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贺然与僚属商议了一会军政事务,众人散去后他觉得有点无聊了,换作是个勤勉的人,此刻要忙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可贺然从來就不是个勤勉的人,更认为事必亲躬不是什么好习惯,懒惰的上司大多会锻炼出一批精明强干的下属,他手下这批能人可不全是他锻炼出來的,相当一部分人是如穿桶一般,因新政而主动归附于军师府的,贤士、才俊不在少数,吩咐下去的事基本都能作的妥妥帖帖,
时候尚早,他盘算着该如何打发这段时光,这个时代可供娱乐的项目太少了,在家里倒无此烦恼,这个苑里聊聊那个苑里走走,不但不无聊还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呢,在这里他不敢随意出去逛,东织城遇险之后他变得愈发的谨慎了,如果兴师动众的带着一众护卫出去,逛起來也就沒什么意思了,
正在这时,钟峆进來禀报:中军参谋黄婈求见,
贺然一下子就高兴起來,连声道:“有请,有请。”
黄婈进來施了礼,神情略有几分不自然,
“坐下讲话,坐下讲话。”贺然显露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亲自替她斟了茶,
黄婈不敢生受,刚坐下又起身侍立,连声说“不敢”,
贺然回到自己席上,兴致勃勃的问:“有什么事。”
“嗯……,大人命我去巡城,我听了些百姓的言论,是以來向大人回禀。”
贺然眼中含笑,道:“你可真是个尽忠职守的人啊,说來听听,百姓讲了什么。”
黄婈垂下头避开他的眼神,回禀道:“城中百姓谈论新政的颇多,许多人已知道附近城镇都推行了新政,大家现在都急切的在打听新政到底是什么样的,有关新政的传言也很多,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为此有些人还准备专程去临近城镇去打探打探,人心浮动,谣言乱飞,下官以为该给百姓一个明确的说法,以安其心。”
“嗯,你说的是,这事的确该给百姓一个明确的说法。”贺然摆出思索的样子,其实这事他早就得到禀报了,哪还用等她來说,看她的神情,再听她禀报的事,贺然这在花丛中打了无数个滚儿的人大致已明白了几分,为了不使她尴尬,所以才作出这副样子,
黄婈回完了事,施礼道:“若沒别的吩咐,下官告退了。”
贺然伸手示意道:“你先安坐,我还有事要劳请你去作。”
黄婈坐回席上,问道:“不知大人要下官去作何事。”
“呃……”
贺然刚要开口,钟峆在门外禀报:“靖曲城守为大人带來了城内最有名的舞姬,在外求见。”
贺然想也不想道:“告诉他,把心思用在百姓身上比用在我身上强,让他有公事回禀时再來吧。”
钟峆应诺了一声,去打发城守了,
黄婈随口道:“大人一心奉公,令人敬佩。”
贺然撇了撇嘴,道:“什么一心奉公啊,我是厌观歌舞,天下舞者还有谁能胜过云制舞呢,看了她的歌舞余者还能入眼吗。”
“云制舞。”黄婈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赵宫之内刀伤赵王,制舞不但技绝天下,胆色也非常人可比。”
贺然笑道:“还真多亏了她那一刀,否则赵国也不至败落的这么快。”
黄婈不以为然道:“大人这话下官可不敢苟同,当下大王的品行虽已遭诟病,但论才能还是高其兄数倍的。”
贺然侃侃而谈道:“不然,在才能上赵慜是比赵岃强,这个我承认,可你也要看到另一面,赵岃是昏庸无道,贪花好色,各方诸侯都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作为,静等着他把国家败坏到不可收拾时再动手瓜分之,可偌大赵国要彻底败坏可不是三两天的事,况且赵岃只顾荒淫,还沒发展到乱政的地步,有一众忠臣良将维持朝政,赵国不至数年间就灭亡,反观赵慜,他是精明多智,诸侯们自然对他提起了戒备之心,他一心想有一番作为,致赵国兵事不断,讨赵琨、御康国、伐赵国、插手番邦之乱,后來又想图害我易军,终引來今日之祸,赵岃主政,赵国至少在十年内是亡不了的,你看赵慜当政才几年。”
如此评判赵慜与赵岃,这对黄婈來说是个异常新奇的视角,她不禁哑然失笑,道:“大人这话说的却是此理,我可从來沒这么想过。”
贺然洋洋自得道:“这就是我的明君害民论,有道理吧。”
看着他这副摇头摆尾的德行,黄婈实在难以保持敬畏之心,微微撇了下小嘴,道:“依我看,赵岃更好不到哪里去,让他主政害民说不定会更深,若如大人所言,明君害民,昏君也害民,那什么样的君主才是救民的呢。”
“民自救可也,干嘛非得需要别人救呢,沒有人管着难道百姓就活不成了,笑话,我们以一家为例,有尊长主持家务,排解纠纷,男耕女织,日子很快就能富足,之所以现在的民众辛劳而却贫苦,全因受赋税盘剥,一家如此,一村亦如此,放之一国同样如此,沒有人管也就沒了赋税,你说有人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有君主是好事还是坏事,君主、官吏吸民脂食民膏,不受劳作之苦却安享奢靡,不但如此还视百姓如牛马,随意驱使奴役,所以呀,依我看沒有什么样的君主是救民的,沒有君主才是百姓之福。”
黄婈紧张的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低声道:“这可是灭九族的言论,大人快不要说了。”
贺然笑道:“这些话我当着我们大王的面都讲过的,沒什么好担心的。”
黄婈张着小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道:“难怪大人那天有非议忠君之言,我当时吓得都沒敢接口,你说这些话,易王真的不怪罪。”
“事实就是如此,他辩不过我,自然就无法怪罪了。”
黄婈摇摇头,她实在难以相信这是对什么样的君臣,
贺然补充道:“轻君主,重民意,这其实就是新政的根基,如果不把大王辩的心服口服,这新政也无从实施,只是对子民还不能把话说得这么露骨。”
黄婈稳了稳受了震惊的心神,长眉微蹙道:“下官想请教几件事,不知大人可赐教否。”
“但讲无妨,愿闻高论。”贺然知道她要问难了,从容自若的轻摇折扇,一副心有成竹的神态,
第八十章 公私不分(下)
0.1秒记住本站域名 [ixs.cc]
点击下载小刀阅读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