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四郎说他告了两天的假,不仅外屋的连守信和张氏吃惊是里屋的连蔓儿也很惊讶。四郎要请两天的假,他是打算做什么?
“四叔,是这么回事。”四郎就向连守信解释道,“刚才咱村里有人上县城来,给我捎来个信儿。说我爷在家里给我说了个媳妇,让我赶紧回家相相去。”
连老爷子找个青阳镇上的媒婆,给了钱,求她给四郎寻门亲事,后来一直没有音讯,现在终于给说来一个,这可是好事,连守信也很高兴。
“这个是正经事。”连守信就点头道,“你跟铺子里说明白了吧,人家给你假了没?”
“说明白了,掌柜的也说这是大事,还跟我说要是两天不够用,再多一两天也行。”四郎就道。“四叔,你和我四婶你们啥时候回家?”
“我们这一会就回去了。”连守就道。
“四叔,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呗。”四郎赶忙道。
“行,一会你跟我坐车回去。”连守信就答应道。
外屋又说了一会话,连守信就带四郎出去了,张氏挑门帘子从外屋走回里屋来,继续帮着连蔓儿收拾东西。
“…···怪不得我看他进来的时候一脸的喜气,原来是老爷子在家给他说上媳妇了。”张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连蔓儿唠嗑。
“四郎这个年纪,也该说媳妇了。再晚两年,就得跟二郎一样给耽误了。…···好好地成个家,以后有人管着了,过rì子也有个奔头,兴许就能学好。”
“娘,我爹刚才不还夸他有出息了吗,娘你看那?”连蔓儿就问。
“…···学会见人行礼、问好了,那可不就是比以前出息了。”张氏就道,“不过吧······刚进来那一会,还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可我在旁边打量着,时间一长他坐那就有点不像样,就跟原先在家里似的,歪个身子,两条腿撇老远……”
“总归吧,能有一开始那个架势,就算是比以前出息了!”
连蔓儿笑了笑,不管是连守信还是张氏看来都对四郎的期望值不高。
“娘,你说,我爷这回能给四郎找个啥样的媳妇?”连蔓儿又问张氏道。
“这还真不知道。”张氏摇头,“刚才你没听见你爹也问了吗,四郎也不知道。老爷子打发给捎信儿的,就说让他回去相看,细情都没说。……等咱回去就知道了。”
连蔓儿点头,就没有再问了反倒是张氏又感慨了起来。
“…···比你姐还小那,我进门的时候还没有他,转眼的工夫也该说媳妇了……”
一家人收拾利落,就坐了马车离开柳树井胡同,出了锦阳县城往三十里营子来。张氏带着连蔓儿坐了一车,因为四郎要跟连守信坐一车,所以小七就过来,跟她们娘儿两个坐在了一起。
五郎本来是要跟连守信坐一辆马车的,启程的时候又改了主意,决定骑马。今天是大晴天,有太阳照着,比往天要暖和而且从锦阳县城到三十里营子是一路向南走,背着风,所以张氏也没拦着。
连蔓儿也没说什么,她心里明白,五郎讨厌四郎,不想跟四郎坐一辆马车里头。
出了锦阳县城没有多远连蔓儿坐在马车里正和张氏、小七说话,就听见后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连蔓儿没有掀开车帘,只是用敲了敲车壁,向外面问道,“后面的车怎么了?”
