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终除鳄鱼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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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崔耕对外宣布,沐浴更衣、诚心正意,才能书写祭,驱逐鳄鱼。

  但实际执行起来,却远非如此。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他首先做的,是将潮州的官府清洗了一遍,但凡与黑水教有瓜葛的,无论官吏尽皆收押。

  然后,命各地县衙敞开大门,收受百姓们控告黑水教的状纸。

  最后,崔耕派出快马,到恶溪流经的各州,宣扬岭南王将焚祭除鳄鱼的事情。

  等到了正日子,所谓的祭鳄台附近,已经集结了三四万百姓。

  崔耕登祭鳄台,命人将三十头猪,三十只羊,投入恶溪之。此地果真是鳄鱼多生之地,功夫不大,阵阵猪羊的惨嚎声响起,一丝丝血色浮现,越来越大,竟渐渐地将整个江面染红。

  天下承平日久,百姓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尽管明知道有这么多人在,鳄鱼没那个胆子岸吃人,还是有不少百姓发出了阵阵惊呼,甚至有些胆小的妇孺发出了抽泣声。

  崔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当然不会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倒。待猪羊的惨嚎声停止,他拿起一片祭,抑扬顿挫地念诵起来。

  “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泽,罔绳擉刃,以除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之四海之外……今岭南王守此土,治此民,而鳄鱼睅然不安溪潭……今日本王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本王;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本王当则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其无悔!”

  这篇《祭鳄鱼》的字古朴有力,当为千古名篇;崔耕的语调铿锵有力慷慨激昂,为一时之选;崔耕的身份是大唐岭南王,尊贵无。

  然而……但是……这完了?

  一篇祭念诵完毕,啥异像都没发生。你崔耕说祭生效了,谁信啊?

  百姓们面面相觑,一阵无语。

  在一旁观礼的梅七如更是哈哈大笑,道:“某承认你崔耕写章天下第一,但鳄鱼是畜生,能听懂吗?你指望靠这种手段解除鳄鱼之患,真是异想天开。”

  崔耕将袖子一摆,道:“怎么?你不信本王这篇《祭鳄鱼》有效果?”

  “那是自然。”

  “好,本王也不和你争辩。且看那一个月后,鳄鱼还敢不敢作乱?若本王的祭不灵,将你无罪释放。否则……”

  “怎样?”

  崔耕冷然道:“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梅七如眉毛一挑,面色狠厉,道:“好,这个赌约,某接了,希望岭南王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然而,这个赌约,梅七如注定失败。

  百姓们惊地发现,从当天开始,鳄溪附近的鳄鱼少了许多。渐渐地,竟是越来越少,虽不至绝迹,但碰鳄鱼也算极为稀罕的事儿了。

  再过几天后,又有小道消息传来,这鳄鱼肉可不简单,久食之后有壮阳之功,可夜御九女而不倒。

  这下子更不得了,有不少富豪花下重金,购买恶溪的鳄鱼肉。不过可惜了,岭南王的那篇祭太过厉害,鳄鱼大都搬家了。“物以稀为贵”,鳄鱼肉的价格翻着跟头地往涨,算没搬家的鳄鱼,也被人吃绝了种。

  一个月之后,崔耕再临祭鳄台,问百姓们自己的祭是否有效?

  百姓们齐声答应,将岭南王视若神人。

  在群情激愤,崔耕下令,将黑水教的蹈浪护法梅七如凌迟处死。

  然后,他命人宣读了黑水教的种种罪状,甚至让几个受害人了祭鳄台,如同“诉苦大会”一般,控诉黑水教的罪恶。

  黑水教连黑店都开,各种坏事干的相当不少,甚至有些案子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百姓们听完了之后更加激动,崔耕又命人将这些日子抓得黑水教头目以及与之勾结的官员押台来,明正典刑。

  最后,崔耕宣布,改恶溪为梅江,以纪念今日之盛事。并且赋诗一首:“一路谁栽十里梅,下临溪水恰齐开,此行便是无官事,只为梅花也合来”。

  自此,潮州的鳄鱼之乱彻底结束,岭南道的黑水教之乱也此平息。

  废话,岭南道有见得着冤鬼,救得了蝗灾,求得到仙种,驱得了鳄鱼的岭南王在,谁还会信什么黑水神啊?

