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阮无双索性在与宋子辰最后约定的期限内赶到了长安。想着即将重新踏入长安这片看似繁华似锦却更为复杂多变、波云诡谲的地方时,阮无双心中不免一番思量,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自假死脱身后,她竟是未再见父亲一眼,为防独孤连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她更是未与之联系,而如今亦身份有碍,恐怕阮府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思及此,她的眸光不由渐渐转暗。心中颇有几分无奈,嘴角更是不知不觉的涌上了丝丝苦笑。
“公子,你看。”
正出神间,七邪兴致素然的声音传来,阮无双下意识的望了一眼眉目带笑的七邪,随即便抬眸定睛望去。
只见十里长亭外,那一抹白色如厮的灼眼。须臾,她忽然一笑,似暖意融融、繁花结风,心一下子便春暖花开。
“驾。”扬鞭喝声,她迫不及待的朝站在十里长亭外的人奔去。
见状,独孤连城的嘴角涌现了一抹清浅的弧度,倒映着她的凤眸深处皆是浓稠溺意柔柔,似比那四月微风还柔上几分。
阮无双下马后,快走了几步,渐渐地越来越快,最后她跑着一把扑进了他的怀中,她紧紧地抱着他劲廋的腰身,小脸轻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之上,鼻尖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那独有的清香。
他看着跟小猫似的缩在怀中的她,嘴角的弧度不由渐渐加深,一颗心更是胀胀的,一直胀到了心尖之上,让人心痒痒的却暖暖的。
而七邪很自觉的停在了十尺之外,并且很是懂事的别开了眼眸,只是看着自家主子和夫人亲热,未经世事的他,脸不由红了起来。
“独孤连城,我想你了。”阮无双低语道,那娇软却又带了几分慵懒的语气,贯是撩人心魄,叫人麻酥酥的。
岂知,回应她的是一个冗长深甜的吻,他的薄唇一如既往地凉,好似薄荷那般的让人觉得舒服,渐渐地她的一双清眸渐渐地迷离,直到她快喘不过气后,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我也想你,很想。”独孤连城轻抿了一下薄唇,仿似那上面沾了蜜一样的甜。他的眸光不转的看着她,好似天地间只有她入得了他的眼。
闻言,阮无双忽然一笑,眉目间浓稠的柔光渐渐晕染开来。
一番短暂的温存后,将月牙琴交与独孤连城后,阮无双便与独孤连城分开独自往长安城去。武林大会之时,七邪便是一直跟在阮无双身边的,而当时她又是以千机阁阁主的身份示人,不管独孤连玉在武林大会之上见到过七邪与否,为了以防万一,七邪都不能再跟着她一同入长安。
长安城还是离开时的模样,街道繁华,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因着街上人多,骑马多有不便,于是阮无双扫视了一眼境况,便翻身下了马。
本以为宋子辰是不是忘记她这号人物了,岂知方才下马走了两步,便只见一个小厮的打扮的人走到阮无双的身边,低语道:“苏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闻言,阮无双眉梢微微一挑,面无表情的淡声道:“嗯。”
话落,那小厮便极有眼力见的牵过了缰绳,随即阮无双便跟在他的身后,她跟着那小厮一路走到了万香楼的门口,上了天字二号房。
“苏公子请,我家大人已等候多时。”
“嗯。”阮无双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殊不知她心底的波澜微起,若不是自密阁知道关于宋子辰的那些事,恐怕她只单单的当宋子辰时自己的仇人,而现在看来他不仅是她的仇人,也是独孤连城的敌人,更甚是一颗埋在大燕的毒瘤。她可不信宋子辰这个野心勃勃,残害手足,被驱出南疆的人,能只是想单单的平步青云。至于他为何会帮助独孤连玉,恐怕这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落,守在门旁的侍卫便抬手推开了房门。
阮无双方踏进屋中,一股淡淡的熏香便扑鼻而来,似沉香又似天葵,其中夹杂着淡淡的茶香,纵然如此,她依旧小心防备的屏住了呼吸。
眸光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屋中的环境,最后定格在正坐在桌前煮茶的宋子辰身上,嗯竟然只有宋子辰一个人,她还以为独孤连玉也在呢?
