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将贺娄傲晴的婚期拖延到元节后,崔耕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在元节之时,将贺娄傲晴“偷”出来。
可是,一场突来的变故,将他原本的计划大大改变。
这一日,门下给事李邕前来拜访。
当初崔耕为江都县令时,与大儒兼黑社会头子李善合作,坑死了大敌孟神爽。在对付白~兔御史王弘义的过程,也和李善的儿子李邕有过一场合作,准确地说,是他曾经救过李邕一命。
后来李邕受人举荐,被武则天封为右拾遗。经过多年的宦海磨练,现在他官封门下给事,位虽不高权力颇重。
他来干什么?
崔耕答了一声“请”字,命宋根海将李邕领进了客厅。
“啊?你……你是李邕?”
崔耕本来在椅子坐得好好的,一见来人,好悬没从椅子跌下来。
随着宋根海进来的是两个人,左边那个身形高大,脸横七竖八几道伤疤,形如厉鬼,这人崔耕不认识。
右边那个,头发花白,眼圈红肿,目光凶狠形如饿狼。如果不是先前有宋根海提醒,如果不是面颊地轮廓未变,崔耕绝不会将他认作李邕。
噗通!
李邕一见崔耕,跪倒在地,抱着他的大腿,声音凄厉地道:“报仇!报仇!崔相,你一定要给家父,给死去的英雄们报仇啊!”
“等等,你先起来。”崔耕疑惑道:“李善李老爷子怎么了?”
“他……他已经被那帮倭奴害死了。”李邕痛哭道:“包括家父在内,三千余大唐男儿被倭奴害死了。”
“啊?三千余人?”
崔耕脑袋“嗡”了一下子,好悬没当场晕倒。
为了开采扶桑的两个巨型金银矿,扬州李善、泉州张元昌、林知祥乃至于五姓七望,都向扶桑派出了人手,连同原来的徐敬业旧部在内,大概是三千八百人。
难道说……这三千八百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崔耕颤声道:“咱们的人,在扶桑不是跟当地的官府关系不错吗?”
那个面如厉鬼的人恨声道:“是因为和官府关系尚可,我们才没对那帮倭寇多加防备。结果,被他们一举偷袭成功!咱们的人,当场战死了两千多,还有一千余人被俘虏,最终被斩首示众。在下和几十名兄弟侥幸突围,好不容易抢了一条船,跑了回来。崔相,你一定要给咱们的人报仇啊!”
“啊?”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崔耕还是一下子从头顶凉到了脚趾尖儿,惊怒道:“能一下子消灭三千人,定是扶桑朝廷下的手。他们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不怕我大唐朝廷的报复?”
李邕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有什么不敢的?现在咱们的金银矿,一年能得金十万两,银百万两,那帮扶桑人当然看红了眼。更何况,咱们派去的人,并非大唐官军,而是普通百姓,朝廷未必会因此出兵。”
“不对……还是不对……”
崔耕缓缓摇头,道:“扶桑人并非对咱们大唐一无所知,他们平均三年来一趟遣唐使团,每次使团近五百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和本官乃至五姓七望的关系?怎么可能不知道,本官和五姓七望对大唐朝政的影响?为了每年两百万贯钱,冒着灭国的危险,太不靠谱了。除非……除非他们自信咱们大唐无力对他们展开报复,但那怎么可能?”
李邕原先骤闻噩耗急红了眼,现在也冷静下来,。道:“会不会,咱们那事儿……被扶桑人知道了?”
“那……那事儿?”
崔耕瞬间秒懂了,当初王同皎、敬晖等三十二名清流被自己偷偷送到了扶桑。扶桑人抓到了这些人,算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在扶桑人的想法里,自己绝对不敢说动朝廷出动大军报复,要不然是双方同归于尽之局。
当然了,他们也不会主动把这底牌掀开,要不然,以大唐的尿性,自己固然倒霉,扶桑也难免灭国之忧。
崔耕脸色微变,道:“还真是有这种可能。这次算是咱们棋差一招,被倭国人钻了空子了。”
李邕着急道:“那这口窝囊气,咱们此咽下去吗?”
“当然不是。”崔耕眼精光一闪,道:“现在不能说服朝廷出动大军,以后可未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用不了十年,他们必将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邕道:“您是说太子登基?可是……咱们能想到的事,扶桑人未必想不到吧?”
王同皎谋反案,得罪的是李显,可不是李重福。事实,他们若是成功,很可能会拥李重福位。所以,只要李重福登基,王同皎等人完全成不了崔耕的把柄。
但李邕的疑问,也非常有道理,扶桑人既然敢干这事儿,不会没考虑周详。
崔耕沉吟道:“你但且放心,扶桑有千条算计,咱们有一定之规,只要掌握了权柄,以大唐的国力,这帮扶桑人翻不了天!”
当然了,虽然崔耕口口声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他本身算不什么君子,平日里真是恨不得报仇不隔夜。
想到扶桑人给自己捅了这么一把刀,自己却不能马报复回去,心真是郁闷之极。
……
……
今日里来的客人还真不少,刚把李邕送走,宋根海来报,王元宝求见。
其实无论李邕还是王元宝,都算不得楚国公府里的常客。李邕身为门下给事,算是宰相天然的对头,自然要避嫌。王元宝身份和崔耕差距太大,不想给崔耕趋炎附势的印象,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
进了客厅,略微寒暄几句后,王元宝轻咳一声,开始了正题:“小弟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您能不能带小弟我去一趟金玉楼啊?”
“金玉楼?那是什么所在?”
王元宝介绍道:“此楼在会仁坊,才兴起了四五年,是一处专门贩卖奴婢的所在。昆仑奴、新罗婢、扶桑女乃至波斯、林邑奴,都应有尽有。”
敢情是一个奴隶交易市场啊。
崔耕今天本来不大痛快,听了这话更不痛快了,抱怨道:“这种事儿你自己去不得了?我堂堂的大唐宰相,陪你一起去买奴婢,掉价不掉价啊?”
王元宝委屈道:“不是小弟恃宠而骄,实在是没有大哥您的引领,我买不了金玉楼的奴婢啊。”
这回崔耕才终于有点兴趣了,道:“什么意思?莫非在这金玉楼,光凭钱买不到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