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莫急嘛,此番大变动对你而言,可是好事呐!”
宋廉面生笑意,说道:“泉州辖下如龙溪、晋~江、南安、清源、莆田等县,唯清源与莆田二县是县境最小,户籍最少的两县,而两县这几年来,无论是人丁,还是耕种商贸,都远远屈居于其他几县之下。。。为这事儿,咱们刺史冯大人上次进京时,还被娄相爷数落了一通。”
宋廉口中的娄相爷,在座几人都不陌生,连崔耕都听说过他的大名。
他便是如今政事堂宰相班子的其中一名宰相——娄师德。
要说这娄师德,绝对是高宗朝至如今一大名人,娄师德年轻时以进士出身,由江都县尉累迁至监察御史。后以文官应募从军,西征吐蕃,屡立战功,任命为殿中‘侍’御史兼河源军司马,主持屯田。后又累迁升任左金吾将军、检校丰州都督。
现如今的泉州府,就是从丰州划分出来的几个县组成的。
在丰州都督任上一干便是十数载,娄师德才在前年被召回朝中,任刑部‘侍’郎,并进入宰相班子。去年,又从刑部‘侍’郎迁升至刑部尚书。这一年,娄师德刚刚过完六十大寿!
近年来娄师德升迁速度之快,绝对令人咂舌,可见其随着年纪越大,越是深得武后之赏识和信任。
娄师德先从文,后从武,最后由从武转入文,端的是能文能武,是高宗年间到武后临朝年间的名将和名相。
如今泉州刺史冯朴,便是娄师德当年在丰州都督府任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刺史冯朴每逢进长安,必第一时间到娄府拜会娄师德。
……
听着宋廉直言不讳地说着清源县和莆田县这两年的发展缓慢,刘县令不由拱手低声道:“下官惭愧,累及刺史大人在娄相面前失了颜面!”
刘县令在莆田县上足足干了五年的县令,所以一声惭愧,他也说得不冤。
至于陈子昂和崔耕,清源县发展缓慢,还真跟他俩没啥关系,两人都是履任不到半年,而且都不是主政的县令,所以要说惭愧的也是胡泽义,跟他倆没多大关系。
不过陈子昂还是拱手表了一下态度,道:“下官也是惭愧,今后必会多做努力!”
倒是崔耕半点觉悟都没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左右来回转着头,就是不想替胡泽义背这黑锅表这个态。
宋廉摆了摆手,捋须笑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的,毕竟两县境狭人丁少,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过好在今年清源县出了个木兰‘春’酒,还成了御用贡酒,总算是替我们泉州在朝廷挣了不少颜面。说起这木兰‘春’酒,冯刺史前些日子还特意在家中宴请了本官一回,果真是好酒呐,不愧御酒之名。崔县尉啊,你功不可没啊!”
崔耕一听,宋廉竟夸起了自家的木兰‘春’酒来,不由起身难得谦虚了一把,道:“大人谬赞了。”
“哈哈,不过清源县如今能拿得出手的本地名产,也就你们家的木兰‘春’酒了。州府也指着你家的木兰‘春’酒,多招引一些外地商旅来泉州呐。”
宋廉夸完之后,勉励道:“不过据本官所知,如今木兰‘春’酒的产量上,好像也只能区区满足泉州府境内诸县。这样可是不行的,要加大产量多多往外销才是。这样,州府银库才能充盈起来,你说对不对?回头你要多多敦促你家的酒坊,要扩大扩增扩产嘛。”
如今崔氏酒坊已经成了清源县最大的纳税大户,现在听宋廉的意思,好像还要让崔氏酒坊成为泉州府的纳税大户啊。
不过对于纳税这种事,崔耕倒是没有多大抵触,纳税越多,说明产量越大,销路越好嘛。
而且崔氏酒坊若真能成为如泉州林家那般存在的纳税大户,相反对他崔耕在泉州府的官场中,也是一大助力!
随即,他点头道:“下官晓得了,回头定会敦促此事。”
“好,那本官就开始说正事儿了。”
宋廉清了清嗓子,徐徐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朝廷有意让莆田、清源两县合兵,并增设折冲都尉府置于此地!”
轰!
崔耕三人当场便震惊了。
尤其是刘县令,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后,双肩略有颤抖,‘激’动的。
‘激’动之理由很简单,两县合并,意味着合并之后的新县,无论是县境大小,还是人丁户籍的多少,都远超其他几个县,成为泉州府下辖名副其实的第一上县,甚至是凌驾于上县之上的望县。
这意味着,他只要当上这个新县的县令,那么他这个从六品的奉议郎,就可以立马转为正六品的朝议郎。一从一正之差,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有些人穷其五六年,都无法跨越由从六品转进正六品的这一步。
刘县令本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地方上干不到正六品,意味着县令任期一满的话,就算调进长安六部里也只能出任个某部员外郎什么的。兴许,运气不好的话,还要继续留在地方再干上几年,甚至干到死为止。
所以当初胡泽义因为木兰‘春’酒被选为御酒,清源县被升为上县之后,突然被擢升至正六品,他刘县令可是羡慕嫉妒恨,整宿整宿气得睡不着觉啊。
眼下,清源县没了县令,只有县丞和县尉两名佐官。而自己这个莆田县令就是两县合并之后,新县县令的最佳人选了。
眼瞅着夙愿离自己咫尺之遥,刘县令岂能不‘激’动?
