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再也没有马匪出现了。
不过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了。离兰花镇越远,似乎路途变得越来越崎岖。甚至在某一天,狼爷和蝈蝈又看到了刚从李家沟出来时那样的路,只是比荒芜的田地更加坚硬的路面。
好在这次不同以往,二人带了不少的晒干的地瓜干。这东西轻,但是很挨饿。虽然二人身子很小,可能连五十斤的东西都拿不动。但若是一百斤的吃食,狼爷不但拿得动,还能跑呢。
在第十三天的时候,二人终于来到了一个镇子。由于不是来逃难的,甚至虽然二人满面风霜,但还是和聚集在镇子门口的乞儿有着天大的区别,因此二人很是轻松愉快的进入了镇子,并没有遭到镇子大门口歪瓜裂枣般的持枪兵士的阻拦。甚至二人为了故意掩人耳目,还假装搜遍了全身的样子,摸出来十个大钱,找了个小茶馆吃饭。
十个大钱,是张管事偶尔喝完花酒之后剩下的零钱,赏给他的最佳听众的。二人实际上还有二十多个,都在脚底板子下面藏着呢。对于两个孩子来讲,十个大钱已经是很多了。但由于是做出来全身只剩下这些钱的样子,所以小偷们是不会对他们感兴趣的。而且二人为了表演的更加贴切,还将故意要了的面条取消了,全部换成了地瓜干子。用狼爷的话讲,其实,我是一个演员……之所以老子这么聪明,那是因为演员的自我修养……
狠狠地灌了几碗这些天来就没有再喝过的热水,狼爷和蝈蝈再次上路。在镇子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不好,万一有人认出来自己怎么办。
似乎是运气不错,无论是前往兰花镇还是青州府,季节好啊。冬天的凉水虽然凉,喝多了肯定会闹肚子,但是这么多年活过来,二人自然知道哪些水干净,喝多少才不会闹肚子。
当二十多个大钱还剩下两个的时候,二人终于来到了青州府。由于天寒地冻加上顿顿都是生吃地瓜干子,二人的脸皮又开始浮肿了。不过相比从李家沟出来的时候,二人这次的旅程,用潇洒走一回来形容实际上也过得去。因为一路上哪怕穿过了三四个镇子,也是穿着鞋走路的。而且越往青州府近,路就越好走。
用蝈蝈的感触来形容就是,青州府就是好,兰花镇的恶狗,看见落单的乞儿是不介意改善一下生活的,而青州府附近的狗,看见就只汪汪的叫。甚至捡起来石头,它们还会摇摇尾巴。
在野地里度过了又一个夜晚之后,又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又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当清晨的第一缕光明洒在青州府的城墙上的时候,野地里的流浪者们,迅速的起床了。哦,从灌木丛、破门板、草堆里等等钻了出来,因为吃早饭的时间到了。
排着队的时候,狼爷不禁感叹青州府的高大上。看,兰花镇就是个墙垛子,还是土坯的,再瞅瞅青州府,那是一块一块的石条垒起来的,而且看看城墙的高度,从上面掉下里得摔得稀巴烂。嗯,高。
闻着热气腾腾的稀粥,狼爷和蝈蝈觉得人生还真是奇妙啊。这个场景,自己甚至一度以为再也不会出现了,因为自己曾经找到了铁饭碗,只要张府存在,他们就能活着,结果张府眨眼间灰飞烟灭了,自己也差点死在了大粪堆里。哎。
似乎是接近年关的样子,施粥的善人特别多,每天几乎能吃五六顿饭,没过几天,二人似乎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当然了,喝粥是喝不胖的,但是稠稠的粥,保持优雅体形没问题。
消化食的时候,二人不禁感叹,人生还真是得志当存高远啊。当时要不是怕在兰花镇旁边的镇子里被人发现,然后卖给马匪,二人说不定就真的住下来了。就算是再次命好的被善人看中,可是能一天吃五六顿饭吗?
不过,这也就是自我麻醉罢了。流浪者们知道,过了年以后,善人们虽然还是会施粥,但是数量少了,粥也稀了……死人最多的时候,便是料峭春寒的时候,不是冷,而是饿。
让狼爷很不开心、后果很严重的就是,狼爷哪怕是过年也没有找到工作。倒是终于有人发现蝈蝈的四道眉毛的时候,很快就有杂耍班子过来问蝈蝈想不想有份工作。蝈蝈很是严肃的拒绝了,暗道老子是要做员外豪杰大老爷的人,怎么可能再去做卖艺的活计?
这个年过的一如既往啊。
以前的年怎么过的,现在还是怎么过的。
大年三十这晚上,看着城内的飞天烟花,听着震地爆竹,城外的流浪汉们出奇的寂静。一道城墙,两份不同的世界。一个喧嚣,一个沉默。一个年关,两份心情。
狼爷和蝈蝈也没有多少过年的心情。不是说没有,过年,还是很高兴的。反正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高兴,大家都很高兴,自己自然也就高兴了。但是呢,看着一道又一道在李家沟从未见识过的烟花,二人回忆起来的,却是这一年来的过往。
似乎两人这一年来的经历,比绝大多数的李家沟的人都要丰富,是否多彩不知道,但狼爷心里,似乎产生了点人生如梦的感觉。
大年初一,城内熙熙攘攘,城外****绝迹。
大年初二,城门大开人流滚滚,城外人群靠边站。
大年初三,施粥减少,狼爷和蝈蝈起得愈发的早。去晚了可不是粥更稠,去的越晚粥越少,哪怕是稠也不行。
年前由于二人来的晚,已经没有善人家招人了。其实善人家大量要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找牙人买卖的,但像是数量极少,三五个的时候,基本上会到城门口找免费劳力的,你情我愿的。
年后初四这天,终于开始有善人家招人了。狼爷和蝈蝈来了精神。他们知道,只要成为下等家丁,他们也就有安身立命的机会了。
因此,狼爷和蝈蝈每次都是很努力的往前冲,但是这次似乎再也没有在兰花镇时候那次的冲劲了,他们太过于瘦小了,人群中总是有不少壮硕的汉子之类的,甚至有些五大三粗的老娘们也掺和着找工作。他们往往一巴掌就将狼爷和蝈蝈两个人推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