“苏公子,好久不见。”宋子辰淡声道,而他的语气倒不像说好久不见,倒像是在下马威,他眼皮未抬,而是继续的摆弄着手中的茶盏。
阮无双自是听得出他话中的味道,这见面不是让她坐,而是用这样的语调说这样话,无疑是在下马威,以前果然是她低看了宋子辰,思及此,她的眼底闪过一抹似嘲似讽的暗光。
“好久不见。”她皮笑肉不笑的道,话落,闲庭漫步似的走了几步,便悠然的落了坐,这才刚刚开始,她自然不能落了下乘,该有气度,她自然不会少一分一毫,当然也是适度有力的,毕竟以后都是“效忠”独孤连玉的,她在独孤连玉面前倒是可以忍气吞声的装装“孙子”,至于宋子辰这小人,便没有那个必要。
宋子辰的余光看了眼已然落座的阮无双,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杀意,这苏阮竟然不将他宋子辰看在眼里,当真是好的很,随即他不动声色的掩下心中的怒火,抬眸笑道:“苏公子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极为劳累,来试试我泡的茶如何?”
宋子辰话落,便提盏给阮无双斟了一杯茶水,顺带便递到了她的跟前。
阮无双看了眼笑里藏刀的宋子辰,不由一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劳累提不上。”她“笑”着摇了摇头,便抬手要去接茶盏,适度有力,宋子辰这个“面子”,她自然给。岂知在手还未碰到时,宋子辰却一把放开了茶盏。与此同时,他早有准备的身子往后一靠。
而千钧一发之际,阮无双动作的麻利的起身,这才避开了那茶盏溅出来的热水。为此,阮府无双不由冷下了脸。
“宋公子,这是何意?”阮无双冷声道,面上几分薄怒,语气质问的道。
“自然是教苏公子要懂得审时适度,否则这茶水便是不长眼的。”宋子辰冷冷一笑道,阴郁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阮无双,好似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让人心生不适之感的同时,更感到恶心异常。
闻言,阮无双心中不由冷笑,宋子辰倒是学会这些招数了,可是他以为她阮无双是软柿子,任由他捏吗?当然不是。
“茶水长眼与否,也苏某何干至于这审时适度吧,得分人来是吧。”阮无双的余光似有意无意的扫过屏风之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最后缓缓的定格在宋子辰僵怒的脸上。
而她的言外之意明显不过,便是她不将宋子辰看在眼里,就算要拍“马屁”,也不会拍到宋子辰的身上。为此,宋子辰阴冷的眸光狠狠地盯着她,若是眼光能杀人,恐怕她已经被他千刀万剐,片片凌迟了。
“啪啪啪。”空气凝了一瞬,便听掌声自屏风之后传来,并且伴随着轻笑声。
虽早察觉到屏风之后有人,可阮无双还是故作震惊的张大了眼睛,而她之所以与宋子辰这么对着来,也有这其中的原因在里面,屏风之后的人八九不离十便是独孤连玉,而以独孤连城与她说过的一些关于独孤连玉的事,况且她也不是头一次与独孤连玉打交道,自然也知道一些他的脾性,于是她条条分析下来便是独孤连玉喜欢聪明人,而与之驳对的是他也讨厌聪明人,所以她要做的是个圆滑的聪明人,也就是所谓的审时适度。
“苏公子果然没让本皇子失望。”独孤连玉几步便走出了屏风之后,赞赏的目光更是赤果果的落在阮无双的身上。
独孤连玉一出来,宋子辰便自觉的退到了一边,而阮无双看得到宋子辰眼中的不甘,那是一种不甘屈于人下,有无可奈何的不甘。
阮无双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还说审时适度,恐怕最不会审时适度的是他宋子辰吧。
“二殿下。”阮无双作揖一礼,故作淡然的敛下面上的震惊,眼底却残留了几分惊讶,这是一种手段。
“坐吧。”独孤连玉爽声道,这是他第一次见一个人那么顺眼。
“是。”阮无双诚惶诚恐又极力掩下的模样,便小心翼翼的落了坐。
“早前便听闻苏公子的名号,今日一见,倒真是如传言一般。”独孤连玉上下打量了阮无双一眼,颇为满意的道。
只是他倒是满意了,阮无双心中却对他那看猎物的眼神极其的厌恶,纵然如此,她还是未表露一分一毫,而是谦虚的笑道:“能得殿下如此认同,是苏某之幸。”
“呵呵,苏公子方才说审时适度分人来,怎么个分法?”独孤连玉漫不经心的问道。只是尾音骤然一冷。
然而只有阮无双知道若是说错一句话的后果是什么,独孤连玉的一些“事迹”,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苏某既然投靠了殿下,定然不会生二心,琐事听从。”阮无双“诚恳”的道。
闻言,独孤连玉猛然一拍掌,大笑着说了一个好字。此刻他看阮无双的神色不由多了几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