“回姑娘,车没事。”就有跟随伺候的人忙答道,“是老宅的四爷,跟老爷说想要下车,跟大爷一样骑骡子。”
连蔓儿就哦了一声,看向张氏和小七。
“刚夸他出息,哎。”张氏摇头叹气。
“他还想事事跟我哥学那!”小七有些不满地道。
“他可不是事事都要学。”连蔓儿就道,“咱哥辛苦念书他就不会学,咱哥下地干活他也不会学。凡是吃苦受累的,他都不想学,就是看咱哥风光、享福的,他就想学了。”
“就是那么回事。”张氏点头,“四郎咋跟继祖一样,也都这么浮那。”
“真是不要脸。”小七就道。
这一会了,连蔓儿就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后面的车还是没跟上来。
“怎么了这是?”连蔓儿就将车帘子掀开一些,往后面看去。
连守信的马车就停在道当间,连守信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四郎并没有骑到骡子上,而是站在孙大个的跟前。因为有一段距离,而且四郎正背对着连蔓儿,所以连蔓儿不知道四郎在跟孙大个说什么,只看见孙大个摇头。
然后,就看见本来跟在车队最后面的五郎骑着骡子从后面赶了上来。
“怎么回事?”张氏和小七′探出头来问道。
“…···是老宅的四爷,想要骑姑娘的那匹马。孙大哥不让,他就非说要骑。”就有跟随伺候的人从后面跑上来回禀道。
连蔓儿挑了挑眉。
“姐,你放心,咱哥过去了,肯定不能让他骑。”小七就道,“咱爹也不能答应。”
果然,就见五郎过去,不知跟四郎说了些什么,四郎站在那还是不动,最后,连守信走了过去,跟四郎说了一句,将四郎拉着回了车
几辆车这才又缓缓的起动。
小七的小厮小核桃机灵地跑到前头来,跟在连蔓儿她们的车旁边,将刚才的事情一一地说给娘儿几个听。
“……说是坐车嫌闷,要跟大爷一样骑骡子。老爷就答应了。他下了车,挑了一圈,就挑中了姑娘的马。……大爷跟他说让他随便挑别的,就算他要大爷把大爷自己骑的让给他都行,他还老大不乐意。最后还是老爷下车来跟他说,说让他坐车。说是坐车里稳当,别他出啥事,回去不好交代,硬是把他给带回车里去了。”
小核桃人机灵,说话也利落,一会工夫,就巴拉巴拉,将事情的经过绘声绘sè地说了一遍。
“他眼力倒不错,知道什么好。”连蔓儿眯了眯眼,笑道。
“跟他娘一样,没身沉。”张氏就道。
“娘,我可烦他了。我哥也烦他。”小七就道。
“就忍这一路,到村里他就回他自己家了。”张氏搂了小七,劝哄着说道。
好在,这一路上除了这个插曲,就再没有别的差头发生。等进了三十里营子,连守信就让四郎在官道上下了车,一家人则是拐下车道,往家里来。
天sè尚早,一家人略做洗漱,就在后院东屋里坐了说话。
“刚才四郎是咋回事?”张氏就向连守信问了一句。
“······那孩子······,心眼有点不全……”连守信含糊着说道,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晦涩。
所谓的心眼不全,是庄户人家通俗的说话,大概意思就是脑袋有问题,若是放在连蔓儿的前世,一般的说法是弱智。
“爹,他心眼有啥不全的。”五郎就笑了。
一家人就都看着连守信。
“哎,”连守信就叹了一口气,“他是不傻,那也和好人差一道劲儿。不是啥真聪明伶俐的人。”
“那也不能说他傻呀。”连蔓儿就道,“要说六郎傻,好多人都信。可要说四郎傻,咱这村里人谁能相信?爹,这是咱家里,还有啥不能说的。他不就是品行的事吗,xìng子浮,眼空心大。
“没错。”张氏点头赞同连蔓儿的话。
“他是······,哎。”连守信又叹气,“刚才坐车上,我都说了他一路了,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他是啥样,咱自家人知道就行了。等他成了家,年纪再大点,人多少也能踏实下来一些。”
不仅是连守信,张氏也说过希望四郎成家之后能变好。这种想法和说法,实际上并不是连守信和张氏两口子独有的,这是民间一种很普遍的想法和说法。
比如说自家有孩子,平常的行为上有些问题,家里的人就会说,等他成家之后会变好。而一般的媒人在说亲事的时候,有些男方不太好的事情瞒不过女方,媒人也常这么劝说女方,说是等成亲之后,有媳妇管着了,男人那些不太好的习xìng就会改过来。
这种话很多人说,也有很多人相信。
而对此,连蔓儿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诚然,这种转变不是没有,但却绝不是绝对的。成亲绝不是包治百病,能让浪子回头的灵丹妙-药。
这种话,说白了,就是忽悠,是自欺欺人。
“爹,你今天是咋地啦,”连蔓儿觉得连守信的态度有些奇怪。连守信心里是有些偏袒侄子们,但那一般是在对外面的时候。现在是在自家家里,而且,连守信以前也没这么偏袒过四郎。“你咋这么向着他说话那?”
“我不是向着他。”连守信忙道,“他这不是要说亲了吗。”
“一会你跟家里人都打个招呼,说话的时候注意点,要是遇到有啥人来打听四郎啥的,啥该说啥不该说的,都得心里有数。”连守信又对张氏嘱咐道。
“你放心吧,人家打听也打听不到咱们门上。就是有啥闲话,那也绝不可能是从咱这边说出去的。”张氏就道。
“我知道,我就是再嘱咐嘱咐。”连守信就讪讪地道。
“行,我知道了。”张氏就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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