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名穿着青布袍头戴圆帽的年轻人正带着一名小童,向着他们步履稳重的走来。
眼前的年轻人天生一张俊秀面孔,眉眼之间却透着一股英气,尽管身着平民的布服,但别有一种潇洒飘逸的姿态,恰如临风玉树,令人一见忘俗。就连他身边的小童,也是一脸的英悍之色。
他看了看一众为黄树兰送行的人,只是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黄树兰紧盯着来人,他记忆中并无这个人的印象,但是这个人望向自己那双眼睛,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一双能把他看穿的眼睛!
来人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又扫过周围送行的清流官员们,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马车队伍上。
此时黄家的仆人已经准备完毕,只等差官的到来。来人看着一辆辆马车和周围的人,目光很是专注,似乎是想要将这里的一切全都印在脑子里。
翁叔平也注意到了新出现的这个年轻人,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远处几骑马飞奔而来。
不多时,这几骑马便来到黄树兰等人的面前,翁叔平这才看清,马上有二人是顺天府的官差,而其余的人,则穿着宫中内监的服色。
马蹄声惊动了马车上的人,几辆马车的窗帘不约而同的掀开了,里面的人有些不安的向外张望着。
这些内监纵马来到黄树兰等人面前,并不下马,而是冷冷的打量了一下黄树兰和送行的清流言官们,为首的一名年轻的内监沉声道:“黄树兰接旨!”
看到这名内监一脸傲倨之色,竟然在马上宣旨,翁叔平心中怒极,但却偏偏不敢说什么。
黄树兰知道这名内监是有意折辱与他,一时间怒气填胸,但他和翁叔平一样,偏偏没有胆子出言不逊,是以只能忍气吞声的跪了下来。
见到黄树兰跪下,周围送行的清流官员们愣了一会儿,也一个个的跪了下来。
看到清流官们全都跪下,几名内监的脸上都现出了一丝冷笑。
也难怪内监要有意折辱他们这些清流官员,由于他们以前为了打击洋务派借倡修“淀园”以兴办洋务的首恶林义哲,起劲儿的上奏反对重修清绮园,险些断了内务府和宫中太监们的生路,是以宫中太监们对他们这些清流言官可以说恨之入骨,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大大的报复一番了。
“奉圣母皇太后口谕!著黄树兰即刻出京,务在限期之内到达戍地!路上不许停留!若有迁延情事,必定从重治罪!钦此!”
太监宣旨完毕,顺天府的两名官差旋即上面,来到了黄树兰的面前。
黄树兰看到这两名官差身高体壮,满脸横肉,面相极是凶恶,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苦。
“臣黄树兰……领旨谢恩!”黄树兰在心里咬牙切齿,但表面上却不得不仍是一副恭敬之态。
翁叔平看到这些内监和官差的举动,心里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知道是宫中太监借机会整治黄树兰,不由得为黄树兰担忧起来。
当下黄家一行人在官差的声声催促中起行,清流言官们给黄树兰举办的饯行宴也草草收场,一肚子气的翁叔平正要回家,却突然看到了刚才的那个年轻人。
此时那个年轻人的身边除了随侍的小童,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象是年轻人的妻子,她看着黄家马车队起行时掀起的烟尘,掏出了手帕在年轻人的面前轻轻挥了挥,替他遮挡着,虽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但夫妻恩爱之情尽显,加之女子的容貌十分美丽,让人一见难忘,是以哪怕以翁叔平之道学,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记住了她的面容,更不消说高弘超等喜好渔色之辈了。
“看清楚了?”桐野千穗感觉到了对面清流官员们向她投来的那一道道逡巡不定的目光,但她并没有理会,而是借着给林逸青遮挡烟尘的机会,轻声问道。
“嗯。”林逸青点了点头,低声对上原勇作问道,“永原,记住他们了没有?”
“记住了。”上原勇作答道,一双眼睛放射出锐利的光芒。
“走吧。”林逸青看了看对面的翁叔平一干人,平静地说道。
林逸青说着,转头突然向远处的一座小楼望了一眼。
小楼中,一个举着黄铜单筒伸缩式望远镜的布衣男子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老曹?”朱雪雁注意到了老曹的异常,立刻问道。
听到朱雪雁的问话,屋子里的另外四个人也都警觉起来。
“那边儿可能出来了一个硬爪子。”老曹说道,“他好象发现了我们。”
“噢?”朱雪雁立刻起身来到了老曹身边,老曹将望远镜递给了她。
朱雪雁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大姐,你看到没?那边的一男一女,还带了个小孩子。”老曹说道,“你看他们三个走道儿的步伐,好象都是练家子。看这情形,似乎是夫妻档的独行盗。”
朱雪雁仔细的观察着望远镜中的林逸青三人,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这时另外几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将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黑子。
“老曹说的是,可能是两口子的黑盗,”黑子一边看一边说道,“这姓黄的官儿不是清官吗?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事,他们怎么会盯上来呢?”
听了黑子的话,有人过来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接着看了起来。
“大姐,你说的,咱们这一次保护的,可是个爱民的好官儿。”这人看了几眼后,开玩笑似的说道,“可要是个贪官,哥几个可就自己动手了,犯不着让别人占了先!”
“怎么,老白,你信不过我?”朱雪雁听了这位名叫白金启、绰号“白刀子”的亲信的话,有些不太高兴。
“呵呵,大姐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几个跟大姐做活儿也不是一次了,大姐还不知道吗?”白金启爽朗地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说,哥儿几个这一次干的是私活儿,上头不知道,又得防着在官府面前漏了相,风险极大,一旦保错了人,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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