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此言,还真是发自肺腑。
在历史记载,悉诺逻恭禄的军事才能不在论钦陵之下,数次打败*,攻克瓜州杀死刺史田元献,河西、陇右震动。
李隆基派萧嵩为安西大都护,抵挡悉诺逻恭禄的进攻。萧嵩深知悉诺逻恭禄不能力敌,使用反间计,离间悉诺逻恭禄和尺带珠丹之间的关系。尺带珠丹斩了悉诺逻恭禄后,在安史之‘乱’前,吐蕃再也不能与*争锋。
是安史之‘乱’后,大唐国力日颓,吐蕃也几乎同步地衰落下去,没占到多少便宜。甚至有时候,被衰落之极的大唐压着打。
说悉诺逻恭禄是吐蕃最后一个名将毫不过分。
也只有此等人物,才能命七万军士去死,而没有引起大规模的哗变,一般人可办不到。
这方面,大唐这边有没有能跟悉诺逻恭禄的人呢?也是有的,此人是崔耕收下麾下的哥舒翰。
为了打下吐蕃人的铁刃城,哥舒翰命部下发动强功。限期不克,无论多高的官职都要斩首。
此役*战死四万人,而吐蕃守军呢?死了两百,四百被俘。没错,这铁刃城里只有六百吐蕃守军。和今日之战起来,惨烈程度乃至不对等的‘交’换,真是差相仿佛,以至于高适写诗叹道:泉喷诸戎血,风驱死虏魂。头飞攒万戟,面缚聚辕‘门’。鬼哭黄埃暮,天愁白日昏。石城与岩险,铁骑皆云屯……
“岭南王,事已至此,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呢?”正在崔耕胡思‘乱’想之际,章仇兼琼的声音把他惊醒。
“这个么……再坚持两天吧。反正一时半会儿的,咱们的水也用不完。至于越过去的三千人,他们也没水啊,应该只是占据要地,防备本王逃跑而已,不会进攻。”
这话有理。
最初*修建安戎城时,当然是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来。
但是,吐蕃好不容易趁着大唐内斗之际,夺了此城之后,做了很多改动,改为有利于吐蕃防守。
所以,不但安戎城内没水,安戎城以西百里之内,根本没有任何水源。这些吐蕃人好不容易过来之后,得先去百里以外取水,不把饮水的问题解决了,没那功夫攻城。
相应地,算大唐的援军来了,首先要解决的也是饮用水的问题。所以,章仇兼琼一直以为,算来个几千援军,恐怕对守城没什么帮助——人少了不管用,人多了怎么运水呢?吐蕃二十五万大军进攻,此城终究是守不住的。
事实,安戎城丢失之后,*为了夺回此城,数次派出大军攻打,都徒劳无功。一是此城太过险要,二十因为饮水之事,牵制了大部分得‘精’力。
甚至有一次,*发了狠,动用十万人,在安戎城附近建了两个小城,储备食水。结果,时间拖延地太久,吐蕃的援军赶到,险些全军覆没。
章仇兼琼想想也是,没有对崔耕的计划进行反对。这样,崔耕又坚持了两日,吐蕃人又攻城损失了一万多人。城的大唐将士,如今已经不足千名,食用水也已然耗尽。
章仇兼琼现在几乎都放弃治疗了,最后努力道:“指望吐蕃人被杀得胆寒,已经不可能。王还是赶紧带着兄弟们突围吧,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再晚一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崔耕眉‘毛’一挑,道:“怎么?你以为本王真没法子破敌?”
“这个……”章仇兼琼没有搭茬,但那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崔耕继续道:“算算日子,咱们的援军应该到了吧。多了不敢说,五千人总是有的。”
“您……您这不是……”章仇兼琼强忍着,把“强词夺理吗”这几个字儿咽下去,道:“算援军到了,还有那三千吐蕃军把守险要之处呢。再说了,退一万步,他们真的增援来,水呢?咱们的水从哪来?还不是得撤军?王,听卑职一句话,咱们这次准备不足,还是莫逞强了吧?”
最后这句“莫逞强”,已经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崔耕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章仇将军,难得你对本王一片忠心,宁愿得罪本王,也要实话实说。不过……我记得曾经说过,本王有能力解决水源的问题啊。”
“您是当真的?”
“废话,君无戏言。待会儿……”
话刚说到这,忽然有个小校前来,道:“启禀王,吐蕃赞普再邀您阵前答话。”
“好,这还真是想瞌睡遇着了枕头。章仇将军,你把李泌找来,咱们一起登城。”
“好吧。”
功夫不大,崔耕带着人再次登临安戎城西‘门’城楼。
举目望去,盛大的仪仗下,吐蕃小赞普尺带珠丹面带得‘色’,志得意满。
崔耕道:“不知赞普今日邀本王相见,到底所为何事呢?”
“当然还是劝降。”尺带珠丹道:“岭南王,事到如今,你承认失败吧。没错,你突袭安戎城,并将其拿下,的确是神来之笔。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本赞普的大军及时感到。你外无足够的援兵,内无食水,焉有不败之理?”
悉诺逻恭禄在一旁附和道:“若是攻下安戎城后,容岭南王整治一番,或者提前准备足够的援兵和食水,我吐蕃对安戎城当然没办法。不过,现在么……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们今日要断水了吧?此时不降,待会被我军俘虏,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哼哼。”崔耕嘴角泛起一阵冷笑,道:“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不是欺负本王没水吗?但是……若本王找来水呢?”
“找来水?安戎城建在山,全是石头,你从哪能找来水?”
“那却不然,本王给二位介绍一个人。”
“谁?”
崔耕伸手一指,道:“是他,李泌!”
悉诺逻恭禄立志高远,对崔耕的情报收集了很多,道:“难道是你和肖五娘的‘私’生子?”
崔耕摆了摆手,道:“‘私’生子不‘私’生子的暂且不谈。只是这个李泌知天,下晓地理,‘精’通‘门’遁甲,五行八卦,乃至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尽皆不在话下。让他给本王‘弄’点水来,这算什么难事?”
“哼,装神‘弄’鬼!你是吹出大天来,那水呢?”
“悉诺逻恭禄将军莫着急,水马到。”
然后,崔耕招了招手,道:“泌儿,你过来。”
“是。不知王有何吩咐?”
“你现在做法,给本王引一眼泉水来。”
“我……”
李泌白眼一翻,心说,爹啊,坑儿子不是这么个坑法。哪啊?做法引一眼泉水来?我根本不会啊!而且,这城里地面全是石头,我的观水脉之法,也用不啊!
当然了,他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却不会拆台,只是道:“微臣法子低微,还请王助我一臂之力。”
“行,准你所请,附耳过来。”
“是。”
李泌起身,崔耕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泌尽管满腹狐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领命而去。
功夫不大,城内传来阵阵敲击石头之声。那声音音量颇大,此起彼伏,杂‘乱’无章,听得人心烦意‘乱’。
悉诺逻恭禄讥诮道:“怎么?敲石头能敲出水来?崔耕,你这算临时抱佛脚,也太缺乏诚意了吧?”
尺带珠丹也哈哈笑道:“岭南王,你若技仅如此,可真是让本赞普看不起了。还是那句话,在把脸面丢尽之前,速速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