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仇怨苦恨噬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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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下得几道石梯,姝儿就已来到了一条密道。

    密道又直又长。

    借着左右两排正徐徐燃烧的只只灰白色蜡烛一瞧,密道的尽头处隐约可见紧闭着的两扇小门。

    姝儿盯着两边宛如鬼火一般的点点烛光,娇弱的身子早已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很害怕——除去内心最深处的那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姝儿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即使燃着许多蜡烛,但密道中仍是昏暗、枯燥、沉闷,极似一条通往鬼门关的不归之路。

    姝儿下意识地觉得在那尽头处的两扇小门里,好似正关押着一只穷凶极恶的魔鬼。

    只要一打开门,它就会将你吃得一丝都不剩下。

    姝儿却仍向前方迈动着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她的眼前已清晰地出现了两扇极为普通的木门。

    下一刻,姝儿已将耳朵紧贴在了木门之上。

    隐约间,她好似听见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她心中下意识嘎声道:“是他。”

    “他”自然是弄风云。

    姝儿不禁屏气凝神,只听得弄风云道:“我……我……”

    突然,门后竟再也不闻一丝声音。

    姝儿心中下意识地重重一突。

    哪知她的耳里又霍然传来弄风云的声音。

    这一次,他的声音消失得极快,但姝儿却仍然听得异常清楚:“我已不想再做风云门主。”

    姝儿的心中止不住地充满惊异。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或者说根本从未想过。

    弄风云竟不是真正的风云门主——他竟只是一个傀儡!

    姝儿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仍未发出一丝响动。

    突然,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死死地捂住粉嫩小嘴。

    她的双眼瞪得极大,里面充满着深深的恐惧,脸色也早已苍白无色。

    姝儿好似见到了一只真正的魔鬼。

    但门却丝毫没有打开。

    姝儿只听见了一道声音——自然不是属于弄风云。

    自然是听弄风云说话的人,但姝儿却觉得不像一个“人”。

    只因他的声音竟好似万年冰山一般寒冷。

    ——冷得要命!

    姝儿只听见了两个字:当然。

    但心中早已被恐惧占领,她实在想不出说出这两个字的人又会冷到怎么样的一种程度。

    可姝儿的耳朵却仍死死地紧贴在门上。

    她隐约觉得这是上天对一个可怜人的眷顾——宁死……姝儿也绝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于是,她就听到了弄风云极为诧异的声音:“你……你愿意让我走?”

    那一道如同冰山一般的声音又起:“当然。”

    一阵沉默,一道极重极长的呼吸声骤起,紧接着弄风云的声音乍响:“你要什么?”

    寒冷如冰的声音立刻传来:“一颗人头。”

    弄风云的声音又响:“谁?”

    下一刻,两个充满着无边寒冷的字直直传进了姝儿的耳中:“邪魔。”

    她当然知道这二字代表着什么,但心中却已没有丝毫感觉。

    时间匆匆。

    距离姝儿偷听到那一番对话已过去了好几日。

    几日以来,弄风云经常会时不时地盯着她傻笑不已。

    姝儿自然知道原因。

    她已猜到弄风云想要离开风云门的缘故——自然是因为她。

    姝儿的心中也自然已有了计划。

    深夜,枯燥、沉闷、黑暗。

    弄风云早已沉沉睡去,姝儿亲手喂他喝下的药,只不过里面却多了种让人一喝就欲昏睡的*而已。

    现在,姝儿已来到了同样枯燥、沉闷、昏暗的密道。

    她一步一步向前行着。

    与上一次不同,她每一步竟都异常用力,踏在地上咚咚作响,好似正告诉着门后的人:有个人已过来。

    只是突然之间,脚步声就已诡异消失——只因姝儿发现门竟被打开了一条小缝!

    她心中不断疑惑道:“难道是他自己打开的么?亦或是有人已进去?”

    心中疑惑、惊异,姝儿的人却已渐渐无声地走到了门边。

    她将身子藏在一旁,只露出了一只明亮动人的美眸。

    下一刻,姝儿的心中已震惊至极。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他”。

    乞儿凝注着眼前的男人。

    事实上,他只能看到一张冰冷坚硬的黑铁面具,还有一头披散在外的白发——白得胜雪。

    面具下的眼神自然也极冷——那是一种无法形容出来的冰冷,早已冷过了坚冰,冷过了硬石,甚至冷过了“冷”这个字原本的含义。

    只有当你见到它的时候,你才会明白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冷——只一眼,你定会刻骨铭心。

    这一双眼睛同样正在看着乞儿。

    突然,乞儿竟闷哼一声。

    他的嘴角应声流出一丝丝滚烫的鲜血。

    下一刻,乞儿的身子竟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嘴始终死死紧闭,豆大的汗珠早已如暴雨倾盆一般唰唰直落。

    乞儿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毛孔都委实正不断清晰地传来一阵阵深入灵魂的痛苦。

    但他竟仍没有倒下。

    乞儿的嘴角已没有鲜血流出,只因他将鲜血全都咽进了肚子。

    他流过血,也见过别人流血,但却从未尝过血。

    乞儿不断细细感受着心中传来的一丝丝鲜血的味道——是那么的苦、涩、湿、咸。

    突然之间,他好似懂得了一个人活着,到底是有多么难能可贵。

    只因一个人的身体里流淌着不知多少充满苦、涩、湿、咸的鲜血。

    但为什么人就不懂得珍惜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活”?

    “为何世间有如此多的仇怨苦恨?”

    乞儿的心中早已不断回响着。

    他好似已不再感到痛苦。

    以前的乞儿,是为了仇怨苦恨而活。

    现在的乞儿,同样被仇怨苦恨缠绕。

    他早已深深地体会到了仇怨苦恨的可怖,只因它们能够将一个人彻彻底底地该变成另一个人。

    那么那个人还是他自己么?

    自然不是,他们早已变成了被仇怨苦恨所支配的工具,躯体也早已仅剩下一具空壳。

    突然之间,乞儿又觉得异常庆幸。

    若不是画诗意救了他,他至死也都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而已。

    ——自然没有人能真正摆脱仇怨苦恨的折磨。

    ——但如若一个人能反过来控制仇怨苦恨,那么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乞儿始终凝注着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眼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了种说不出的悲哀——只因一个“卑微的奴隶”就站在他的面前。

    乞儿自然也明白,无论说什么委实都已没用。

    但他却仍坚持开了口:“我已自断经脉,你好自为之。”

    果然如同他对画诗意所言——他又已“自杀”。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毫不意外地依然是如同之前一般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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