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什么东西,送给谁?”宁休开口问道。
少女看着宁休,没有说话,她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双手伸向身后。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小屋中响起。
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少女脸上就没有停止过微笑,在宁休的印象中,这还是她头一次出现如此认真的神情。
少女伸出娇小的右手,宁休看了一眼,大手跟着伸出。
小手在上,缓缓张开。
一块玉佩就这么坠落了下去,落到了他手中。
玉佩接触的瞬间,一股暴虐的妖气刚要从玉佩中冒出,立即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快到宁休压根没能察觉。可这一切全都落在了那个少女眼中,她看着宁休,眼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对此宁休毫不所知,他抬眼望去,发现是一块通透的方形玉佩,上头由一条红绳系着,两面均刻有字,正面是一个辛苦的“辛”,背面则是代表数字的“七”字。
他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只觉手感细腻,触手温润。
看到宁休的动作,少女脸色微红,开口道:“你戴着它,日后自会有人找上你。”
宁休点了点头,将其戴在身上。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如何离开了吧?”
“我听母亲说,你进山是来找亲戚的?”少女抬起头,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昔的笑容,变脸之快速,任何一个女演员都要愧叹不如。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宁休还是点了点头。他这具身子原本的主人进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亲戚,至于前因后果,宁休一概不知。
“明日,你就跟母亲说,你要找的亲戚姓吴。”
“你别跟我说,你母亲也姓吴?”
“啊呀呀,你怎么知道的。”少女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那样子偏生又十分可爱,让人讨厌不起来。
宁休只觉自己满头黑线,开口说道:“这样真的会有用?”
道行千年的鬼母会因为宁休要找的亲戚和她同个姓氏就放他离开,这单是想想也觉得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你照我和你说的去做就好。”
少女自信满满,又是和宁休仔细说明了其中细节,直至三更声响,这才离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婴宁,秦婴宁。”站在窗前的少女回眸一笑,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
“婴宁......”宁休低声自语着。
人们一提起聊斋,第一印象就是倩女幽魂,就是大胡子燕赤霞,就是王祖贤聂小倩。甚至很多人对聊斋的全部印象都止于此。
可这些人里头不包括宁休,因此他听到婴宁这两个字的瞬间联想到了很多事情。聊斋中同样有一个婴宁,是个狐女,从小被鬼母收养。
而他眼前这个少女婴宁,先前他有特别注意过,对方是有影子的,而且生气勃勃,绝不是鬼类。在这鬼宅生活,自然也不可能是人,那么极有可能是妖。而她同样喊鬼母为母亲。
只是不同的是,聊斋中的鬼母只是一个普通的鬼物,而宁休先前见到的那个老妇人分明是个修行千年的鬼王。
原著中,婴宁和鬼母,母慈子孝,而他现在所见到的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最起码,婴宁在背着鬼母找宁休帮忙。
这其中有太多疑惑想不明白,宁休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天边夜色越发黑了。
吱吖~
他缓缓合上窗户,转身躺上床上。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宁休就起身洗漱,他作息时间极为规律,都是以日出为标准。
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昨晚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梦。
红梅、白雪、阳光。
要是不知道的,谁又会信这儿竟是一间鬼宅。
既来之,则安之。
宁休打开门,朝外走去,在路过胡宽的房间时,他停了下来。
房间打开着,冷风吹着门窗开合不定。
他抬眼望去,看到了靠在床头的胡宽,只不过是他的尸体。
只见胡宽此时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那些消失的肉块虚实不定,这样诡异的场景,饶是宁休胆气不凡,也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他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白雪飘落,纷纷扬扬。
远处,院子外梅花似乎变得更加娇艳、美丽。
然后宁休就看到了站在梅树下,那个比花还要娇艳、美丽的身影。
红梅树下,宁婴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大氅,站在雪地上。
宁休看她的同时,她那双如画的双眸同样在看着宁休,巧笑倩兮。
......
婴宁笑着朝宁休招手,宁休回头看了一眼死去的胡宽,转身朝她走去。
宁休离着还有五六步距离,婴宁便是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笑吟吟地挽住他的胳膊。
“走吧,我们一起去见母亲大人。”
婴宁冲宁休笑了笑,拉着他的身子就往前走。
不得不说,比起昨夜,此时的装扮更适合她。身上那件大氅,看起来白绒绒的,少了娇媚,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看着对方反常的举动,宁休嘴角抽搐了一下,靠近,低声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婴宁嘴角微微翘起,笑容灿烂,低笑道:“昨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救你离开啊。”
婴宁话虽如此说,可宁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快,他终于知道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了。
只见婴宁拉着宁休来到宅子主屋前,躬身道:“婴宁与宁郎情投意合,已私定终身,望母亲大人成全。”
雪地上,红梅旁。
男的宽袍大袖,俊美儒雅,女的浑身素白,宛若空谷幽兰,二人并肩而立,远远望去,倒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如果拉近镜头的话,就会发现宁休的脸庞僵硬,哦,不,应该说整个身子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他微微张了张嘴,并没有发生。
可站在他身旁的婴宁却是准确读出了他唇语所表达的意思。
导演,剧本给的不对啊。
导演?导演是谁?
剧本又是什么?
婴宁眨了眨眼睛,继续看着宁休。
我怎么会这么笨,竟然会去相信一头狐狸。
咦,他怎么会知道我是狐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