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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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大郎重重一叹,随意摸了摸下巴,低着头道:“风若狂都已六十有几,为何武功还如此之好,真是想不明白……”

    说话之间,他已与冷幽长、舞媚儿两人落下了一段距离。

    冷幽长的背后好似长了眼睛,骤然高声喝道:“你想不明白的事多了去,若想要一一搞懂,还是先保住小命才好。”

    牛大郎下意识反应过来,赶忙驱策身下健马,同时开口干笑几声,粗着嗓子一字一字道:“多谢大哥及时出言相训。”

    冷幽长一直紧绷的嘴角好似已现出一丝笑意,舞媚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好似安定下一分。

    虽然在旁人看来,冷幽长才是“黄河三侠”的关键人物,可若不是有一个活宝似的牛大郎,“黄河三侠”也委实早已不复存在。

    倾盆暴雨仍在不断击打着地面的一切,“黄河三侠”已持续飞速奔驰了近两个时辰。

    然而,在三人的后方仍隐隐能听得见一阵阵急促的马蹄,以及一道道震天怒喝。

    ——到底“黄河三侠”劫走了风若狂什么,才能令福威镖局的人如此疯狂。

    三人又沿着湿滑不堪的小道飞奔出一阵。

    正在这时,三人的目光尽头处竟隐隐现出一间破旧老坏的小屋,看那老旧肮脏的模样,实在早已无人居住。

    冷幽长双眼一转,骤然自怀中摸出一张羊皮纸卷。

    舞媚儿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叹,好似已隐隐明白。

    牛大郎却不明白。

    他骤然开口道:“大哥,你这是做甚?”

    冷幽长并未回答,只不断驱使着健马。

    不到片刻,三人就已奔至破屋旁边,马蹄丝毫不停,下一刻已掠过道旁破屋。

    不过在这之间,竟有一团被揉得皱纹巴巴的纸团,自早已破烂的木窗“咻”的一声飞进破屋。

    牛大郎眉头高高皱起,下意识道:“大哥……”

    冷幽长低喝道:“闭嘴。”

    牛大郎已死死闭上了嘴,不过呼吸却急促得很,显然心中极为疑惑、不服。

    舞媚儿一叹,道:“大哥这么做,自然有道理。”

    牛大郎低声哼了哼,道:“我就不明白……”

    舞媚儿霍然截口道:“你自然不明白,你若是能明白,还要大哥做甚?”

    牛大郎瞪大了眼,嘎声道:“二姐你给我说说,大哥为何这么做?”

    舞媚儿捂嘴一笑,一字字道:“你呀你呀……大哥这么做,目的有二,其一……谁能知道一件对于福威镖局如此重要的东西,被我们随意丢弃在道旁的破屋中……我们若是能成功逃脱,到时自然可以折回再取。”

    “其二……”

    不待舞媚儿说完,冷幽长截口一字字道:“若我们未能逃过追捕,性命也可得以保全……若没有我们,谁又能知道羊皮纸卷在哪?”

    冷幽长的想法自然完美无缺,不过他千算万算,却委实没有想到破屋中早已有人。

    阿归也委实没有想到,天上竟真掉下了一块馅饼。

    他只是正在梦中吃着美味可口的馅饼,没有想到竟骤然被一团又冷又糙的东西给砸中了清瘦小脸。

    阿归下意识睁开双眼,紧接着向下一瞄,就看见一个纸团正静静地躺在右脸之上。

    他立刻拿起纸团摊开一瞧。

    这么一瞧,他的小嘴可委实再也合不拢,甚至好似早已笑裂。

    笑了一阵,阿归直感觉面庞都好似已在抽筋作痛,才强迫自己渐渐顿住了笑容。

    正在这时,忽听得屋外一阵阵快马加鞭之声传来。

    马蹄声响渐渐又被暴雨声势覆盖,不一会就已消失不见。

    阿归却没有去管这些,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手中的羊皮纸卷之上。

    盯了许久,他骤然痴痴一笑,喃喃道:“想不到……贼老天你竟也舍得开眼……”

    阿归又一字字叹道:“难道过去二十年的心酸痛苦,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来临么?”

    事实上,阿归是一个悲惨的孤儿,二十余年来从未见过亲生父母,甚至连他们是谁也不知道。

    不幸中的万幸,一个好心农夫收留了尚在襁褓之中的他,不然阿归委实早已悲惨无闻地死去。

    然而好心农夫也早早去世,余留下了孤独弱小的阿归。

    于是,他从小就学会了一套坑蒙拐骗的本领,并且还苦苦研习出一套简单粗糙的闭气法门,目的无疑是为了装死讹财。

    “阿归”二字,却也是在阿归十二岁时,想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想出的姓名。

    就这么日复一日,二十余年以来,阿归几乎都靠坑蒙拐骗生活,不曾想竟倏然得到一张藏宝地图。

    阿归自然认为手中的羊皮纸卷就是一张地图,而右下角的红点位置,无疑就是诱人宝藏所在之处。

    他始终目光灼灼地凝注着手中地图。

    沉默良久。

    阿归倏然面露正色,一字一字道:“待找到了宝藏……我就只享受一半……不不,八成……剩下的两成,分给同样穷苦辛酸的人……”

    他忽然又摇了摇头,歪嘴一笑,道:“岂非只有傻子才会如此做……小爷找到的东西,自然要独自享受……”

    说话之间,阿归就已拖动着瘦小薄弱的身子行出了破屋。

    不消片刻,他的渺小身形就已隐没在冰冷暴雨之中。

    海鸟高飞,天际碧蓝。

    放眼一望,唯有一片黝黑无尽的海水,海面隐隐环绕着袅袅浓雾,一股大气磅礴之势不断袭来。

    一匹快马沿着小道向着海岸直奔而去,马上的人正是阿归。

    经过多日长途跋涉,他已来到了东海之滨,而地图上的红点,正是位于东海之滨的东南。

    至于健马,自然是阿归偷来的。

    他趁一个富商模样的人不注意之时,一下就翻身上马直接策鞭离去。

    阿归选的对象自然全是肥羊,穷苦的人是绝不会碰的。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穷人,深知穷人绝无一点搞头,反而还会惹得一身麻烦。

    现在,阿归正牵着马儿行在潮湿的海岸之上。

    他目光四下一转,竟连一艘木船也没有瞧见。

    阿归不禁破口大骂道:“该死该死,若没有船,怎能登岛?”

    一边大声叱骂,一边仍是在不停寻找着船只。

    行了一会,他骤然发现正前方的海岸边正停泊着一艘帆船。

    船不是很大,却也不算小。

    阿归早已忍不住跳了起来,口中大声道:“果真是贼老天开了眼。”

    他将紧紧牵着健马的手一松,马儿一个前仰,直接“踢踏踢踏”的向着另一方奔去。

    阿归凝望着马儿离去的方向,一字字叹道:“从今开始,你已自由。”

    不仅偷来了马儿,竟还不要脸地以主人的身份自居,又随性地将其放离,岂非只有坏人才能做得出来?

    话还未说完,阿归竟又已满面带笑,蹦蹦跳跳地向着前方快速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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