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会想,这世间到底什么最艰难。
是千山万水的跋涉?还是步步为营的求生?
但答案总会因人而异。
繁星镇。
这是扬州边陲的一个小镇。
其实说是小镇,倒不如说是一个村落。
曾经走过的渔阳镇虽然也小,但也的确有镇子的规模。而这繁星镇,不仅小,而且人口也少。
“俺们繁星镇可是最靠近星星的地方了。”
在村口遇到了村里的老人,老人很热情,也很好客,带着雪梧几人来到了村子里面。三五成群的孩童们纷纷停止了嬉戏打闹,睁着大大的眼睛。胆子大的会跑到雪梧他们身前张望,胆子小一点的就躲在大人的身后,露出半张怯生生的小脸。
这里因为地处高山,所以村民们很少下山,也很少有人上山。
平日里的物质,都是由村里的青壮年去打猎,再将猎物带到山下,去大一点的镇子上或者城里换取生活必须品。
灵雪儿粉雕玉琢,村里的小家伙们大都将目光投向了她,而一些半大小子们,则是脸色微红又羞涩地看着拓跋灵儿。雪梧虽然看不到,但他的神识却能感应得到。
带他们进来的老人为他们安排了住宿。村里并没有什么客栈酒楼之类的,三人被分到了其他有多余空房的村民家里。
中午饭是饭团,饭团里混合着一些山上特有的野菜,加上一点盐巴类的调味品,味道出奇的不错。这种饭团很适合携带,村里的青壮年出去打猎时候都会带着这样的饭团,既简单又方便,最重要还容易填饱肚子。
雪梧对于吃的并没有什么讲究,拓跋灵儿和灵雪儿对饭团十分好奇,特别是后者,吃得满嘴都是米粒,看上去娇憨可爱得紧。
当然了,小家伙的娇憨模样让那些同龄的男孩子们更加心动了。
村里的男孩子十三四岁就会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这些七八岁的小家伙其实已经懂得了一点点男女之事。他们或许并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也不知道什么叫成家立业,但看到漂亮女孩子,心里面本能的反应还是有的。任何人都会有,面对美好事物,想要拥有的心态亘古不变。
灵雪儿性格古灵精怪,但她毕竟也还是小孩子,对男女之间的事一窍不通。
午饭之后,她和其他小玩伴们一起出去。
拓跋灵儿和雪梧也没有理会,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危险还是很少的,更何况她还有自保能力。
坐在一块大青石板上眺望远方,雪梧和拓跋灵儿都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聆听彼此的呼吸,竟然也会由衷的感到心情平和。
“雪大哥,你说晚上真的能够看到很多很多的星星吗?”
繁星镇,这个名字有些来头。
传说很早以前,这繁星镇根本就是一座蛮荒大山,山顶荆棘丛生,根本不可能居住。直到,一颗星辰从天外坠落,将山顶夷为平地,此后的漫长岁月里,才渐渐有了人类在这里生存繁衍下来。
据说站在那陨落的星辰上眺望夜空时,能够看到满天繁星,不管天晴下雨,不管气候变化,每一个晚上,都能够看得到。
众所周知,天上的星辰一直存在,但受到各种外界因素影响,地面上的人不一定能够看得到。
繁星镇却无视了这一规律。
繁星镇之名,也因此得来。
说起来,若非此地太高,而且上山下山之路太崎岖,繁星镇不会这么与世隔绝。
雪梧他们从王都出发,一路行来,没有特意赶路,更像是一次旅程。
繁星镇之名是他们在从荆州到扬州的客船里听人说起的,于是想着便来看看。两女并不愿意,想要尽快找到医治他眼睛的办法,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眼睛不是不同的病症或伤势,寻常大夫可医治不了。
“晚上就知道了。”
身下的大青石板便是传说中坠落下来的陨石所化,雪梧以神识查探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奇特之处,所以也并不清楚是否真如外界所言的那样,在这青石板上,就能看到满天星辰。
他最开始猜测,这青石板上或许会有某种奇特的力量,但现在证实,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个时节的午后阳光并不会让人感到毒辣,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不知不觉,雪梧竟是睡着了。
拓跋灵儿侧身看着雪梧,精致的小脸上也掠过一抹柔和的笑意。
“雪大哥,如果你的眼睛治不好,那我,便是你的眼睛。”她轻轻呢喃着。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灵雪儿的娇笑声如铃铛一样,清脆动听。
等到再次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雪梧睁开眼睛,刚要动弹,却感受到右臂上的软绵。少女枕着自己的右臂睡得正香甜。精致的容颜上有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梦里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没有打扰,无神的眸子看着夕阳,尽管夕阳在他的神识感知里,没有任何色彩。
“醒了?”
少女浑身有些僵硬。
雪梧忍不住有些想笑。
或许是害羞,少女醒过来后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装睡。但那突然之间僵硬下来的身体却是让雪梧察觉到了。
“雪…雪大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拓跋灵儿睁开眼睛,埋着脑袋呐呐问道。
“刚醒。”
少女哦了一声,起身想要逃离,却被雪梧一把拉住手臂,然后拥入怀中。
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雪梧另一面让少女瞪大了眼睛,分明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
雪梧嗅着拓跋灵儿发丝间的清香,低沉的声音响起。
一路走来,不管经历怎样的危险与绝望,少女对自己总是不离不弃,这份情意,他怎么会感受不到?
偶尔他也会感到恍惚,觉得这段旅程或许是上天给自己的恩赐。
哪怕眼睛看不到了,可比起往日,他却觉得自己从一无所有到开始拥有了。
回想与拓跋灵儿的这段旅程,这一生,他可能都不会忘记,或许会成为自己最珍贵的记忆,永远的镌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是他最不愿意忘记的。
很多年后,依然如此。
少女僵硬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下来,那双明眸看着雪梧,眼里掠过一抹心疼。
这样就好。
他这么想着。
如果世间最艰难的是满足,那么最简单的也是满足。
至少这一刻,他们很满足。
“看?好多的星星。”
雪梧抬头,那漫天的繁星映入眼中。
繁星如画,两人的身影如画。
PS:本卷终,下一卷会是过渡卷,应该不会太多。本来想着并入这一卷的,但觉得有些不合适,还是算了,而且下一卷虽然是过渡,但朝廷与宗门之间的矛盾也会慢慢展开铺垫,所以还是决定另开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