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崔耕找张灵均,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件事,一为曹昊杀死奸夫案,二为张群利丢失甲香案。
曹昊案暂时没什么好办法,那么,甲香丢失案呢?唯一不成线索的线索,是凯拉迪斯。
离朝廷规定献甲香的日子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所以,崔耕现在急于找一个人夜探凯拉迪斯的宅院,看看甲香到底是不是在凯拉迪斯的手里。
按说做这事儿最合适的人,是崔秀芳或者剧士开,但他们现在远在魏州。
剩下的是秘堂、北门会的几个好手了,不过,甲香丢失案是单纯盗窃案的可能性也相当不小,这些人正在调查长安的几个大贼,抽不出身来。
想来想去,也只有让张灵均出马了。
李隆基对张灵均寄予厚望,轻易不会暴露他,在这种小事,张灵均应该能够尽心尽力。
当然了,这番道理,没必要对吴知详细解释了。要不然,光如何确定张灵均是李隆基的人,崔耕没有能宣之于口的理由。
他敷衍道:“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秘则失其身。本王自有道理,去吧。”
“是。”
吴知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将张灵均领到了崔耕的面前。
崔耕再被软禁,五十名侍卫还是允许保留的。
此时的冀王府大厅,臧希烈光着膀子,将降魔杵抗在肩,目露凶光,似乎在择人而噬。
五十名侍卫,身披重甲,腰按佩剑,面色冷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崔耕面南背北坐于诸位,着一身便装,面色和煦。既似乎与眼前的气氛格格不入,又仿佛一只正在打盹的老虎,随时能露出爪牙,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张灵均一个江湖人,何尝见过这种阵仗?再加他心里有鬼,当即腿一软,跪倒在地,道:“参见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崔耕没有叫他起来,而是淡淡道:“张灵均,你可知罪否?”
“我……”张灵均额头冷汗直冒,涩声道:“末……末将不知!”
“果真不知?”
“确……确实不知。”
“那本王给你提提醒。”崔耕道:“当初在明德门外,本王让你杀王毛仲,你因何不痛快下手?若不是你痛失良机,那王毛仲早身首异处了。这不是罪过?难道……你那么怕太子李隆基?”
说到最后,崔耕已经是声色俱厉!
然而,他面前的张灵均,却长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身份暴露了呢,敢情是为了这档子破事儿啊!
当然了,尽管心里面是这样想的,但张灵均的面,却还是故作惭愧之色,连给崔耕磕了几个响头,道:“的确是因为小人的一时糊涂,误了冀王的大事,还请冀王责罚!”
“哼,事情都过去了,责罚你有什么用?”崔耕眉头微皱,轻叹一声,道:“张灵均,你告诉本王……经过此事,我还能信任你吗?”
“能!绝对能!”
张灵均可不想失去崔耕的信任,赶紧赌咒发誓道:“末将当时只是头脑发蒙,拿不准冀王的心意,可不是什么怕了太子李隆基。您放心,以后您让我干啥我干啥,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叫我打狗,我绝不撵鸡。哪怕是让我砍李隆基的脑袋,俺姓张的也毫不犹豫。”
“既然你这么说,孤王暂且信之。这样,你给本王办一件事儿……”
然后,崔耕简要地将要张灵均调查凯拉迪斯的事儿,介绍了一遍。
张灵均慨然应命而去。
第二天,他可能没得到什么线索,并未回报。
第三天……好吧,崔耕已经顾不得考虑张灵均的问题了。
冀王府,客厅内。
崔耕和曹月婵坐了主位,面色阴沉似水。
李隆基和王琚则在客位安坐,二人脸的得意之色,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本来么,跟崔耕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唯有这次,才算得大获全胜。
明日是曹昊宣判的日子,此时不来威逼一番,更待何时?
啪嗒!
李隆基将茶碗往几案一放,道:“冀王,曹小娘子,本太子这茶都喝好了,不知二位考虑好了没有?”
“这……”崔耕道:“且容本王再考虑一番。”
王琚揶揄道:“考虑?恐怕是拖延时间吧?我说冀王千岁,您莫做无用功了,曹昊杀人证据确凿,算再拖延时间,也没法儿翻案。”
李隆基接话道:“所以,这个案子除了求父皇特赦之外,着实别无他途。”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道:“本太子的话已经说完,你们二位好好想吧。若在今晚一更天之前,你们决定献聚丰隆的份子,主动来东宫拜见本太子。否则的话……嘿嘿,那只能怪曹昊命不好了,告辞!”
“太子殿下,等等我!”
眼瞅着,李隆基和王琚要走出门外。
曹月婵焦急地看向崔耕道:“二郎,我……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崔耕心思电转,毫无破局之策,再加佳人的软语相求,顿时有些动摇了。
他高呼道:“太子殿下还请留步!”
李隆基当时驻足,道:“怎么?冀王已经想通了?”
崔耕难难道:“钱财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既然太子殿下有意,我……”
蹬蹬蹬~~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紧接着,吴知的声音响起,道:“启禀王爷,在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
“是。”
帘栊一挑,吴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破布。
他将那破布往崔耕面前一放,道:“王爷,您看看这个。”
“什么?”
崔耕拿起破布,仔细观瞧。
王琚离得远,但见面血刺呼啦的一片,好像是字迹,但具体写的是什么却看不大分明。
他不屑道:“冀王千岁,你搞着这么一出,还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这完全是换汤不换药啊,真是令人可发一笑。”
“你……”
崔耕猛地一拍几案,将那破布扔给了王琚,道:“你这倡伶,实在可恶!本王拖延什么时间啊,分明是我一个手下遇难,写的求救信而已。”
“哼,谁知道是真的求救,还是假的求救?呃……”王琚眼角的余光扫到破布面的“张灵均”三个字,当时一顿。
崔耕却毫无察觉,不耐烦地道:“稍微让这厮办点差事,被贼人抓住了,真是败事有余成事不足。来人!”
“在!”臧希烈大踏步地走入了大厅。
“你带二十名侍卫,按这血书的位置,把张灵均给救回来。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冀王还请三思啊!”吴知阻拦道:“臧将军打仗是把好手,但要说救人……若贼人一时狗急跳墙,杀了张将军怎么办?”
崔耕没好气儿地道:“这种事哪有什么万全之策?不派臧希烈,难道还派你吴知不成?难道你能保张灵均无恙?
“那当然不是,不过……”
“行了,没什么不过的。本王心意已决,勿复多言。”
“是。”
吴知退下,眼瞅着崔耕让臧希烈这个莽汉去救人,李隆基可急了。说到底,崔耕才是他的心腹大患,张灵均实在折损不得。
他说道:“敢问冀王,到底是什么贼人,敢关押我大唐官员?本太子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好小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崔耕心里面暗笑,嘴也不饶人,疑惑道:“嗯?太子殿下如此关心张灵均,难不成……你们二人有什么瓜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