在黑黑的轿子里,何韵晴感到有些热,头稍有些晕,不知身在何处。
奏乐开始,赞礼戴着金叶红花的乌纱帽,高声念了四句诗,然后唱道:“新娘下轿,步步高升!请!”
赞礼一唱完,伴娘走到轿前,打开小轿的帘子,拿下小轿里放手臂休息的横板,去接引新娘。此时大红蒙头巾还蒙在脸上,她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任由伴娘左右搀着,她慢步下轿,头低垂着。
她被领着走上石头台阶儿。这时音乐响动,鞭炮点着,噼噼啪啪地响。
林逸青近前来,把她的大红蒙头巾掀开一个角儿,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裹了红纸的新秤,用秤杆儿的一头儿,把她脸上的蒙头纱挑了下来。用挂着秤砣的秤这样做,是为了吉祥,因为是取个万事“称心”、“称意”、“万事如意”的意思。这时观众虽多,却是静悄悄的,随之立刻听到低细的赞叹之声,就如同一座精致完美的大理石雕像揭开了幕布。
新娘的美貌,的确令人赞叹不置。
何韵晴一直低着头,往前机械般地移动,受人指示而行动。赞礼高唱:“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再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礼成!”她的膝盖就不由得弯下去,但她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的寻找着他。
这时有两把椅子放在大厅的中间,本来是新娘的父母请到上面去就座,接受新娘的跪拜礼,但现在有一张只能空着,另一张坐着何儒章——所谓的“长兄为父”,即是此也。在这两张椅子的身边,是新郎父母的座位,现在也空在了那里。
何儒章穿了正式的补服官衣,戴着官帽,足穿官靴,看上去人既魁梧,又庄严,笑容满面,赞礼又高声唱新郎新娘跪下叩头,何韵晴于是又和林逸青跪下叩头,又遵命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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