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越王觐见。”
李隆基越想越气,一道旨意脱口而出。
姚崇赶紧进言道:“陛下,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再宣召越王崔耕不迟。”
“什么明日?呃……”
李隆基陡然想到,人家姚崇这么说,是给自己留着面子呢。以朝廷和崔耕的关系,别说晚了,是白天召崔耕觐见,人家敢来吗?人家肯来吗?人家能来吗?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最终,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气,道:“来人,朕要巡营!”
“遵旨!”
巡营的名目好,双方的面子都过得去。李隆基带着众宰相,以及几十名骑兵,在崔耕的营寨外站定。
崔耕闻讯之后,赶紧带人迎了出来。
君臣见礼,略微寒暄了几句后,李隆基一使眼‘色’,张说快步前,道:“听闻越王千岁派人抓了契丹使者可突于?”
崔耕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幸亏本王防着一手,要不然,这孙子跑了!”
“啥?你还防着一手?”李隆基更郁闷了,忍不住‘插’话道:“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越王防着契丹使者逃走干什么?难不成,你真想对契丹使者报复?”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还是你特意留着契丹使者恶心朕?
崔耕却微微摇头,道:“本王倒是没想着报复可突于,却是他怕本王报复,趁夜逃走。”
“你又不想报复,让他走不完了吗?”
“不,不,不,陛下误会了。微臣的意思是,可突于的确怕报复,倒不是因为今日祭天之事,而是……他的确做了对不起咱们大唐之事!”
“我明白了!”姚崇恍然大悟,道“是契丹趁着我大唐百万大军齐聚泰山的时候,占我疆土,杀我子民。可突于被派来咱们大唐,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所以,可突于怕军报到来之时,朝廷迁怒他,斩首示众!”
崔耕道:“姚相果然聪明。”
张说皱眉道:“这都是你越王的猜测,有什么证据?”
“这事儿何须什么证据?”崔耕苦笑道:“那可突于如此心虚,恐怕契丹已经起兵了,一两日内会有战报传来。”
“你确定?”
崔耕白眼一瞥,道;“本王十分确定,现在张相还是别考虑什么可突于,还是多想想,如何应付契丹之‘乱’吧。”
其实,单凭可突于逃走,推出契丹要反,间的确差了点什么。万一这可突于是个胆小鬼呢?
然而,崔耕却通过历史的记载知道,此人连连弑杀了几任契丹可汗,又自立为可汗。如此人物,怎么可能是胆小之人?
所以,他完全可以确定,契丹之‘乱’已然发生。可突于白日祭天时的异常举动,是为了自己的脱逃找个合理的理由。
事实也正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有噩耗传来,契丹和奚族,共十万大军,围了营州城。
等到了将近傍晚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营州城内有人里通契丹,开了城‘门’。如今营州三千守军全军覆没,前来视察的幽州都督薛讷战死,契丹人已经趁势往幽州而来。
这回可完了!
稍微知兵的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幽州都督并非仅仅管辖幽州一地,而是管辖幽州附近十八州的军事大权。
薛讷这么一死,十八州群龙无首了。
再考虑到十八州的兵力几乎被‘抽’调一空,契丹趁机南下的话……二十年前的契丹之‘乱’又要重演!
二十年前还有崔耕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突厥一起出兵平‘乱’,现在呢?
御帐内。
李隆基面‘色’铁青,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儿,道:“朕坐前这么多饱学之士,平日论起道来,滔滔不绝,似乎天下反手可定。然而,事到临头,竟然没一个人得崔耕的见微知著?!不知诸位爱卿何以教朕?”
“呃……臣等无能!”众重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然而李隆基的话却无法辩驳,也只能纷纷跪倒请罪。
“算了,起来吧。”李隆基无奈地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往事不必再提,如今救兵如救火,可耽搁不得。到底如何平契丹之‘乱’,大家议一议吧。”
魏知古道:“咱们不是之前说好了的,若封禅之时,有蛮夷趁机入寇。让越王崔耕征讨,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吗?现在依计行事不行了?”
“话不是那样说。”姚崇解释道:“让越王征讨,那也得差不多的情况下。越王虽然实力受损,总有个好名声不是?但是如今,‘弄’不好十八州糜烂,咱们*不占优势。人家越王又不傻,必败的仗,肯打吗?”
张说道:“要不然,陛下率百万大军,御驾亲征,一举灭了契丹,震慑天下!”
姚崇和张说一向不对付,那语气不怎么好了,道:“本相刚得了一个消息:越王临出征之前,曾经说过,纵观自秦以来的数次大战,双方大军兵力在百万左右的话,一般是人少的一方胜。不知张相撺掇着陛下出征,到底是何居心?”
“我……我能有什么居心啊?崔耕那话,不过是大而化之,若详细分析……呃……”
话刚说到这,张说迎了李隆基那冷厉的目光,忽然间闭口不言。
他陡然间想到,别说是人少的一方胜的多了,是胜的少也不行啊!不怕一万,怕万一,大唐这百万大军一败,李隆基的皇位可不怎么稳当了。
张说改口道:“要不然,咱们派少数人马,与契丹一战?”
姚崇语带刺儿,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知张相准备让何人领军呢,只要胜过周朝的兵部尚书王孝杰即可。”
“我……”
大唐现在还是有些宿将的,不过,要说能稳胜“王孝杰”的,那还真没有。
但是,话说回来,王孝杰带着十万大军,都死在契丹的手里了。你不派稳胜王孝杰的名将去,那不是给契丹人送菜吗?
张说顿时一阵语塞。
他想了一下,不服气地道:“我出的主意,姚相都不满意,那您说,这契丹之‘乱’该怎么平定?”
姚崇双手一摊,道:“废话,本相要是想明白了,还至于如此愁眉不展吗?”
……
众人商议来商议去,都没什么可行之策。
忽然,魏知古轻咳一声,再次开口了,道:“依本相之见,这事儿还是得着落在越王崔耕的身。”
张说没好气儿地道:“先不说崔耕能否打得赢,咱们之前不是讨论过,人家越王不能答应此事吗?”
“那却不然。”魏知古微微摇头道:“老朽虽然不懂用兵,却明白,那崔耕是不大可能打得赢,却不是一定打不赢。事实,若崔耕打不赢,咱们大唐也没人打得赢了。”
张说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行了,饶了半天圈子,跟绕口令似的,你到底想说啥?”
“我想说的是,崔耕不愿意出兵,本质不过是‘诱’~‘惑’不够。君不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乎?”
李隆基眼前一亮,道:“有点意思,说下去!”
魏知古道:“陛下原本不是还得为崔耕征新罗准备一个官职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个大大的官职,一并把这事儿解决了。”
李隆基道:“到底给他什么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