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云瞪了白落裳半天,忽然叹气,拍了拍手,脸上又有了笑容:“白大侠到底是行家,一看就能辨真伪,足实了得。你真行,我真的是服你了。”
白落裳笑得非常愉快:“好说好说,现在大家也算是真正认识,大贵人可不可以把两千两银票付给在下了”
上官陌云眼神闪了闪,笑道:“你担心我赖账?”
白落裳笑眯眯的摇头,道:“我只是担心自己会忘记。”
上官陌云笑了一笑,然后吩咐人取了银票,交到白落裳手上,戏谑道:“这里是二十张一百两的银票,白大侠是否需要点上一点?”
白落裳掂了掂银票,乐得合不拢嘴:“不用不用,我相信大贵人。”
“你这个人挣钱倒也是轻松,随随便便就从我这里拿走两千两。”上官陌云不急不慢的说道,“若是换了别人,绝不会轻易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可我与别人不一样。”白落裳笑盈盈的看着上官陌云,“像我这种有名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方便一点。”
上官陌云点头道:“这一点谁都不能不承认。”
白落裳将银票放进怀里,又笑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大贵人。”
上官陌云看着他,“请讲。”
白落裳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上官陌云道:“你这么聪明,难道自己想不明白”
白落裳微笑,“不太明白。”
“像我这么有钱的人,就好像白大侠你那样有名的人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方便一点。就算我不闻不问,也总是有很多人会偷偷的跑来告诉我很多事。”上官陌云道,“你的事,当然也是有人跑来告诉我的。”
白落裳眨了眨眼,问道:“谁告诉你的”
“自然是知道你身份的人。”
“谁知道我的身份”
“你说呢?”
白落裳看着岳北川,道:“肯定不会是他。”
上官陌云笑了一声,“自然不会是他。”
“也不会是张三铁。”
“自然也不会是张三铁。”
白落裳想一想,道:“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当时一定也在打铁铺。”
上官陌云淡淡一笑:“不在打铁铺,又怎么会听见你们说话”
白落裳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的耳力一定不凡。”
上官陌云略带得意的笑道:“是。”
“轻功也很好。”
“没有你的好。”
“不敢。”白落裳突然转头看向岳北川身后的两个人,笑着说,“不过,我至少知道有两个人是有可能的。”
上官陌云笑着问:“哪两人”
白落裳道:“你一定知道我说的那两个人是谁了。”
上官陌云皱起了眉:“你所指的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白落裳笑了:“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两个人?”
上官陌云也笑了,“我哪里会知道?这地方虽然小,人却不少,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说的是哪两个人?”
白落裳无奈道:“能听见我们说话的人,当然是当时也在打铁铺里的人。”
上官陌云又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
“在我和岳兄,还有张三铁在打铁铺的后屋喝酒时,还有一个人也在那里,不过他没有进屋。”
“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因为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只不过不是嘴巴说话的声音,而是身体翻跟斗的声音。”
“翻跟斗”
“不错,那人很会翻跟斗,从前屋到后屋,只翻了两个跟斗。”
上官陌云鼓掌道:“公子不仅眼力好,连耳力也是一样好,竟连对方翻了几个跟斗都可以听出。”
“不敢,只是因为一个人走江湖,自然要比一般人更为谨慎一些。”白落裳看着谷空音,“只不过,这位听墙根的高人,耳力实在厉害,我们也不过只说了两句而已,偏僻就被他听见。”
谷空音就是当时躲在门外暗处偷听他们说话的人,此时听白落裳这么说,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先鞠了一躬,再笑道:“公子过谦,如果公子当时有意隐瞒,只怕我耳力再好,也无从知道公子的身份。”
白落裳摇头,口气淡淡的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让你听见,我之所以没有隐瞒身份,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对朋友说假话而已。”
谷空音略显动容道:“实在惭愧,我也不愿意揭穿公子的真实身份,但我也不愿意对主人有所隐瞒。”
白落裳凝视住眼前这个从容坦然的男子,和在打铁铺见到的一样,待人有礼,说话客气。但是,在他的一言一笑间,总能看到一丝狡猾。
这个人,不简单。
岳北川惊讶的看着谷空音,一双炯亮的眼睛布满了诧异的神色,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和他一起办事多年的兄弟。他根本不知道谷空音的身手会这么好,而且昨天在和白落裳谈话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外还躲着人。
见岳北川如此反应,白落裳也就够猜测到一些事情。
想必这个人就是上官陌云安排去监视岳北川的人,而岳北川并不知道这件事。
上官陌云会派人监视岳北川,正说明了上官陌云对岳北川的不信任。
岳北川会表现的这么惊讶,也说明了岳北川对上官陌云的信任。
上官陌云是有钱人,疑心疑鬼是有钱人的通病,这个白落裳是理解的。
岳北川是江湖人,坦荡磊落是江湖人的共性,这个白落裳也是理解的。
这时,只听谷空音叹了一声,苦笑道:“我听了之后,还大大惊讶了一番,因为我根本想不通,像白落裳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也会来莆山县这样的小地方,我实在连作梦都想不到。”
上官芯嘻嘻笑道:“你这个笨蛋自然是想不到,我就和你完全不同。就算我不作梦,也还可以想得到。”
谷空音看着她,惭愧道:“二xiǎojiě比我聪明,自然也会想到一些我所想不到的事情。”
上官芯丝毫没有谦虚,指着白落裳的鼻子,笑道:“我还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莆山县。”
白落裳眉毛扬了起来:“你真的知道?”
