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种田。
对于崔耕来讲,征伐新罗只是个幌子罢了。他的真正目的,还是之前向吴知提到的,造船征新罗、扶桑,乃至占据大量的无主之地。
表面看来,此举特别大公无私,把吴知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其实,崔二郎又不是圣人,当然也是有私心的。
这个私心是是狡兔三窟,为自己安排一条后路。
若李隆基果真运气爆棚,登基坐殿了,他完全可以利用强大的水师海外逍遥。
也莫觉得崔耕这次出外,承担了多大的政治风险,甚至是对李隆基举手投降。
道理很简单,李隆基即便顺利发动唐隆政变,也仅仅能把韦后干掉而已,真正位的不是他,而是李旦。
李旦这么心甘情愿的把皇传给李隆基?遍翻史书,表面看来,太平公主是作恶的一方;李旦两不相帮;李隆基无限伟光正,顺天应人继承皇位。
但仔细一想,其实大谬不然。
在李隆基发动先天政变之前,朝堂的宰相,大部分是太平公主一党,“七位宰相,五出其门”。没有李旦的点头,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另外,历史记载的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可以看出这父子俩的矛盾。
李隆基在发动先天政变时,李显登承天门避乱,他对左右臣子说,你们有谁愿意继续效忠朕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来。待朕平定了叛乱,自有封赏。
唐龙政变后后,要不是宰相力谏,这些写下名字的人都得被李隆基治罪。
现在问题来了,若李隆基不认为自己是将要被“平乱”的一方,为什么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呢?
由此可见,李旦和李隆基的矛盾,朝堂下心知肚明。
考虑到在先天政变之前,李旦命令李隆基以皇帝的身份“巡边”。很可能在那时候,他已经存了废掉李隆基的心思,只是被李隆基先下手为强了。
所以,崔耕这次出外的最坏结果,也无非是李旦位而已,他和李隆基的争斗远未结束。
甚至为了平衡李隆基的权势,李旦反而要拉拢他。
相反地,他若留在长安,树大招风,有被韦后以及李隆基集火之忧。李隆基他倒是不怕,但是韦后呢?轻不得重不得。投鼠忌器之下,若被李隆基渔翁得利,那直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不如主动退出,隐在暗,让李隆基和韦后都放松警惕,争斗起来。最后,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一局定乾坤。纵然事有不谐,也有个退路。
当然了,兵凶战危,崔耕怎么那么肯定,自己征伐新罗、扶桑一定能取胜呢?这俩地方解决不了,在南洋一帮野人之间称王称霸,有意思吗?
无它,崔耕有迅速增强安东都护府实力的法子。
在战争,进攻的一方之所以较吃亏,主要是有两个原因:一是守方可以深沟高垒,占据地形优势;二是粮道很长,运输成本太高。
如果能让安东都护府的粮食自给自足,乃是供应大军,其意义无论如何形容也不为过。
这可能吗?非常可能。
安东都护府,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东三省,再加朝鲜的大部分土地。肥沃的黑土地,生产供应几十万人粮食,那叫事儿吗?
之所以现在大唐朝廷没有开发此地,主要是因为太冷了。在没有合适的御寒衣物之前,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
契丹人、靺鞨人、奚人是无处可去,才不得不生活在这里。若是有选择的话,他们肯定是希望生活在原的温暖之地。
崔耕虽然发明了羊毛布,但羊的数量是有限的。现在,羊毛价格一路走高,羊毛布的价格也一路走高。
若在安东都护府大规模地屯田,用羊毛布做衣服,从经济讲,朝廷还真的支应不起。
最好的法子,还是把棉花搞出来。有了棉袄,汉人才能长久在东北地区立足。
契丹人、靺鞨人、奚人等,也可从游牧改为农耕,改土归流,由朝廷直接统治。
现在棉花应该在海南地区有种植,崔耕已经派人去找棉种了。用不着织成棉布,只要能把棉花塞入其他布料,制成棉袄行。
随着棉花的大规模应用,安东都护府成了提供兵源、粮食的宝地,完全可以以此为基地,攻打新罗、扶桑了。即便真跟朝廷翻脸了,纵然不能反杀入长安,自保也颇为有余。
当然了,这么大的改造工程,三年内绝对完成不了。
但是,崔耕又不是彻底对长安政局彻底放手了。运气好,阻止了唐隆政变,李重福登基,一切都好说。运气不好,李旦登基了,走太平公主的路子,延长自己的任职期限应该也不难办到。
等到了李隆基的先天政变之时,已经是八年以后了,安东都护府当初具规模。
所以,崔耕初到魏州,除了动用自己的权力,命官府买了些土地外,等着海南送来的棉种了,除此之外啥也没干。
这一日,宋根海拿着一个请帖走了进来,道:“魏州刺史张廷圭,携地方名士八十九名,请您去百策楼赴宴。”
崔耕笑道:“张延圭是出了名的清廉,他要请客,恐怕是有什么公事要求本官吧?”
“应该是地的事儿。”宋根海笑道:“谁不知道您点金圣手的名声?自从您命官府买地之后,这河北道和山东道的地价猛涨。但这么久了,您又没任何动作,那些地方大户的心里,能安稳得了吗?恐怕是央了张延圭,求您指点迷津哩。”
“嗯,有道理。”崔耕点头道:“本官买这些地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示范种棉花的好处。如今这些人愿意配合,我当然求之不得。行,你告诉他,三日后,本官准时赴宴。”
……
……
三日后,崔耕换了一身崭新的官袍,也不摆仪仗,带着宋根海、封常清等几个伴当,到了百策楼。
双方见礼已毕,崔耕自然做了主位。
略微寒暄几句后,崔耕轻咳一声道:“诸位今日宴请本官,不知到底所为何事啊?”
“这个……”
张廷圭今年四十多岁,身形高大,气质高雅,颇有风仪。不过,此时此刻,他却面带尴尬,转移话题道:“听说崔相与给事李邕的关系相当不错?”
“确实如此,本官与其父李善颇有渊源,和李邕的关系也不错。”
“那敢情好!”张廷圭猛地一拍大腿,道:“下官和李邕因书法结识,兄弟相称。您既然与李邕之父结交,那是下官的叔父了。”
纳尼?
恍惚间,崔耕觉得,自己遇到了个假的张廷圭。
张廷圭其人,广有清名。
当初武则天想要在白司马坂造规模宏大的佛寺,但国库没钱。于是乎,她想向天下僧尼征税完成此事。最后,是张廷圭奏章,劝女皇陛下收回成命。
后来,女皇陛下又突发想,让官府买民间的牛羊自己养,赚了钱好补充军资。
这不扯淡吗?官府买东西,怎么可能是平价?百姓们能不吃亏吗?
再说官府养牛羊,下其手那是官场惯例啊,能不赔本吗?
最后,还是张廷圭奏章,让武则天撤销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经过这两件事,张廷圭名噪天下,如今被封为魏州刺史。
崔耕暗暗琢磨,张廷圭连女皇陛下都敢硬肛,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地叫我叔叔呢?
他自己都四十多了,我才三十多好不好?他敢叫,我还不敢受呢。
想到这里,崔耕干笑一声,道:“张刺史,这其恐怕有点误会哈!本官和李善老爷子颇有渊源不假,但他却是某叔叔辈的人。事实,我和李善也是兄弟相称哩。”
“这样啊……倒是下官莽撞了。”张廷圭老脸一红,再次转移话题,道:“崔相远来辛苦,下官想代魏州的百姓们,向您献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