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琰的这番担心不无道理。
一般来讲,西原乃是百峒的主场,要偷袭绝非易事。
这三支兵马之所以偷袭成功,是因为百峒掉以轻心了。而百峒之所以掉以轻心,是因为他们都出现的有些不合常理。
首先说五诏联军。
莫看慈善公主说得轻描淡写,但若没有强硬而又巧妙的手腕儿,这五诏怎么可能联合起来,奉崔耕的儿子为主?更别提什么,不打南诏而来找西原百峒的麻烦了。
只能说,崔耕只给了慈善公主一点名义的帮助。这位六诏之地的女子,绽放了历史记载更加璀璨的光芒。
其次再说吐蕃和剑南道的联军。
从地理讲,剑南道和西原隔着崇山峻岭,根本难容大军通行。
论弓仁和王君派出联军偷袭,不仅非常困难,而且很容易全军覆没。
若不是论弓仁和王君都是当世名将,看出了西原百峒的威胁;若不是他们艺高人胆大,敢于冒险。若不是他们和崔耕的关系不一般,愿意主动为之分忧。三点任缺一点,这路偷袭的兵马都不会出现。
最后,该说封常清这路援军了。
他们最为怪。
没错,从道路交通来讲,岭南道派出这队偷袭的人马,最为容易。但是,岭南道现在不该竭尽全力,攻打道州吗?岭南道的官府怎么敢分兵偷袭钦州呢?这到底是何居心?
尤其是封常清!
崔耕待封常清不薄啊,一直命他坐镇枢,统领岭南道兵马,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
封常清现在放着在道州的崔耕不管,来钦州算怎么回事儿?算结果是好的,想必崔耕也会对封常清心大生不满。
崔耕摆了摆手,道:“玄琰不必多说。本王自有主张。来人,宣封常清觐见!”
“宣封常清觐见啊!”
在施浪诏军士的呐喊声,封常清满身甲胄,迈步了彩台。
他一见崔耕面现狂喜之色,道:“越王千岁,你果真安然无恙!末将这回可算放心了,是现在死了也无憾啊!”
说到最后一句,他眼圈泛红,语气已经有些哽咽。
崔耕站起身来,把他搀起,道:“常清你来得好啊,本王刚才差点儿被人家黄峒的人生擒活拿呢!”
顿了顿,他又看向杨玄琰,道:“可是,有些人却以为本王要处置你,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封常清道:“末将当然知道。我不率军攻打道州,却来打钦州,被很多人认为是对越王不忠之举,甚至有些人以为,我觉得越王凶多吉少,要攀附世子呢!”
崔耕笑盈盈地道:“哦?既然有这么多人不赞同,你又为何做这受累不讨好的事儿呢?”
封常清道:“攻打道州,要攻打道州附近各个险要的关隘。这里没什么花巧之处,无非是拿士卒的命硬填呗,有俺不多,无俺不少。但这西原百峒蠢蠢欲动,来日恐酿成大祸,为了越王的百世基业,俺甘领骂名,偷袭钦州。”
崔耕又道:“难道你不怕本王被从道州救出来之后,也不理解你吗?或者,本王死在道州,有些居心叵测之人要拿你当替罪羊?”
封常清大手一摆,道:“俺这条命是越王给的,之后这几十年的高~官厚禄更是得自越王,早赚大发了。即便这次还了回去,也没什么。”
崔耕的眼圈有些湿润,道:“几十年了,常清,咱们俩相识几十年了,你这性子一直没变啊!很好!很好!哼哼,那些担心你我心生嫌隙之人,真是把咱们俩之间的交情看小了。临危节乃现,板荡识忠良。常清,你没让本王失望啊!”
两行热泪顺着封常清的双颊滚滚而落,道:“愿为越王效死!”
……
……
又过了一会儿,吐蕃和剑南道的联军也到了,论弓仁和王君请求觐见。再过一会儿,五诏联军的于赠等人也到了。
当然了,五诏联军的三千人战力不强,尽管多有杀伤,还是没拦得住黄乾曜等人的突围。
崔耕安慰道:“如今西原百峒的绝大部分峒主、贵人都在此地,即便抓不住黄乾曜,真郁崇等人,想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大家不必忧心!”
顿了顿,又往四下里看了一圈,道:“本王今天真是高兴啊!不光是因为平定了西原百峒之乱,更是因为诸位的表现。即便没有本王或者世子的直接命令,诸君也能大局为重,为本王分忧。如此忠心,实在是令本王欣慰啊。待本王回转泉州后,定有重赏!”
“谢越王千岁!”
诸将齐齐跪倒,面现喜色。
本来嘛,大家原本的打算,只是趁着西原百峒大意的机会,发动偷袭,平定百峒之乱。
结果,不仅达到了目的,还救了越王千岁的性命,这次的行动更是被越王高度认可。
简直是一箭数雕!
现场的气氛一阵热烈。
不过,崔耕尽管面和大家说说笑笑似乎非常高兴,但其实内心之远没有面那么轻松。
道理很简单,黄乾曜跑了,盘云山也跑。
在历史记载,黄峒屡败屡战,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给大唐朝廷制造麻烦。莫徭峒也一直不怎么安分,
现在他们二人跑了,恐怕以后岭南道多事矣。
蹬蹬蹬~~
正在崔耕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一名小校,从远方疾驰而至,高声道:“报!启禀越王千岁,有紧急军情!”
“什么军情?”崔耕心一惊,道:“可是钦州城出变故了吗?”
那小校道:“钦州城没出事,现在的问题是,黄乾曜,真郁崇,盘云山等人被咱们的人抓住了。”
“啊?”崔耕忍不住长身而起,激动道:“果真如此?”
封常清看向王君等人,道:“按说,如今各部的兵马,都来护卫越王了,还有谁的大队兵马在外面追杀黄乾曜等人?你们如此耍心眼争功,不大厚道吧?”
王君、于赠等人则连连摇头,道:“不是我们的人啊,我们的人都在这了。三千兵马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