  连带着,当初崔耕焚烧祭时没有任何异状的事儿,也在人们脑海被自动修正了。

  有人说自己看到了天花坠落地涌金莲,有人宣称自己见到了天兵天将现于云端,还有人说崔耕宣读祭时有雷声相应,念完之后,天边现七色彩虹。

  当然了,崔耕正是追求这个效果,才宣称自己能够用祭驱除鳄鱼的。

  倒不是他喜欢在岭南道装神弄鬼,而是百姓愚蒙,岭南道黑水教徒众多,非常不好处理。

  你说一千个一万个黑水教不可信,还是会有很多人选择相信。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会成为作乱的种子。

  这么多人,总不能都关起来吧?

  在后世,破除迷信的办法是让科学大行其道,现在没这个条件,崔耕也只能简单粗~暴地塑造一个新神了。

  “信崔耕教”是最大的邪教,大树底下不长草,没什么黑水教、白水教存在的土壤。

  至于崔耕除鳄的办法,当然不是靠那篇祭了。

  事实,这篇祭也不是他写的,而是抄了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的作品。

  当时,韩愈来潮州任职,见此地鳄鱼为害百姓,写了一篇《祭鳄鱼》焚了。

  史有所载,“祝之夕,有暴风雨起于湫。尽数日湫水尽涸,西徙于旧湫西六十里。”

  什么意思呢?是说,韩愈祭祀完毕之后,马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大雨连下数日之后,人们惊的发现,这鳄鱼竟然真的搬走了,不再为害百姓。

  韩愈当然不会什么法术,他这是瞎猫碰死耗子了。

  恶溪的鳄鱼并非淡水鳄,而是咸水鳄。淡水鳄对温度变化不敏感,久居一地,分布范围狭窄。咸水鳄对温度非常敏感,经常迁徙,活动范围广泛。

  韩愈所生的年代,正是前后几百年内,潮州气温最低的时代。

  整好他祭祀鳄鱼的时候,连下了几天大暴雨,气温更是降低。那帮子咸水鳄被冻得受不了了,干脆搬家了事。

  一个例证是,二十八年后,气温升高,这帮鳄鱼又回来了。有个叫李德裕的官员来到潮州,“经鳄鱼滩,损坏舟船,平生宝玩古书图画一时沉失,遂召舶昆仑奴取之,但见鳄鱼极多,不敢辄近,乃是鳄鱼窟宅也。”

  哦,韩愈写一篇祭,鳄鱼们搬家。李德裕得被鳄鱼们欺负而束手无策?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韩愈是清官,官声不错。但人家李德裕外攘回纥、内平泽潞、裁汰冗官、制驭宦官,论功绩可他大多啦!

  只有韩愈运气爆棚,整好赶了鳄鱼迁徙,才能解释此事。

  当然,崔耕要把这些鳄鱼赶走,不能指望气温降低了。其实,他采用的是后世较成熟的除鳄法。

  沈括的梦溪笔谈有记载,“土人设钩于大豕之身,筏而流之水,鳄尾而食之,则为所毙”。

  简单地说,是将铁钩附着在大猪的身体里,鳄鱼囫囵吞枣,吃了铁钩,内脏受伤,必死无疑。

  另外,明清时期还有一除鳄之法,是用矿灰撒入鳄鱼密集之地,令其毒。

  崔耕明里写祭驱赶鳄鱼,暗却用这两个办法行事,这才造成了祭一出,鳄鱼退散的效果。

  不过,没有气温降低这个大杀器,零星鳄鱼总是能够幸免于难的。

  崔耕最后又人为抬高了鳄鱼的价格和利用价值,不出意外的话,梅江的鳄鱼此绝种。

  对此他可是没半分愧疚,反正到了后世,气温降低,梅江鳄鱼会再次成为传说。

  不过……岭南道的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安南都护府呢?

  啪!

  岭南王府内,崔耕看了来自安南大都督曲览的公,猛地一拍几案,道:“实在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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