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霜霜来找陈卫庚的目的很简单。
——让他打开关押艾米法尔人的那个房间,然后,放一只艾米法尔人出军区。
周霜霜虽然精力足力气大,但这种优势,仅仅体现在陆地上。
但从桑宁境到豫宁境,哪怕是最直接的高速路,最起码也要三千公里。
三千公里,她就算学夸父追日,不眠不休,也根本来不及救下同陈将军关在一起的那些人!!
因此,借用艾米法尔人的躯体,就是如今唯一的方法了。
毕竟,就算她对高层和盘托出,在没有制定缜密的计划之前,他们不会擅自打草惊蛇的!
毕竟,为了能够打破一直以来被艾米法尔压制的局面,他们,实在付出太多、太多了!
……………
这些,周霜霜心知肚明。
可是,她越是理解,就越是痛苦。
她从小没了妈妈,因此越发能明白人命的宝贵之处——
每一条命,每一个家庭,每一份期待……
她不可能在明明有办法的情况下,能忍得住控制自己。
因此,明知道陈卫庚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她仍旧冒险过来了。
…………………
其实,接近艾米法尔人关押区,按理说,陈卫庚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但是如今,他作为带回艾米法尔人的主力之一,为了万无一失,军区同样给了他接近的权限。
房间固然是有希玛合金,可是对方的吞噬能力实在太强了,在一切没成定局之前,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因此,作为曾经制服过他们的特战队队长,军区给予这个权限,也是顺理成章了。
毕竟,如今蓝星对于艾米法尔人的仇恨,已经澎湃如江海浪潮,根本不会有倒戈的可能。
这一点,他们万分坚信。
…………………
她试着来求陈卫庚。
而陈卫庚如今明知道不妥,也明白这么做违背他身为军人的准则……
但不知为何,却还是在沉默过后,坚定的点头同意了。
基地陷入一片隐秘的狂欢当中,哪怕执勤的人仍旧坚守岗位,所有的岗哨也都没有变化……但每个人发自内心透出的开怀与希望感,还有隐隐的躁动,都让空气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陈卫庚走在路上,看着眼前这一切,突然轻声对周霜霜说道:“你看他们。”
周霜霜应声抬头:?
陈卫庚的声音带着叹息——
“你能保证……算了,我自己都做不到,何必要你保证?”
“我只是想说,周霜霜,永远不要忘了你的故乡,你的祖国……”
“这个世界,这次战争,让我们连复仇都觉得快乐了……”
………………
陈卫庚的叹息,让周霜霜没办法说话。
但是很快,她捏紧拳头,承诺道:“队长,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可能,将他们所带来的威胁,彻底终结。”
陈卫庚哑然。
“这么崇高的理想吗?”
“周霜霜,我帮你,不是让你一定要做救世主拯救世界,我只是看到了你的心。”
“你愿意为了大家铤而走险,我也愿意付出自己能做的一切。”
“尽管这其实是一场冒险。”
“但是……”
他对岗哨的士兵回礼,然后转头对周霜霜说道:“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实也都是冒险。”
“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不评判你的任何行为。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永远,永远不要让你所守护的,又重新被你伤害!”
…………………
陈卫庚当着所有看守房间的人的面,直接当着周霜霜的面,利用权限将门打开——
“去吧,带着你想带的,做你想做的。”
“当你的决定出现错误时,我们会用一切来拦住未来的。”
“陈队长……”
旁边看守人有些着急——
“您这是要做什么?!”
陈卫庚看了看他,平静的说道:“回到你的岗位去。”
对方只犹豫了一瞬间,很快就又敬了礼,重新站好。
周霜霜咬咬牙:“我会尽快回来!”
然后直接伸手,从里头拎出那只只有她能认得出来的,之前曾将她吞噬的艾米法尔人。
合金索仍将他牢牢绑缚,周霜霜只拖着合金索,便很快把人拉出了周围士兵的视线范围。
这期间,陈卫庚一直紧跟着她,为她放行。
……………
出了军区大门的那一刻,周霜霜回望那里头传来的隐约喧嚣人声,歉疚的看着陈卫庚——
“队长……”
她带着艾米法尔人一走了之,而犯下错误的陈卫庚,就只能首当其冲,承担这放肆之下难以理解的错误了。
陈卫庚却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抬手,对周霜霜敬了一个礼。
大门在眼前缓缓合上,听着人声越来越近,周霜霜放下同样抬起的胳膊,终于一咬牙,带着艾米法尔人迅速离开了。
………………
她并没有离开太远。
后方是军区,前方是被军区驻扎的飞舰,周霜霜行至半途,掰下一根树枝,将周围可能存在的摄像头暴力扫荡,然后才缓缓松开了艾米法尔人的合金索。
对方早已经清醒了。
但是此刻,它却如同一个大玩具一般,在合金索松开后,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三条象形腿稳稳当当,没有半分逃跑的意图。
乖巧无比。
周霜霜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伸出了胳膊。
对方也缓缓地伸出了胳膊。
两只手掌贴近的那一刻,艾米法尔人的身躯猛然一阵震荡,随即便缓缓将躯体展开,在肚腹中间,陷出了一个大小适中的凹窝。
——恰巧足够一个人进入。
…………………
周霜霜最后看了看四周。
地面隐隐震荡,那是有人开车出来追她了。
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头也不回,直接一下子钻进了艾米法尔人的肚子当中。
半透明的嚢腔迅速封闭,同时身体组织过滤空气给她。
周霜霜的身躯,在艾米法尔人半透明的身体里做出一个微微屈膝准备的动作,随即,便彻底隐没不见。
而艾米法尔人如今,也同样是屈膝准备着。
远处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接近。
而这个艾米法尔人,就在此刻,飞向了无垠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