上官芯重重点头,“真的。”
白落裳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些什么呢?”
上官芯笑着回答:“我知道你是为了一品居的撷芳醉而来的,因为像你这样的酒鬼,哪里有好酒,你就会往哪里跑。等你什么时候把这里的酒喝够了,什么时候也就会离开这里,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白落裳无奈道:“你知道的事好像还真不少。”
上官芯眨了眨眼,“因为我聪明嘛,但我还是没有你聪明。我想,在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比你更聪明,像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就没有想不明白的事”
白落裳却道:“有,我正有一件事不明白。”
上官芯纳闷道:“何事是公子也想不明白的”
白落裳看向上官陌云,问道:“像大贵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重金打造一把自己又不会使用的兵器”
上官陌云悠然道:“因为我的钱太多,总得想些办法花掉。”
白落裳苦笑道:“我见过许许多多为了挣银子而费尽心思的人,却从未见过为了花银子而犯愁的人。”
上官陌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一个像我这么有钱的人,不过,我的钱也从来不会白白花掉。”
白落裳摸了摸鼻子,笑道:“所以你给我两千两,其实是想要让我替你去办一件值得起两千两银子的事情?”
上官陌云道:“你能猜到我的想法,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你非常聪明。”
白落裳奇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上官陌云道:“因为你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厉害,所以有些事让你去办,胜算更大。”
“大贵人需要我做什么?”
“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是杀一个人而已。”
白落裳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复问道:“你说什么?”
上官陌云一字一字的重复道:“杀一个人。”
白落裳吸了一口气,道:“什么样的一个人。”
上官陌云冷冷道:“一个该死的人。”
白落裳沉默了一下,郁郁不快的问道:“为什么我要替你去shārén?”
上官陌云理所应当的说道:“因为你收了我的银子。”
“我从不shārén。”
“凡事也都有个第一次。”
“我不想经历这种第一次。”
“你已经收下了我的银子。”
“银子我收下,人却不会替你去杀。”
“不办事,你以为自己能从我这里带走银子?”
“银子是你打赌输掉的,并不是用来买人性命的。”
上官陌云冷笑道:“你若是不替我办成这件事,今天我是不会让你走出这里。”
白落裳道:“我明日再走也可以。”
上官陌云道:“明日也不让你走出去。”
白落裳皱眉,“你威胁我?”
上官陌云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白落裳板起脸,不悦道:“我讨厌被人威胁。”
“我也不喜欢威胁别人。”
“你现在就是在强迫我。”
“我这是在和你商量。”
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说话,说了半天也分不出谁胜谁负,谁高谁低。
上官蕊担心的看着他们,想要劝阻,可又不知道该劝哪一个。
上官芯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反倒是让人点了几盏灯进来,又安排了两桌酒菜。
白落裳和上官陌云还在那边一来一往的较量着,唇枪舌剑也不过如此。
上官芯摇了摇头,抱着一坛撷芳醉,拔盖倒酒。
酒香飘来,白落裳立马转身,迫不及待的坐到酒桌前,笑嘻嘻的望着上官芯手中的酒杯。
上官陌云也跟着坐到酒桌前。
“公子又想喝酒了?”上官芯抱着酒坛子问道。
白落裳笑着点头。
“这酒是用银子买来的,公子也不能总是白吃白喝呀。”上官芯眨眼笑道。
白落裳呆了呆,看了看酒坛子,又看了看上官芯,“要喝酒,就要替你们办事,对不对?”
“我并不是逼你,只是和你做交易。”
“我自己有钱,我可以自己去买。”
“我刚刚已经把这里所有的酒一并买下了。”
上官芯一笑之下,梨涡隐现,犹如桃花初开,人白落裳不觉心中一动。但见上官陌云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又不觉爽然若失。
“所以,我想要喝酒,就非答应去shārén不可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