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重生,她又怎知,前世,她一直活在傅佩瑶的‘阴’影之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成就了傅佩瑶?!
可,这一切,又凭什么?
身份?地位?宠爱?权势?
傅芷卉狠狠地掐按住手心,借助这股疼痛,才安抚住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理智之弦。
只听“磕”的一声,安国公夫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掷向桌面,没空理会那个漂亮的玻璃杯,在桌上晃了几晃,然后,就砸向地面,摔个粉碎,只是眼含不悦地瞪视着傅芷卉。
“瑶儿,谁给了你这样荒谬错误的观念?!”
不过三十出头,就已官拜二品,甭说前朝了,就连每日聚在一起闲聊八卦,偶尔勾心斗角的后宫嫔妃,也都知晓这位才学斐然,能力颇强的户部尚书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这样一位官员,只要不行差踏错一步,那么,那是真正前程可期地“权臣”!
而,户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媳‘妇’,堂堂正正的宗‘妇’,就连皇后和贵妃都必需给予一分薄面。
单论身份权势地位等,表面看来,确实略逊于皇子妃,但,皇子王爷们就没一个是傻的,又岂会上赶着得罪这样一位权臣家的‘妇’人?
可惜,早就明白“事实真相”的傅芷卉,又一次想起此事时,依然难掩满腹的愤愤然:“这,不正是事实吗?”
“事实?!”安国公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悉心教导了十多年的嫡亲闺‘女’,竟还能蠢到相信所谓的“事实”!
“我听到了你和父亲的谈话。”猜测出安国公夫人心里想法的傅芷卉,并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欲’望,而是晒然一笑,道:“事后,我‘花’了一年时间来调查,而,得出来的真相,就和我见到的一般无二。”
“一年?”安国公夫人摇摇头,眼底的失望和遗憾等情绪一闪而逝,快得傅芷卉根本就没察觉到,“瑶儿,我曾告诉过你,这世间所有事都是层层推进的,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相信那所谓的‘真相’。”
“不仅眼睛会骗人,就连你的心,也会欺骗你。”
比如说,爱情。
一时的心动,换来的,也许是半辈子的苦难。
又比如说,友情。
一时的心软和退让,换来的,也许会是一辈子的后悔和懊恼。
“娘,你不懂。”傅芷卉缓慢地摇头,其实,何止是一年?她是用一辈子,真正地经历了那样的凄惨又悲怆的一生后,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血淋淋又残酷的现实啊!
没有真正地经历过的人,不过是纸上谈兵。
安国公夫人眼皮微不可察地轻跳,这样的傅芷卉,实在太过“陌生”。
明明不过一个十五岁,本应朝气逢勃,每日里只关心珠宝首饰等东西,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单纯小姑娘,为何身上竟流‘露’出那种仿若见惯了大风大‘浪’,体会了无数人间悲欢凄苦,终于抵达生命彼岸的老人家才具备的凄然和死气?
不!
不能再想了!!
安国公夫人轻轻掐按着手心,压下心底最深处的惶恐不安等情绪。
“其实,你爷‘奶’一直不同意户部尚书府这桩婚事。”
想起那对口口声声说要“改‘门’换面”,偏又看不惯“书香世家”作派,但,为着府里安稳,却依然在她嫁入安国公府第二天,就毫不犹豫地将管家权‘交’付于她之手,并搬到荣寿院养老,除了‘侍’候的老仆,不再见府里其它下人的老安国公和老夫人这对夫妻,安国公夫人竟有些怅然。
明明,那样一对脾气暴燥,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揍的老夫妻,偏偏,在她屡屡挑战安国公府的规矩时,却依然按奈住满腹的怒火而一连再地退让。
哪怕,她提出来的要求很不合理,却依然没有像其它的家族那般磋磨过她,更从没赐下过年轻貌美的通房丫环给她添堵。
甚至,就连安国公那位“宠妾真爱”,也是她本着多年教导的“为夫家开枝散叶”的想法,而强迫安国公纳了的。
可惜……
“只是,你随我学习了十多年的琴棋书画‘女’红管家,倘若,让你嫁入只知耍枪‘弄’‘棒’,从不知习字读书的武将世家,难免嫌弃他们过于粗俗,从而与他们离心,最终,落得像我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文人的清高和武夫的粗俗,若不能找到这两者之间的折中点,那么,大好的姻缘都能过成怨偶!
“娘,你确定,爷‘奶’想让我嫁入武将世家?”傅芷卉摇了摇头,多年的祥和安逸的生活,倒底是磨平了安国公夫人那曾惹来无数人‘艳’羡和嫉妒的聪慧机敏。
不然,岂会连这么简单的“请君入瓮”的计策都看不穿?!
“很早以前,四叔四婶就将盛京那些与傅佩瑶年岁相当的世家勋贵子弟给扒拉了个遍,历经千辛万苦,才相中了‘门’风清正的户部尚书。”
“更何况,户部尚书家的男子,向来谨守‘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更不收丫环通房。”
安国公夫人并没有与傅芷卉解释这中间存在的缘由,而是干脆利落地问道:“既如此,卉儿,那么,为何你吵闹着要解除婚约?”
这样一桩绝妙的姻缘,甭说一众‘操’劳子‘女’未来婚姻幸福大事的世家勋贵了,就连同样头痛自家‘女’儿终身大事的皇帝也会心动。
“娘,你曾告诉过我,这天下间的男人多了去了,但,那种拥有豪情壮志,能顶天立地的男人,却实在太少。”
再次回想起往事,傅芷卉虽依然有些愤懑和怨怼,却已不再像刚重生回来时那般痛苦懊恼得恨不能拿脑袋撞墙,以缓解那从身体最深处滋生出来的疼痛了。
“户部尚书家的大少爷,确实斯文儒雅,风度翩翩,‘性’情温和,待人也很是真诚,可谓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佳婿’。可惜,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太过优柔寡断!”
“你大概不知道,每次的踏青宴会,他的身旁都跟着至少两位貌美如‘花’的丫环‘侍’候。我曾认真观察过,他与这些丫环说话时,神情很是平和,眼角眉梢间找不到丝毫‘高傲’。而,那些丫环与他回话时,虽看似恭谨谦卑,但,看向他的目光里却流‘露’出浓浓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