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关守将来报,“八月二十日后,再无商旅自武关方向而来,去武关方向者无一还者。近日山雨甚多,臣恐不测,特派侦骑前去查验。侦骑回报武关以西新建一关名曰‘牧虎’,有身着我军衣甲者扣押过往商旅。夜探之,彼军实为韩军,如此武关凶多吉少,请王上明察。”
鄢城的战报则写着,“臣再三叩首,八月十五日,有庶民称邓县有杀伐之声。臣随即命人前去打探,发现邓县城门紧闭,城头守军亦拒绝任何人等靠近。此事蹊跷,斥候乃潜小道入蔡阳、山都之境,发现举县皆为韩国所有。臣得知惶恐,遍派斥候北上南阳诸县侦查,亦如此。南阳郡现已为韩军所破,太守卢宏不知生死。臣虽兵少将寡,但亦有报国之志,请王上派兵来援,臣愿为前驱,光复南阳之境。”
当宦者令念完这两则战报,整个大殿炸开锅了。所有的大臣议论纷纷,秦王急匆匆地把大臣们召集在一起,原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南阳郡丢了,武关也丢了,这秦国的天是要塌下了啊!
“王上,臣以为,鄢城、峣关战报可以互相佐证,韩国应该是先击败黄灿大军,然后偷袭南阳、武关。”公子悝率先出口。
“嗯!寡人也是这么认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邓侯,你可有良策?”秦王问道。
公子悝的封地可是在邓县,现如今却被韩国一下子夺了去。跟他相同遭遇的是公子市,宛县也在此次战役中丢失了。身为当事人,公子悝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说话,秦王并不觉得诧异。
“臣以为,韩国虽然拿下了南阳全郡,但势必元气大伤,不能继续西进侵犯我关中。不过为防不测,当调集大军固守峣关。眼下韩、魏援军奔袭函谷关,丞相那边后路着实可危,为安军心,当速调大军支援丞相。等拿下河东、太原两个战场,再攻打南阳不迟。”公子悝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王心里暗暗点头,公子悝虽然失了封地,但却没有着急地建议自己派大军收复,可见还是拿捏得轻重的。当时自己初闻这个消息也是愤怒异常,但平静下来却又不得不承认,河东目前比南阳更重要,河东若是大败,势必影响太原郡的局势。
可这个时候,一个大臣跳将了出来,反对道:“臣以为不妥,南阳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如今韩国更有武关在手,占据绝对的主动。当下之计,乃是趁韩国立足不稳,速派大军前去围剿为佳。至于河东战场,遣一校尉阻挡韩、魏援军即可。”
秦王抬头一看,发现是以直言进谏的谏议大夫王桓。
话音未落,就有人开口反驳道:“由关中到南阳,山高路远,且只有武关一条近道可行。王大夫这是想害我大秦将士乎?”
众人看时,却是与王桓向来不和的中大夫高侊出言。。
“为王上效死,为大秦效死乃是军人的荣耀。何况我大秦有楚国这一盟友,到时请楚军和鄢城守军北上伐邓,牵制韩国注意力。韩国首尾不能兼顾,南阳又能守得了多久?”王桓说道。
“是坚持不了多久,但眼下丞相大军危在旦夕,急需援军。王大夫说只靠一万兵马就能扭转局面,真以为五万韩、魏两军是那么好揉捏的吗?”
未等王桓反驳,高侊自顾自地说道,“如今太原、河东战事未定,我大秦若是再兴师动众,轻启南阳战线,必为粮草所困。王大夫可知,若是因为南阳战场导致河东、太原粮草供给不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粮草怎么会不够?!”王桓终于逮住了机会说上一句。
秦王望了治粟内史一眼,示意他开口。
治粟内史心下一凛,出班奏道:“王上,眼下咸阳附近的粮仓共有粮草不到五十万石,仅够前线大军三月之所需。因此,臣反对出兵南阳。”
“为何国库存粮如此之少?”王桓当即疑惑地问道,虽然义渠祸乱了关中,焚烧了大批粮草,但咸阳周边怎么也该有六七十万石粮草。不明情况的大臣们也是议论纷纷。
治粟内史这时抬高音量,大声说道:“王上仁慈,因关中之乱,百姓粮草损失甚多,王上特命微臣向受难的百姓补偿粮草,这才如此之少。”
大臣们恍然大悟,既然治粟内史都这么说了,再支持出兵南阳那就是心怀不轨了。
“王上仁慈!”大臣们纷纷跪地叩首。同时也把注意力转向了派谁支援丞相,抵御韩、魏联军。
秦王先开了口,问道:“卫尉,如今咸阳周边可调派之兵有多少?”
卫尉恭敬地回道:“不算宫门守卫和咸阳城卫,有五万之兵可调。”
“嗯,那就宣寡人的命令,调派一万大军前去峣关守卫,另外的四万大军去河东支援丞相。”
卫尉点头,一旁的郎中令则是迅速地记下秦王的命令,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王上以何人为将?”
秦王抬头望了眼群臣,忽然笑了,说道:“众爱卿以为派何人为将支援河东呢”?
秦王言下之意就是派往峣关方面的领兵之将不需要操心,随便一个校尉即可。倒是统领四万大军东出函谷关的需要仔细斟酌。
大臣们都没有率先说话,要知道,援救丞相是一件不容马虎的大事,如果自己举荐的将军吃了败仗,导致秦军大败,那自己是要负连带责任的。而且,这四万大军是咸阳最后的机动兵力了,除此之外,就剩下五千城卫和一千宫卫了,秦王势必会挑选一个值得信赖的大臣。自己揣错了圣意,那就得不偿失。
秦王将大臣们的反应一一记在心里,说道:“既然都不肯说,那寡人就点名了。”
“宛侯,今日你一言未发,可是有什么心事?”
公子市心下一惊,表面却是平静地回道:“王上,臣近日有些不舒服,昏昏沉沉的,邓侯所言,臣是赞同的,因此没有发言,请王上赎罪。”
“宛侯要爱惜身体啊!要不要寡人传个太医给你瞧瞧?”秦王面露关心地说道。
大臣们看着这反常的一幕,心下十分纳闷。最近君臣似乎太过和谐了些,什么时候开始兄友弟恭了?不过,这样的秦国没有分裂的危险,倒是可喜可贺。只有公子市一系的人马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公子市摆明了不想争秦王的位子了,自己只能安安分分混日子了。
这时公子市开口,说道:“谢王上关心。臣已经好多了,医师说再过一两日即可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啊!宛侯乃国之栋梁,不知这次觉得派何人为将支援丞相为佳啊?”秦王一脸期待地问道。
“唔……”公子市犹豫着,眼下秦国有名的大将死的死老的老,除了白起就是王陵一干小将,实在是有些青黄不接的感觉。更关键的是自己要避嫌,如今本与自己交好的丞相、白起俱在统领大军,因此自己这一派的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举荐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
想到这里,公子市开口了,言道:“臣以为,卫尉王寮可担此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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