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是商朝武乙、文丁、帝乙、帝辛四位帝王的都城所在,周灭商后封康叔在朝歌建立卫国。魏文侯时,魏国攻占了朝歌,现在归魏国所有。
朝歌南临河水,北望赵国旧都中牟,沿河而上则可抵韩国野王重镇。距离邯郸、大梁、新郑都在三百里左右,正好方便三国会盟。
两日后,韩王率领浩浩荡荡的使团启程前往朝歌。依照大臣们的意思,韩国不可一日无主,如果韩王前去会盟当由太子然监国,以备不时之患。但韩王表示赵王会携太子丹,魏王携太子增参加会盟。如果韩王不携带太子然参加,会让赵、魏两国以为韩国心意不诚。就这样,太子然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塞进了使团。
太子然不愿参加会盟倒非是因为担心出现变故,而是实在诸事繁多,只有事必躬亲,自己才可以安心。这一去参加会盟,至少要耽搁半个多月的时间。太子然实在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何况,赵王和魏王如今还不到四十岁,他们的太子更是尚未行冠礼,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夹在中间,实在别扭。但韩王的旨意不容违背,太子然也只能放下手中的事情,与一脸哀怨的丞相张平一行道别上路。
庞大的队伍一路往北,过华阳、穿河水,进入魏境。一路上韩王讲述了自己多年的治国经验,讲述了韩国的势力分布,这让太子然受益匪浅。以前的自己贪玩不懂事,对这些不爱研究。看着强忍着倦意的父王,太子然最终没有说出心疼的话语。
他知道,历史上韩王就是在今年去世的,至于具体时间没人知道,很快自己就要挑起韩国的担子。相比历史,自己的父王算是好了很多。至少现在收复了大片国土,就算一旦驾崩,九泉之下对先祖也算有了交代。太子然能做的就是趁着父王健在,孝顺他,学好治国,少留些遗憾。
六日后,随着赵国使团的最后到达,赵、魏、韩三个国家的国君再次聚集在一起。这一次联盟的声势远远超过之前的五国会盟。相比于这次的真刀实枪,四十四年前的楚、韩、赵、魏、燕五国伐秦更像是一场儿戏。小小的朝歌因为三晋会盟而让天下为之侧目。
难得三国国君汇聚一堂,加之会盟又是一件神圣而繁琐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太卜占卦算得两日后乃吉时,宜会盟,因此歃血为盟定在了两日后的巳时。而这两天的时间正好方便三国国君交流下感情。当晚魏王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赵王、韩王,宾主尽欢。太子然则是第一次见到赵、魏两国的的国君和继承人。
太子然知道,如果历史不出现偏差的话,自己未来的主要对手会是太子丹和魏王了。如今的赵王虽正直壮年但却沉迷酒色,赵国之所以不乱全赖平原君、蔺相如、廉颇一干能臣。等七年后太子丹继位,赵国朝堂会渐渐开始乌烟瘴气,长平一战更是败掉了赵国的国运。魏王则是长命的多,可怜的太子增还要在太子的位置守上三十一年才能坐上王位。
次日上午,魏国没有安排什么活动。太子然告了一个假,便抽身出来闲逛朝歌。韩王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太子行事不拘泥于小节,也不阻拦,只是暗暗加派了几个侍卫保护太子然。
或许韩王和太子然都知道,当太子然被立为韩王的时候,他将失去很大程度的人身自由。这种近距离体察民情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因为三国会盟的关系,朝歌城的防卫十分严格,治安之好几乎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这是因为魏王下令凡持他国口音者,凡非附近百姓者不得放行入城,如有违者,杀无赦!
太子然有些百无聊赖地闲逛,脑子里却是想着天下的局势。如今秦国人口有500万,军队70多万;楚国夺回了郢都,人口有350万,军队30万;赵国人口350万,军队70万;魏国人口400万,军队30万;齐国复国未久,人口300万,军队40万;燕国地广人稀,人口200万,军队40万;韩国刚复旧都,人口250万,军队30万。其他的小国像鲁国人口20万,卫国人口10万,东周、西周两国人口50万。
魏国虽然战力不行,但人口却是仅次于秦国。太子然深知,如果魏国换一个有识之君,未必不可称霸中原。赵国、燕国则是穷兵黩武,每五个人就有一人从军,加之赵、燕两国产粮不多,根本不耐久战。楚国表面看人口尚可,但郢鄢一战,四十万精锐一战而没,举国所余壮丁不多,三十万是所能拼凑的最大数量。齐国和楚国的情况差不多,不休养生息十年怕是难以恢复元气。
太子然知道接下来的几年是十分关键的,秦、楚、齐需要休养生息,韩、赵、魏需要消化战果,仅仅一个燕国是挑不起争端的。这几年自己必须变法图强,韩国就像一个顽疾缠身多年的病人,不下重药无法起死回生。但如何变法,这是太子然需要深思的。自己的脑海里的变法太多了,商鞅变法、吴起变法、李悝变法、王安石变法、张居正变法、还有那改革开放,啊!说错了,扯远了!
太子然一一比较其中的优劣,试图择其优选其良去其糟粕。历史的经验告诉自己,没有一场改革会一帆风顺,在自己没有掌权的情况下,尤其是朝堂没有心腹的情况下,变法?那是取死之道!人才,说到底自己还是缺人才。好不容易招揽的范睢如今生死不明,变法需要心腹去执行,没有文臣,没有武将,自己拿什么去执行?
就在太子然揪心如何在韩国变法图强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城东门越来越近。与此同时,几辆马车也驶近了朝歌,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里,一个青年正心疼地哄着怀里的孩子,感觉到马车停下来,心急地问道:“华伯,怎么停下来了?武儿还发着高烧!还是赶紧进城找个大夫看看要紧。”外面没有城内的喧嚣,青年显然知道马车还没有进城。
“公子!守军说现在是韩、赵、魏会盟的时期,魏王下令禁止进出朝歌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来报。
“使钱了吗?不能通融吗?”青年人略一皱眉。
“使了,但对方说什么也不收。以老奴看,不如我们去乡下看看?”华伯小心翼翼地说道。
“怕是武儿坚持不到那里。你看着武儿,我去交涉下,看看能不能通融!”说完青年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华伯。
华伯望着青年的背影,抹了把眼泪,对着怀里的婴儿叹道:“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有家难回!有仇难报!”
自家公子本是齐国莒城司马,因为祖孙世代承袭此职,在莒城也算是颇有些影响力。但谁料到新来的郡守贪图美色,居然不知廉耻地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少夫人身上,并诬陷自家公子贪墨钱粮。
自家老爷新丧未久就有人欺负到自家公子身上,华伯自是气不过。经过多方游走,公子是出了大牢,但却丢了官职。与此同时,失去了官职,郡守更是变本加厉地骚扰。自家公子无奈之下只能举家搬走,但郡守居然还不死心,派人抢掠少夫人,一番混战,寡不敌众,少夫人身死,少主只能携幼子仓皇逃跑。如今少夫人留下的唯一骨血因为连续赶路,昨夜突然发起了高烧。如果武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华伯知道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太子然这时也发现自己来到了东城门,看着不远处一个青年的焦虑之色,似乎在祈求魏军通融下允许他进城,再往他身后看去,一个老伯一脸着急地哄着一个婴孩。太子然猜到多半小孩生病了,青年要进城求医。在这一刻,太子然却是突然想起了舐犊情深的韩王,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那么深,无以言报。动容之下,太子然亮出了身份,派人对守城的魏军伯长说道:“让他们进来吧!出了问题我负责。”魏军伯长认出了太子然,这才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