而且,能在两县合并之后的新县增设一个折冲都尉府,那这个新县绝对有着重中之重的地位,朝廷肯定在不远的将来还要有大动作。
折冲都尉府是干嘛使的?
这可跟团练军这种民兵编制不一样,而是隶属十二卫府的,除了拱卫地方之外,还要定期轮流‘抽’调进长安,负责拱卫帝都。
可想而知,朝廷越发看重泉州府了,这新县也即将进入朝廷将来的大规划里。
在这种新县干上一任县令,刘县令相信,自己的仕途将会迎来‘春’天!
‘激’动!
刘县令已经难掩住心中的‘激’动,就差猛地站起,高举右臂大呼:我我我,让我刘某人来当这个新县的县令吧!
至于崔耕和陈子昂,也是面有‘波’澜,不过却是高兴不起来。
很明显嘛,今天宋长史来宣布这个消息,又将莆田刘县令一起叫过来,而且之前也说了,以后不会派人来出任清源县令了,这已经说明,合兵之后的新县县令人选,**不离十,就是姓刘的了!
对于出身清源县衙的两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崔耕,刚到清源县衙出任这个九品县尉才多久?不过三个月。
而合并之后的新县绝对是望县级别的,县尉至少是正八品的给事郎,朝廷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才干了几个月的九品县尉,突然跨越从八品承奉郎,直接晋升到正八品给事郎?
而且,莆田县那边还有个老资历的县尉贺旭,人那可是正儿八经出身的县尉,跟他这种由商转仕的半路出家货‘色’可不一样。
真要在两个县尉中选一个新县的县尉,崔耕相信,贺旭绝对甩自己两条街。
那到时候,自己何去何从呢?
他有些郁闷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陈子昂,又看了眼满脸‘激’动的刘县令,暗暗郁闷道,不会就这样把哥给撸了吧?那也太惨了,才当官几个月啊?连官服一天都没穿过,不会这么衰吧?
就在几人各怀心事时,宋廉又清了一下嗓‘门’儿,朗声道:“两县合并之后的新县之名,暂且不做讨论。不过新县已经被朝廷立为上县之上,乃望县,县衙编配县令一名,县丞一名,主簿一名,县尉一名,三班衙役及狱卒、驿卒及其他在编杂役,暂定人数一百二十名!县衙所在地还是设在莆田县城,增置的折冲都尉府设在清源县城。两县民生政事尽归新县县衙署理。吏部让府衙报送新县县衙官员名单,冯刺史与张别驾还有本官在两天前便差人将名单送往长安!咳咳…本官来宣布一下报呈吏部的新县官员名单。”
“新县县令,州府举荐原莆田县令刘幽求!”
噗通!
刘幽求终于‘激’动地跪了,当真是失态到了极致。
“新县县丞,州府举荐原清源县县丞陈子昂!并举荐原莆田县丞陶文元出任新县主簿!”
陈子昂轻唔一声,倒也不‘激’动,不过还是向宋廉拱手称道:“感谢冯刺史、宋长史对下官的抬爱!”
“至于新县县尉——”
宋廉看了一眼崔耕。
同时,崔耕也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宋廉,心中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宋廉道:“我们举荐原莆田县尉贺旭,出任新县县尉!”
妈的!
崔耕听罢脸‘色’一垮,暗骂一声,果然没老子的份儿,真把老子撸了!
这边宋廉继续说道:“两县县衙的佐吏衙役,由新县衙自行筛选,按需留编!至于两县如何合并,州府会在十天内出章程,朝廷敦促两县合并在一个月内完成!”
此时莆田县令刘幽求已经从‘激’动中缓缓平静了下来,对陈子昂拱了拱手,笑道:“陈县丞啊,以后你我就在一个县衙共事了,本官今后还少不了你的襄助啊!”
陈子昂与刘幽求没什么‘交’情,客套地谦逊两句之后,发现这次新任命中,宋长史将崔耕给忘了。
毕竟他跟崔耕在县衙共事有些日子了,而且在抗击山匪之事上,两人默契有加,也算有些‘交’情。
这时,他看着怔怔发愣地崔耕,同情地叹息一声之后,颇为仗义地问向宋廉:“敢为长史大人,崔县尉虽在清源县尉任上时日尚短,但却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尤其是山匪袭城之事上,崔县尉是有功的,而且是头功。若非是他,恐怕清源县的百姓便遭了山匪的洗劫和荼毒。所以,下官斗胆问一句,州府是如何安置崔县尉的?”
“哦?”
忽然,宋廉轻轻抚额笑道:“瞧本官这记‘性’,怎将崔县尉给忘了!崔县尉啊,另有任命!”
崔耕猛地抬头,问道:“长史大人,是何任命啊?”
宋廉道:“新设的折冲都尉府,由你出任折冲都尉府长史一职,官秩从七品!”
“啊?什么情况啊…这是…”
崔耕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
折冲都尉府长史?官秩从七品?
咋一不留神,噌的一下,就从九品县尉窜到从七品去了?
不单崔耕错愕,陈子昂、刘幽求两人亦是意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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