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休看着这封被鹦鹉爪子抓得皱巴巴的信,喘了几口粗气,才伸手拆开封皮。
里面的内容写得全无格式,既没有一般信件常有的“某某阁下敬启”之类的称呼,也没有落款,只是随随便便写了几行字。爱德华.休看得一阵皱眉,他是个海盗没错,可不是没受过任何教育的糙汉。
这么写信的人,要么是个不识多少字的准文盲,要么就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和激怒收信人的。
看完信上的内容,爱德华.休完全确认,对方就是故意要来激怒自己的:
喂!我跟你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做个了断吧!
一个月后,这里往东两百海里,我等着你。你要是敢来,就从旗舰上冲海里发射五次火炮;要是不敢,就趁早把你的海盗团解散掉,免得我一个一个拆船太浪费时间。
对了,来之前把脖子洗干净!
信的最后面画着一个骷髅和法杖相交的图案。
竟然是一封约战信!
独眼梅森从一旁凑过来,瞥见了信上的内容,犹豫不决的问道:“头儿,我们怎么办?要应战吗?”
“还怎么办?你滚到二层甲板去,让他们鸣炮五次!”爱德华.休重重的踢了梅森一脚,“哼!以为这样故弄玄虚就能吓住我吗?”
海盗首领当然不是莽撞的白痴,他很清楚沉默死神号的实力远超自己之前的预想,不过他自己的本事也不止这点。
爱德华.休摇了摇头,把最后残存的那一丝对卢卡的鄙夷与不屑从脑子中彻底甩了出去,他明白自己必须认真对待这场战斗了。
至于逃走?笑话!真这么干的话,用不了几天,自己庞大的海盗集团大概就会有一半叛逃到对面旗下。
他叫来大副吩咐:“派郊狼号到三号仓库,把那些东西都取出来,多找些船运到塔塔岛去。让所有分舰队集结,封锁这信上面提到的地点。再派人给风暴神殿的霍尔送信,我三天内就要见到之前说好的东西!”
大副领命而去,刚刚转身,爱德华.休补充了一句:“对了,把那个独眼扔回自己船上去,成天在这里碍眼……”
他后面的话被火炮的巨响吞噬,五轮齐射响彻云霄,十几海里外,碎石岛附近停泊的游隼号上也听得清清楚楚。
“哟,他们还真应战了!”奥莉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而是满满的兴奋。
“当然了,他要是缩了,也就别当什么海盗首领了。”卢卡信心十足的说。
“那他要是把信吃了,不给其他人看怎么办?”诺拉好奇的追问。
“想要公开约战他能躲的掉吗?这次逃了,下次我们通过落日快递全海域宣传,他怎么躲?”卢卡说着把舵轮旋转了半圈。
奥莉跟着放下半帆,游隼号悄无声息的转了九十度,随后换成满帆,直冲东南而去。
几个小时后,克里特收起六分仪和怀表,肯定的说:“就是这里。”
这是与丹尼尔约定好的汇合地点,卢卡本来对这样一个位置有所异议,一望无际的深海,连个标志物都没有。可丹尼尔和克里特两个人都自信的表示:只要有经纬度就绝对不会弄错地方。对于这两个人的测量技巧,卢卡自愧不如,也就同意了这么一个方位。
一根不起眼的木杆首先在不远处出现,开始卢卡还以为那是一根漂浮的木料,只是没弄明白为什么木料会立在水中漂浮。很快他发现,那根木杆上竟然悬挂着自己那面血红色的骷髅旗。
随后,沉默死神号猛然加快了上浮的速度,桅杆尖端几乎在几秒之内就高耸入云,五层甲板依次浮上水面。
沉默死神号的出现一向很有气势,特别是在旁边船只的狼狈衬托下。
平时,起衬托作用的大多是一艘或几艘惨兮兮的黑帆海盗船,这次,旁边只有游隼号。
其实丹尼尔真不是故意的,沉默死神号在水下的时候,每个舱室都灌满了海水,这么迅速上浮,那些海水自然就会从每层甲板的舷窗倾泻而出。
而游隼号的位置,正好在沉默死神号船舷旁边不到两米。
于是,每一层甲板浮出水面,卢卡他们就从头到脚洗上一个海水澡,好在现在天气还算暖和,不至于因此感冒。洗完五个澡,就连游隼号的船长室都被海水灌成了水族馆。
不过,十分钟后,当水淋淋的卢卡登上沉默死神号时,他发现相比此刻自己受到的打击,之前那几个澡根本不算什么。
之前的一个月,卢卡刚刚获得了他海盗生涯最丰厚的收获,连续几艘船的战利品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沉默死神号的舱底:各色染料、胡椒、白砂糖、烟草……
总的来说,都是值钱又不太沉重的货物,而且还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怕水。
拆开第十个货箱之后,卢卡放弃了。没必要再去一一查看,之前一个月的努力全都泡汤了——字面意义上的泡。
他一言不发的走回船长室,坐在水淋淋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船长没事吧?”诺拉不安的搓着手指头。
奥莉把手伸出了在他眼睛前晃了几下。
克里特按部就班的补刀:“其实也没多少,最多十来万银币而已。”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卢卡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刚刚走进门的丹尼尔被这一声吓了一跳,马上大声说道:“又不是我故意弄湿的!”
“什么?我不是说你!”卢卡对他摆了摆手,“我是说爱德华.休那个大混蛋!毁了我的货物,他会付出代价的!”
说着他打开海图,在约定过的决战地点用笔重重的圈了一下:“走,我们提前去那里布置一下!”
“船长,请你冷静一下,”克里特按住了他,“我们现在必须回港。”
“为什么?货物又没法再卖了!”奥莉也很是不解。
“因为,我们的食物和淡水,现在也都变成了咸的。”克里特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