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罗凤这才起身,连声道:“公公请坐,公公快说!”
召铎沣字斟句酌地说道:“以王的缜密心思,若他现在对您起了杀心,那万事皆休。.。不过,若只是把您关起来,或者降爵,奴婢愿意为王子效死!”
阁罗凤听完了,面‘色’微变,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公公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重得父王的信任而已,却从没想到要铤而走险。罗凤本孤儿,王不仅给我衣食养我‘成’人,还有意让我继承南诏王位,实在是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我怎能行那悖逆之事?”
“重得王的信任?”召铎沣轻笑一声,道:“王子殿下是想欺骗奴婢?还是想欺骗自己?奴婢虽然是个刑余之人,却也知道,这种事儿根本解释不清楚。要不然,您至于急晕过去?”
阁罗凤咽了口吐沫,道:“可……可是……”
召铎沣道坚定道:“没什么可是的。您没听说过疑邻偷斧的典故吗?这疑心一起,只会逐渐加重,而不会有半点削弱。只要王子殿下不想身首异处,断子绝孙,家的美妾被人分了,势必得走那一步!”
“且……容吾三思!”
“三思?您还思个什么啊?您不记得太宗李世民的典故吗?纵有玄武‘门’之变,又何损他的圣名?还有,纵是成为隋炀帝杨广,也好过成了太子杨勇吧?”
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天下闻名。至于杨广?相传杨广和父亲杨坚的美姬‘私’通,杨坚得知之后,‘欲’废杨广,重立太子杨勇。结果,杨广深夜入宫,掐死了杨坚,登基为帝,矫诏赐死杨勇。
想到这两个先辈,阁罗凤那充满犹疑的心思,终于坚定下来,一咬牙一狠心,道:“那本王子多仰仗公公了。”
说着话,他从腰间取下来一块‘玉’佩,‘交’到了召铎沣的手里。
召铎沣道:“王子殿下,这是?”
“如果……本王子是说如果,我被父王囚禁起来,你拿着这个‘玉’佩,去见宋昊康。”
“宋昊康?他是您的人?”召铎沣的脸终于变‘色’。
宋昊康乃是皮逻阁的心腹,官位虽然不高,却控制着太和城内一千‘精’锐,为皮逻阁做了许多秘密差事,乃是标准的实权派。
一千‘精’锐,那也不少了,李二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时,也没用到一千人啊。
更何况,太和城内所有兵马加起来还没一万人呢,远不能和大唐的长安相!
见此状况,召铎沣对阁罗凤更有信心,大礼参拜,道:“多谢王信赖,奴婢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阁罗凤赶紧以手相搀,道:“多谢公公相助,事成之后,咱们富贵共享之!”
……
……
二人计议已定,打点‘精’神,出王子府,入王宫,进问心阁见皮逻阁。
“儿臣阁罗凤参见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赐座。”
要是别的容易引起误会的事情,阁罗凤此时该说什么“儿臣有罪,不敢起来”。然后,趁着这个话头,把误会解释开去。
然而关于‘私’通遗南公主的话题,他根本没法开口!
阁罗凤一边心里把崔得杨骂了千万遍,一边起身,道:“谢父王。”
然后,他坐在召铎沣搬来的小凳,小心翼翼地道:“不知父王这么晚了,宣召儿臣,到底……所为何事呢?”
皮逻阁没正面回答他,而是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伺候的宦官宫‘女’齐齐退下,是召铎沣,也不得不在阁罗凤万分不舍的目光,退了出去。
不过,要说召铎沣对里面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那小看他了。
五年前,南诏击败河蛮之后,才迁都太和城。所以,包括王宫在内,整个太和城都并非南诏所建。一个偶然的机会,召铎沣救了一个沦为奴隶的原河蛮贵人,得知这王宫内有一密道,与问心阁相通。
这密道原本是河蛮王逃生所用,现在被召铎沣变成了偷听之所在。正是利用这条密道,召铎沣得知了皮逻阁不少秘事,投其所好,越来越为其信重。
现在皮逻阁和阁罗凤要秘谈,他赶紧故技重施。
一刻钟后,召铎沣到了密道的尽头,与问心阁相通,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直到他心惊胆战,以为这密道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才听到一阵阵的脚步声传来。
又过了良久之后,皮逻阁的声音才响了起来,道:“阁罗凤,你可知罪?”
噗通!
阁罗凤跪倒在地,颤声道:“儿臣……儿臣冤枉啊?”
“哼,冤枉?怎么个冤枉法?”
“儿臣那“南人歌一曲”实际指的是……”
“行了,不必往下说了!”皮逻阁厉声道:“你以为,我深夜把你宣召至此,是为了让你解释一首诗?是为了问一下,你有没有和遗南‘私’通?”
“呃……”阁罗凤不做声。
皮逻阁恨铁不成钢地道:“凤儿,你太令我失望了。莫非你以为我会崔得杨的离间计不成?我还没老糊涂呢!本王曾经说过,坏我六诏大业者,是崔得杨其人。现在怎么样?应验了吧。你想杀人家,人家略施小计,让你吓得吐血!”
“父王英明,父王英明!”阁罗凤连磕了几个响头,语气有些放松道:“敢情父王刚才是有意吓唬孩儿啊,真把孩儿吓得不轻。”
“吓唬你?当然不是。凤儿啊,你果真有罪,却不在于此。”
“还请父王明示。”
“遗南是什么人?说好听了,是我的王后,你的义母。说不好听的,那是咱们一个战利品。只要我‘蒙’舍诏兴旺发达,这样的‘女’子要多少个有多少个!别说你和她没什么了,是真有什么,我岂会因为一‘女’子,坏了咱们父子之情?”
“父王……”“啪”“啪”连声,阁罗凤似乎在‘抽’着自己的嘴巴,连声道:“孩儿以小人之心,度父王君子之腹了,真是该死!”
“凤儿啊!”皮逻阁继续语重心长地道:“刚才,你真是令父王失望了。你也不想想,我让你为世子,却不让于城节为世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我心,你这个干儿子,亲儿子还重要。更何况,是一名‘女’子呢?”
“父王……儿臣该死,儿臣该死啊。”阁罗凤痛哭出声。
“傻孩子啊……”
稍后,皮逻阁的哭声也响了起来,似乎是父子二人在抱头痛哭,好一个父慈子孝的场面!
然而,召铎沣听到这里,却已经浑身下尽皆被冷汗湿透了。两股之间,更有滴滴水滴滴下。
他被吓‘尿’了!
没办法,道理是明摆着的,阁罗凤和皮逻阁一尽释前嫌。他成什么了?挑‘弄’父子关系的小人吗?
阁罗凤若是深受皮逻阁感动,把他卖了可咋办?
算阁罗凤隐而不宣,这不是还有阁罗凤和他的密谋吗?这不是还有阁罗凤的‘玉’佩吗?不把召铎沣除了,杀人灭口,阁罗凤能睡个安稳觉?
召铎沣不禁心暗想:阁罗凤啊,阁罗凤,了贼船,你还想下来,哪那么容易?待我略施小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召铎沣也顾不得听阁罗凤和皮逻阁说什么了,匆匆出了密道,往信‘花’宫而来。
而这信‘花’宫,正是遗南王后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